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话说千百年前,伏羲、女娲、神农三大开天神皇陨落,神躯孕育出天、地、人三界。

以天为界。

天上,三十六重日月**玄空,是为大罗天。

地下,古有七国,周、卫、越、雁、虞、梁、阳,谓之天下。

“人有七情六欲,天下大势亦在这‘情’与‘欲’二字上,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和平安定可是长久之计?

“不多久,有国势起,亦有国陨落,强弱失衡,权势失制,干戈渐起。周、卫、越、雁、虞、梁、阳相伐,战火连天,虞国依靠金刚不坏的机关战甲崛起制胜,横扫**,最终一统天下。

“可叹呐,那虞国国君却是个暴虐嗜杀的大奸大恶之辈,不过数年,虞国治下,生灵涂炭,神鬼齐出,上天下地归于混沌。如此倾覆之时,一少年将军举于漠野,横空出世,犹如神兵天降。数年间纵横捭阖,一身一骑杀入皇城,一柄三寸短匕,剁了那国君的头颅。

“自此,少年将军名声大噪,天下有志之士群起响应,少年将军于战马上平天下定乾坤,四海归一,神鬼皆震于其杀伐威武之下。

“又十年,杀孽止息,海晏河清,天上天下皆是太平。”

“这之后呀,哪里都相安无事,地界的小鬼儿也都乖巧巧,用不上我们这些老神仙老道君啦,所以啊,仙界三十六层大罗天,这一千年来实在没什么值得提的趣事。”

“无趣,着实无趣啊!”杜康道人颇是不忿地感叹。

“不过,要是非得找出来一两件笑谈讲讲,那只能是……”杜康道人摇晃着酒壶,飘飘然不知天地为何物,话头戛然而止。

“是什么?”陶玄机嘴巴张成鸭蛋,仙宫实如杜康老道口中说的那般无趣,无趣到她闲得跑到扶桑树下听杜康老道胡侃。

杜康老道醉倒在仙界千年不灭的神树扶桑木下,几乎睡去,忽被陶玄机的诘问唤醒,睁开醉意迷蒙的双眼,脸红脖子粗,鼻子被酒气糟得彤红,兜头饮下一口烈酒,正欲再开口,却被从天门关冲来的风卜子急吼吼打断。

“酒大仙,陶六公,地界的那只小鬼头又跑来天界闹事了!”风卜子摇着拂尘,倏忽飘来,窜上窜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欢快模样。

他口中的酒大仙就是杜康老道,因酷爱喝酒,得了此名号。

陶六公,就是陶玄机,世人谓之执心祖师。

而他自己即是掌管人间风水运势天象的上仙,听说死前还是凡身肉胎时便是个不着边际的大神棍,四处招摇撞骗,谁承想误打误撞,竟羽化登仙啦!

风卜子脚底板都不挨地,手舞足蹈飞来飞去,拂落了不少扶桑花,笑嘻嘻道:“这次他不升天啦,他说他要拆了弥罗宫九百九十九层白玉阶,再去凌霄宝殿拔掉玉帝老儿的胡子!”

哦吼,陶玄机刚合拢的嘴再次张成鸭蛋,“玉帝老儿”哪里是等闲人能叫的,这不得判他个大逆不道!

“走,闲得无聊,带我去看看!”陶玄机显然不太习惯仙人的广袖长袍,提起裙摆,撩开两个膀子,拔腿就要跑,却被那风卜子一把薅住。

“玄机小妹,你不行,你不能去,玉帝大人叫你呢!”风卜子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拉住一身牛劲的陶玄机,头上的蒲桃髻提溜提溜直晃。

“玉帝大人叫我?”陶玄机指了指自己,满脸讶异。

这还真不是陶玄机意外,因为她只是天界最最最最最可有可无的一个小仙,别的仙人都有什么神职啊、座下副官啊、灵兽仙器啊,翻手云覆手雨的,经常受玉帝大人召见,位列凌霄宝殿听候神差。

陶玄机嘛活儿都没有,仙器也只是一把焦黑焦黑的柴火棍,她给这根柴火棍取了个响当当的名字——废柴!

不知玉帝叫她是为何事?

但陶玄机如何也不敢怠慢,旋足欲走,却再次被风卜子挥出拂尘卷住脖颈拉回来,险些一口气没上来,翻白眼撅过去。

陶玄机一把抓住那些乱飞的白毛,当即跳脚:“不是,我说疯神棍,又拽我干嘛,我的小命要交代在这里啦!”

“疯神棍”是陶玄机给风卜子起的外号,这厮嘴巴损、品行差,时常坑着陶玄机玩儿。

“堂堂一仙,哪那么容易死。”风卜子颇是不以为意地撇撇嘴,“我拉住你是因为那白玉阶九百九十九层,等你爬上去得半夜了!”

