感受到数道直勾勾的目光,肖长悦平复内心开口:“十二血瞳阵是一种上古邪阵,位列八大禁阵之一,布法早在千年前焚毁。如今的阵道修只对其有所耳闻,不可能知道布此阵的方法,但我知道欲设此阵,所需十二具尸身,并且尸身生前必须是命格重阴及以上的人。法阵汲取他们的阴血,滋养邪物,吸引怨念深重渴的阴魂附着。因而,十二血瞳阵浇灌出来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是有灵智的,甚至可以通过与活人接触,夺了活人的舍,邪门的很。”
慕青晷从进来起就一直在思索,结合几人的推测,隐约有了猜想:“所以前几日失踪的几人,很可能是八字重阴之人,被拿去充当养料了,这么说…”
他看向祁樾,祁樾对上慕青晷的视线,就明白他要传达的意思:“我那晚看到的道士,免费为城中百姓算命,为的就是吸引城中百姓,获取每个人的生辰八字,从中筛选出合适的’肥料’。”
叶湫府内。
仅仅一夜之间,参差屋栋、亭台水榭,犹如煞星降世,无一处完好。锐叶堂前的试枪园最为凄惨,方圆十丈的雕花灰砖轻则裂痕密集,重则碎为数块,全部撬离地面,面目全非。
砖缝间,有植物茎藤钻出,像浸了墨汁一般漆黑,缕缕爬满表皮,好似人皮肤下的血丝,蜿蜒曲折狰狞可怖。
放目望去,这些诡异植被已然占满整片试枪园,绵延向尽头的锐叶堂。黑藤从四面八方戳穿墙壁和瓦顶,刻着“锐叶堂”三字的鎏金大匾任由藤蔓缠绕,被垒勒碎成块落在地上。
肖长悦等人赶到时,叶湫府府们紧闭,把手的弟子不知去向。府们完好无损,路过的人压根不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陆辰淼倒了几粒丹药给肖长悦服下,能使他恢复约莫五成的玄力。出发前,他们几人再三商议,事关十二血瞳阵,唯有肖长悦了解玄阵,无疑得跟他们一同前往。但此一去凶险万分,肖长悦身体还未恢复,应当卧床静养,难以两全。
姬雀因看满屋子人一筹莫展,拖延不得,只好拿出珍藏已久的释息丸,几粒下去,强行激发懈怠无力的经脉,且姬雀因有专门对付此药后劲的办法。
于是乎,几人达成共识,先静观其变,绝不莽撞行事,先以维护肖长悦的安全为主要。
他才吞下药丸,一声稚嫩尖锐的惊叫打碎府门外仅剩的安逸,天边日渐西沉,最后几束余晖即将消逝。
几人相视一眼,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绕至叶湫府偏门,那里有条联通府内池水的小河道。
“上次花琉漓赶来找我们,弄的一身湿,应该就是顺着这里游进去的。”因此,他对那小丫头的机灵,感叹了很久。
“有些不对劲。”陆辰淼却蓦然蹙眉,上前走到河边。
原先他以为河水的颜色,只是因为漫天火烧夕阳,才显得那么红。
几人跟上去,才发现河中的大小红鱼,翻着白肚皮,浸泡在血红色的河水中。
整段河道腥臭恼人,多闻一口就能至人呕吐。
肖长悦赶紧捂住口鼻,随后察觉旁边的石墙后有人,露着一只模样别致的金铃,他了然,直接绕到墙后头,果真是花琉漓。
花琉漓感受到一片阴影,哆哆嗦嗦撑开眼缝,熟悉的红衣闯进视线,她仿佛见到救世主,一个熊扑牢牢抱住肖长悦。
肖长悦绷不住一个趔趄,好在陆辰淼总能及时上前把他扶住。
待站稳后,肖长悦诧异:“花大小姐,你不是回楼兰了吗,怎么还在这?”
花琉漓方才受到严重刺激,拼命抱着肖长悦不放:“潺娘姐姐安排护送的人不多,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们,也不想这么轻易被送回去了,就想办法偷偷溜回来。谁知道我才离开不到一日,叶湫府就变得这么吓人,早,早知道还不如乖乖回楼兰去!”
