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季槐从被窝里弹坐起身,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后背,全身上下似乎还能感到从楼梯上滚下来时的疼痛。

他惊魂未定地打量着四周。

熟悉的一居室,床单是他亲自选的小狗图案,前一天的泡面桶静静摆在小茶几上,手机屏保上距离上班的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下面弹出的是秃顶上司凌晨两点给他发的工作消息。

季槐这才终于确定他回到了自己的小出租屋里,放下心来。

原来是梦啊。

那疼痛未免也太过真实,他还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重新摊回床上,把床头的腊肠狗抱枕抱进怀里,狠狠揉了一把毛茸茸的狗头。

小狗真的是治愈神器,他感到自己被那奇怪的梦折磨得疲惫不已的心轻松了许多。

房东不允许他养狗,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买自己的房子,拥有一只在门边等自己回家的小狗呢?

柯基,柴犬,金毛,什么都行,哪怕只是短暂地拥有一瞬也是极好的。

季槐翻了个身,发出一声遗憾的叹息。

可惜他现在不但没有钱,还没有遛狗的时间,自己倒是天天累得跟狗一样,只能祈祷在梦中能够“梦养狗”。

余光扫见床头的那本半打开的虫族小说,季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像是昨天梦里那只不知好歹见人乱咬的疯狗还是算了。

他毫不犹豫地把小说和泡面桶一起扔进垃圾桶,恨恨地把垃圾袋系了一个死结,打算一会儿挤地铁上班的时候顺道带下楼扔掉。

宅子里-

安安看着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季槐,发出刺耳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它的轮子几乎要转出烟来,却仍来不及接住季槐。

季槐从三楼滚到二楼,如破布娃娃一样摊在楼梯的拐角处,没了动静。

叶安站在三楼的走廊,手扶着栏杆,面上一片惨白。

就这个高度,哪怕有地毯作为缓冲,以那只雄虫的纸壳子身体和他刚刚的力道,季槐说不定真的会死。

怎么办,伊森说留着这只雄虫还有用,他没想现在就杀他的。

他会不会破坏了伊森的计划?伊森会不会不要他?

叶安跌跌撞撞地下楼,前去查看季槐的状况。

雄虫眼睛紧闭,身上白嫩的皮肤有多处擦伤,躺在暗红色的地毯上,显得脆弱又美丽。

安安着急地围着季槐转了几圈,又从自己的肚子里拿出各种仪器,从头到尾仔细地给小主人做了一套检查,发现季槐只有几处皮外伤后,这才放下一点心,转而怒斥叶安。

“叶安大人,您是怎么回事?作为雌君不能好好保护自己的雄主,还让雄主从楼梯上摔下来!保护不力的罪名可是可以送你进监狱的!”

面对着电子屏上的小火苗,叶安抿了抿嘴唇,低声道:“他在给我疗伤的时候被伤口吓到,这才踩空了台阶。我伤得太重,没有力气追上他。”

他转而问安安:“你不是他的保姆机器人吗?为什么让他自己一只虫行动?”

安安被倒打一耙,想要反驳,但看他衣服上的确都是血迹,又想起季槐告诉自己尊重叶安,想来应是极其疼爱叶安的。

若是它真把叶安送进监狱,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家主人:“我.....!你....!不行,宝宝说不定会有什么我没检查到的伤,得叫医生来看看!”

叶安停顿了两秒,弯腰抱起季槐。

精致的雄虫乖乖地依偎在他怀里,轻飘飘的一个。

“不需要医生,雄主他不喜欢陌生人靠近。你的检查不会出错,我那里也有些上好的伤药,只要让他静养一段时间就好。”

安安想起之前医生来给季槐检查身体时,季槐哭得凄厉的样子,也不忍心:“....那好吧。”

它紧接着强调:“不过作为雌君,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我会看着你的。”