“什么路都得一步一步走不是?”陶玄机摇头晃脑,像个古态龙钟的老道,“那叫他玉帝老人家等等。”

风卜子翻了个白眼,懒得同她开口,再次拽上陶玄机的衣领,挥起拂尘:“走你——”

疏忽一下,化成了一阵风,飘然无踪。

“啊啊啊啊——”陶玄机的惊叫还回荡在扶桑木下,震落了漫天的红英。

杜康老道摇摇头,颇是恨铁不成钢地一叹:“嗨呀,罢罢罢,不理他们这些不成气候的小鬼头!咱们书接上回。”

“话说仙界这千年来唯二值得一提的趣事,一个呢,就是每三百年便来天门关叫板的小鬼儿;话说这小鬼儿生前杀孽太重,不得成仙,他心生不满,便年年来天门关骂街。

“吵得玉帝和诸位上仙头疼牙酸,于是,上天诸仙想出个法子——洗鬼髓。要这厮去忘川河底泡上三百年,那时他便褪去了鬼髓,即能荣登天界。

”忘川河底可不是个好地方,世间大凶大恶的邪灵到了那里也得变成屁滚尿流的软骨头,诸仙打定这厮肯定会放弃,谁知这小鬼儿三百年后竟然回来了,还真的洗净了鬼髓。

“玉帝和诸位上仙颇觉被拂了面子,又想出个新由头——再需三百年人世历练,尝尽七情六欲,历经生老病死,先成人,后可成仙。

“凡人之苦,虽不及忘川河底险恶,却似钝刀割肉,不是什么好受的。

“诸仙袖手等着看好戏,岂料结果还是一样,那小鬼三百年后又回来了。

“如此,三百又三百,小鬼铁了心要登上天界。

“不过倒是怪了,今年是第一千年,还没到他要到天门关骂街的日子呀!”

杜康老道蹙起的两撇花白眉毛好似两条倒竖的小胡子,咽了一口酒:“怪哉怪哉,不提也罢!”

“我们再说另外一件笑谈,那便是诸仙戏称‘百无一用,火中废柴’的陶玄机。”

陶玄机这厮成仙完完全全、全全完完是场意外。她本是人间的一小铁匠,抡着大锤打铁的那种,后因着手艺超群,颇有建树,名噪一时,成了家喻户晓、名动天下的冶铸师,陶六公,世人谓之执心祖师。

有一天,陶玄机正在殿中炼器,炼炉里的火势骤然大旺,红如赤霞,紫气转眼间冲天而起。

她正于漫天火光中不知所为,忽见一只金光璀璨、身姿超凡的朱雀从天而降,飞到冶炼炉八宝盖上站定,对她说:“陶公陶公,尔冶技与天通,七月七日,迎汝以赤龙。”

是日,大火绵延不绝,陶玄机的魂魄飘啊飘,在人间飘荡了七天,七月七日这天,真的等来一条赤色金龙,驾着她,往东南方去,羽化登仙。

自此,陶玄机仙号“陶六公”,擅机关术,主管冶铸、锻器、建造诸如此类的人间事。

陶玄机刚成仙那阵子,仙宫众人很是惊奇,第一次听说有靠手艺升天的大能,当日便将陶玄机的玄机洞围得水泄不通,好些仙女找她打发钗,神兵找她筑铁剑。立时,成了仙界明星。

可自从她炼什么坏什么,建什么倒什么,筑什么毁什么,名号就臭了。

大大小小的仙们都道,这陶六公的手艺怕是和那些家伙什儿一起在大火里烧没了,既然手艺断送了,飞升上天也是个无用的仙啦,只会浪费仙草仙露仙丹,白白当了个仙界公务员。

不过,幸亏仙界没有记忆,臭名声很快变成了无名无声。

陶玄机落得清闲,每日来扶桑木下看扶桑花落,赏祥云卷舒,此时无事小神仙,如此一偷懒便是九百九十九年。

期间,要是撞上酒大仙,就坐在一边撑着下巴听他胡侃海谈,听完还得把他老人家扛回他的洞府去,顺便给老人家扫扫院子,浇浇那些疏于照料而几乎要渴死的仙葩灵草。

“不知玉帝叫这小丫头干嘛?”酒大仙自言自语道。

这边,弥罗宫白玉阶前。

飒然一阵清风。

风卜子堪堪拽着陶玄机窜到天门关的九百九十九层白玉阶前。

陶玄机心下好奇,忙里偷闲瞥了眼天门关外,伸长了脖子只想一睹那传说中大闹天宫、大逆不道的小鬼儿是何模样。

可是天兵天将把天门关围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她头抻得像只鸵鸟,也愣是瞧不到一点。

陶玄机不肯作罢,直到登上第六百层白玉阶,才看到了一条黑色的人影,啊不对,应该是鬼影。

黑漆漆,阴恻恻,在七彩玄天之上,与仙气飘飘的诸仙迥然相异,独他笼罩在一片阴影里,什么也看不到。

陶玄机再想端详一下这个无法无天、大逆不道的小鬼头时,已经被风卜子一口气拽到了第九百九十九层白玉阶上。

抬头一瞧,弥罗宫最高层的凌霄宝殿赫然眼前。

缓步踱入,登时,仙云飘飘,金殿煌煌,漫天大仙列高堂,玉皇临于首座,三清四御托宝器驾灵兽而立,其间灵雾飘渺,凤凰碎玉啼鸣,金光绵延耀世,不尽不灭。

陶玄机这等小仙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撒开风卜子的衣袖,垂手作揖。

“拜见玉帝,拜见诸位上仙。”

“你就是陶六公?”不肖看,这声震天撼地的洪福之音正是凌霄宝殿首座的玉帝大人。

陶玄机道:“小仙正是。”

“你知道本君今日叫你来何事吗?”