怀里的小姑娘在瑟瑟发抖,看来是真的吓坏了。估计她还想从河道里偷偷游近叶湫府,却见到血液染红的河水,吓得魂飞魄散。
“血流成河…”肖长悦喃喃:“这一墙之隔里头究竟是怎样一幅景象。”
“我原本没想偷偷溜进去,反正这里的弟子都认得我,我只是想回来确认一下你们的安危。但我推遍府墙的每一扇门,都锁的很紧,用玄力也打不开。”花琉漓的脸仍旧埋在肖长悦怀里,怕归怕,但不妨碍她阐述所见。
这幅又怂又正经的模样逗得肖长悦有些想笑,伸手在河道处施了个小阵法,只见河水中的血红自觉收缩,直到全然消失,整条河道看上去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清澈非常。
肖长悦抱着花琉漓,看着河道:“这条河几乎通遍整座邻疆,河里的血水若不及时处理,很快,全城的人都会发现异样。届时弄的人心惶惶,全城必然哄乱翻天,鸡犬不宁。”
可河水才清澈了不到几息,猩红再度蔓延回来,肖长悦眼疾手快,在原有的玄阵上又施加一道,让这血水不得流出一丈开外。
随后,在陆辰淼时刻充满担忧的眼神里,肖长悦放下花琉漓,趴下生张望,才发现鲜血不是从府内河道里流出来的,倒是墙面内侧,有数道细小血柱,哗哗流落水里。
“血是从墙上流下来的!”肖长悦惊呼。
他站起身:“如果潺娘真的是寒刹,解决完叶湫派之后必定会对满城百姓大开屠戮。我的玄阵不能阻止血流蔓延太久,我们必须赶在它失效以前找到血流来源并阻断,否则谁都不敢保证,十二血瞳阵引发的血流成河,会不会荼毒手无寸铁的百姓。”
祁樾在心里算算时间:“你昏迷的时候,陆少主用灵纸灵墨写了份急报,通过金鸽传回界吟,圣山会派遣玄修前来援助,估摸也快了,进去后,我们尽力而为,能扛一会是一会,援手来之前,咱们都得挺住了。”
众人都在索商讨对策,无人注意花琉漓出奇地安静了一阵。
肖长悦俯身,与花琉漓持平,双手搭住小姑娘稚嫩的肩:“琉漓,里面太危险,你进去等于送命。乖乖待在外面,保管好这只小金鸽,一丈开外的河水都是干净的,有什么情况,拨点水在金鸽上对着它说话,我就能听见。”
花琉漓没说话,肖长悦当她默认了。随即祁樾伸手凭空一抓,阵阵紫风汇聚而来,织成几面风盘。
“等等!我要跟你们一起去!”花琉漓大步跨上前来,似乎做了番巨大抉择。
不管怎么说,花琉漓好歹是楼兰宗的大小姐,跟他们几个混在一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楼兰宗主花广怪罪下来,只怕不好交代,此事不能由着花小姐任性。
“琉漓小妹妹,你也有十二岁了,有些事情由不得自己。这里头,远远不止一条血河那么简单,刀剑无眼,血雨腥风,可能还有吃人的怪物!万一我们无瑕顾及你,你当如何?”肖长悦语重心长,用哄小孩的语气道:“所以琉漓乖,在外面等哥哥们,若是表现好的话,少不了奖励。”
听到奖励,花琉漓果然心动了。进去了不但可能受伤害没有奖励,呆在外面不仅安全还能有奖励拿,哪个更选择更好可想而知。
于是,花琉漓就留在了府外,目送几个哥哥踩着风盘,飞入府墙。
待众人从叶湫府上空往下望时,只见一片残垣断壁。碎裂的砖瓦缝间挤满黑红茎枝,茎枝表面的红色细纹里,源源不断淌出血水,滴在地面。
整座叶湫府,已然成为这种植被的天下,它们所在之处,血流不息,放眼望去,没有一处洁净完整的地方。
“又是血森罗…”陆辰淼低声自语。
当初在天译阁和明中堂一事,肖长悦都因身处固心塔没有亲眼目睹过血森罗的真容,事后只听陆辰淼和祁樾口述,外加自己脑补,与眼下真正一见,是远远不及的。
“这就是血森罗劫?当初天译阁障眼阵里,也是这番景象吗,成恒…便是惨死在这些鬼爪之下?”肖长悦悲愤上涌,牙关咬紧,难以想象成恒在如此处境下,究竟遭受了多大的折磨。
“啊!!!”