陶玄机趁机瞥了眼风卜子,对面只摊手摇头,如实道:“不知,帝君。”

“星枢阁塌了。”这语气实在平淡,淡到不知是好是坏,是喜是怒。

“哦。”陶玄机懒散惯了,对天大的事也是敷衍的“哦”“嗯”“关我毛事”,三言两语了事。但她说出口后很快反应过来,这里可不是酒大仙的洞府,这里是凌霄宝殿,十八路神仙全在这里啦!

于是,连忙告罪:“啊,星枢阁塌了,真是罪过罪过!”

说罢,她长吁短叹,连连摇头,好一副追悔莫及的深痛模样……虽然她也不知这星枢阁塌了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知罪?”玉帝的仙音如雷贯耳。

“啊?”她张大嘴巴,想不到她还真有罪啊,可她都八百年没有再动手造过东西了,这个星枢阁不是一百年前才给武神勾陈建造的仙殿吗。

陶玄机决定即使自己仙位再小,也绝不能背飞来横锅,于是出声反诘道:“帝君,我已八百年没有建造器物,星枢阁倒了怕是和我没有关系吧?”

“哦?”这声音不是玉帝,是那星枢阁的主君,勾陈武神。“那你可知,它是因为东南边的一根顶梁柱折断才塌的,而那根梁柱正是你百年前所筑,这怎么能跟你没关呢?”

陶玄机眉毛一挑,百口莫辩,这都八百年了,那柱子也不是她塞进去的吧,这也能算在她头上!

但是满殿大仙没有一个人开口。

陶玄机心念电转,她明白了,早有耳闻这几百年人界和平,可人界和平,无人拜神,天界形势就不好,这些年就月老和财神爷香户进贡不断,其他各宫都是萧索无人。

尤其是那个谁,哦对,星枢阁的主君,主管战争杀伐的勾陈武神,信徒寥寥,还没人上贡,心情当然不好。谁知道他今天是不是故意来撒气找茬儿的。

陶玄机瞥了眼黑脸的勾陈武神,对着那厮凶神恶煞的眼神儿,嘿嘿讪笑两声,收回目光。

大罗天不能开源,那只能节流了。沙漏一样的窟窿总得有人补上,所以,天宫开始裁员啦,而她又是个最最最最没有存在感的、毫无贡献的废柴仙君,当然得是第一批被裁员的。

但陶玄机还打算再抢救一下,不能随便认下这个莫名其妙扣在自己头上的屎盆子。于是,她攥着拳头放在唇边:“咳咳,那个,要不我帮勾陈武神重新修理一下星枢阁。”

“嘶!”闻言,在场的十八路神仙各个倒吸一口凉气,那看陶玄机的诡异眼神完完全全是在说:你?就你?“百无一用,火中废柴”陶六公,飞升后的三界笑柄执心祖师,还要修星枢阁,你丫不把它拆成碎末就不错了!

再看勾陈武君,那本就黑如锅底的脸简直黑得能滴出来墨汁,仿佛陶玄机不是在说要帮他修房子,而是在说要把他的家拆了,再吐上两口唾沫!

玉帝看陶玄机的眼神也像是看什么废品破烂,拂了拂衣袖,缓声道:“你这九百年,在仙界全无建树,着实有损我天官威名,不若,你再下凡历练历练?”

这么明白的逐客令,陶玄机想听不明白也不行了。但对于废柴在哪不一样呢,陶玄机心想,左右自己已经没了前世引以为傲的机关锻造术,在天宫是漫漫长日,在人界也不过百八十年生死轮回,没什么分别,贬下凡就贬吧。

“小仙明白了。”陶玄机拜了拜,“多谢诸君照拂,后会有期。”

说罢,陶玄机就准备自行到司命那里剔除仙籍,可刚一转身,一道冲天的白烟就扑了她满脸,一边咳嗽,一边定身听去——凌霄宝殿之外传来一阵骚动,金石相接的激越声中,还夹杂着惨烈的几声猪叫。

不是吧?!陶玄机回头一瞥。

她那一双黑漆漆的瞳孔骤然缩紧,清澈的眸底倒映出两头仙豚——它们正扇着偌大的、犹如芭蕉叶般的猪耳朵,“唠唠唠”地叫着,向她横冲直撞而来!

新的故事出炉啦,瞎扯淡[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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