地面冲上一阵凄厉惨叫,众人循声去望,不知何处奔出来一叶湫派弟子,鹅黄门服被血染红大半边,其中有几处颜色较深,是利物刺穿的血窟窿。那弟子头发散乱满面血污,一路连滚带爬,几根手腕粗的血森罗紧咬脚跟,眼看就要追上猎物,逃命的叶湫派弟子不过是无谓的挣扎。
面前的地砖猛然炸裂,尘土飞扬中,一根更加粗壮的血森罗破土而出,挡住弟子去路。他身后三根茎枝趁机缠住无路可逃的弟子,任凭他死命挣扎,三根茎枝越箍越紧。小弟子面目攀紫,眼球似乎要掉出眼眶,被硬生生挤出血浆。血液流在茎藤上,瞬间就吸收殆尽。
这一切只发生在几息间,不禁令肖长悦联想到成恒死时的景象,忍不住想冲下去解救这个小弟子,虽然他也大概也会折在里头。但源源不断的情绪难以平复。满目惨象撞进瞳孔之中,一阵接一阵,快要将他的理智冲垮。
身边人才跨出一步,陆辰淼眼疾手快,立刻出手拉住,肖长悦正情绪激动,一股怒焰灌上头顶,回头就朝陆辰淼大吼:
“你干什么!放开我!”
他转过头刹那,陆辰淼对上那双眼底发红的双目,心呼不好。昨日姬雀因才帮他暂且稳固镇钿,只是临时应急的办法。一旦肖长悦在血气浓重的环境下情绪激化,邪血巫咒很可能再度复发。
“肖长悦!你清醒点!”
陆辰淼捏住肖长悦的力道不断加重,自从知道后者的秘密,他又多了道软肋,深怕难以控制的邪血巫咒一次又一次地透支这具身体。
肖长悦发红的眼球不断蒙上杀戮的邪光,神识即将坠进识海深渊。许是陆辰淼一心要护肖长悦的意志太过坚决强烈,天潋有灵,主动青光一现,肖长悦腰间蓝玉髓寒光一闪。
又是后颈刺痛的感觉,肖长悦耳膜持续锐鸣,直到眩晕感平息,意识才清晰回来,随后就感觉到臂弯传来的疼痛。
陆辰淼的大手像一把钳子死死钳住在那里,但凡再用点力,骨骼怕要招架不住。
“嘶,陆辰淼,你干嘛这么用力拽着我,弄得我好疼啊!”肖长悦下臂因为血流不通已经麻木:“你好像很紧张,不是恐高吧?”
肖长悦眼底的邪红褪了,陆辰淼小心翼翼放下揪着的心,也不计较肖长悦的取消,只道:“没什么,怕你掉下去。”
肖长悦觉得很莫名其妙,他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掉下去,刚要反驳回去,下意识低头看脚下。有一只脚竟然已经踏出风盘外,悬在空中摇摇欲坠,全靠陆辰淼拉他一胳膊撑着。
他心一怵,赶紧缩回脚,陆辰淼顺势一拉,肖长悦整个人就往身后宽阔坚实的胸膛上一靠。
出于下意识,陆辰淼害怕肖长悦再次不受控地往外边冲,后者撞进他怀里同时,另一只手从后边环住那圈细腰。
早日脱离单机码字!
早日脱离单机码字!!
早日脱离单机码字!!!
重要的事情必须说三遍。
一起 ●╭○╮玩耍
/█\ /█\
∏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血河劫(贰)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