叶安将雄虫抱进卧室,轻轻放在床上。

机器人拿着治疗仪紧跟在后,认真地给雄虫治疗身上的青紫,时不时发出嘶嘶的声音,似乎在替季槐感受疼痛。

叶安抱着胳膊站在床边,默默观察着昏迷的雄虫。

伊森最近正在准备竞选虫皇候选人,不能给媒体和对手留下任何可疑的污点,所以用于揽财的地下产业都必须被处理掉。

他这次以追捕抢劫犯为由出外勤,就是为了清理地下拳场。

拳场尽是些亡命之徒,又有各种兴奋剂和违禁药物的加成,旧伤在身的叶安赢的很难。

他好不容易拖着重伤的身子回来,刚进卧室就陷入了虫体保护机制的沉眠。

在沉眠中,有股陌生的温暖减轻了他周身的疼痛,让他感到了久违的舒畅。

待他醒来后,叶安发现是那只平时对他避之不及的痴傻雄虫在给他治疗伤口,皱着眉头撇着嘴,面上带着被其他虫称之为“心疼”的表情。

真是虚伪。

虚伪又恶心。

叶安面无表情地换了一下脚,试图把脚踝上残留的触感抹去。

明明是只被所有虫抛弃的废物,竟敢说伊森是只渣虫。

就凭这一句话,季槐死十次都不为过。

伊森是他唯一的指向标,他可以为他献出一切,这个智障算什么东西。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躺在床上的雄虫,心里的怀疑和违和感越来越重。

季槐刚刚给他治疗时的神态可不像是什么痴儿,莫非是恢复正常了?在他昏迷的两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怀着疑问,叶安快步回到自己的卧室,点开光脑里一个名为“。”的文件夹。

里面是一段段标着日期的监控视频,地点几乎覆盖了宅子的角角落落。

他打开在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内,季槐卧室里的监控视频。

画面中的雄虫在醒来后,表情先是不敢置信,继而唉声叹气。

叶安按下加速键,时间来到今天早上,雄虫一反常态地早起,并独自完成了洗漱,行为动作与常虫无异。

随着雄虫的走动,他将画面切到餐厅,观察着雄虫的用餐。

一碗白粥,两个包子,还有一些配粥小菜。

不对劲。

叶安皱着眉头按下暂停键,注视着画面中季槐筷子上夹着的胡萝卜。

雄虫从前是从不吃胡萝卜的。

比起恢复正常,雄虫更像是从壳子里换了一只虫。

叶安将雄虫表现异常的两段视频拖进一个新建的文件夹,并将其命名为“?”。而后从保险箱内拿出一本笔记,上面记录着每天雄虫的日常行为和习惯。

他翻开新的一页,记下今天的日期和雄虫的异常,并在雄虫的名字上圈了个圈,旁边画了一个问号。

他看着那问号面色冷峻。

这不是一件好事。

伊森现在正处于关键时期,他不容许任何的变数出现。

他这几天必须得守在季槐身边,查清楚这异常的原因。

半夜,安安来给季槐掖被角,看见叶安正在雄虫床边守夜,惊讶道:“叶安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它的声音略大,床上的雄虫小小翻了一下身,手臂探出被子。

安安忙噤了声,小心地把雄虫的手臂放进被子时,看见了季槐手腕上陌生的手链:“这是什么?”

叶安:“是我给雄主的...礼物。”

微型监视器的收音效果不好,手链里的监听器和定位仪能让他更好注意到雄虫的异常。

于是安安放下心来。宝宝和雌君的关系越来越好,看来小虫宝指日可待啦!

直到第三天,雄虫才悠悠醒来。

见雄虫睁开双眼,叶安凑上前,肌肉紧绷,眼睛捕捉着他脸上的每一个微表情变化:“雄主,您醒了?”

雄虫目光呆滞,看了他好一会儿,嘴角流出口水:“阿巴阿巴。”

怎么回事?

叶安继续试探:“您还记得我是谁吗?还记得.....渣虫吗?”

小雄虫不理他,伸出手开始拽他垂下来的黑色长发。

叶安皱起眉头,手起手落,斩断了雄虫手中的那缕发丝,加重了语气:“季槐,装傻有意思吗。”

见玩具被毁,眼前的虫面色又冰冷得可怕,小雄虫呆了两秒,吓出一个嗝儿,下一秒开始嚎啕大哭:“呜呜呜呜,安安!安安!”

叶安看着床上的雄虫鼻涕眼泪口水糊成一团,手脚扑腾着像条缺水的鱼,嫌弃地后退了两步。

端着米糊糊进来的安安听见雄虫的哭声,忙把碗塞给叶安,扑到床边去哄他:“哦呦,宝宝醒啦,不哭不哭,是不是醒来没有看见安安害怕了?安安在呢,在呢,不哭哦。”

叶安看着雄虫在保姆机器人的安慰下哭声逐渐降低,神色晦暗不明。

他又在季槐身边寸步不离地守了两天,发现雄虫还是原来那个智障样子,小动作和习惯没有丝毫改变。

一根线头能抠弄一天,每天看见自己时的表情不是呵呵傻笑,就是哭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身上的衣服再怎么换得勤,都干净不过两个小时,上面不是口水饭渍,就是泥土灰尘。

叶安甚至将自己刻意划出的伤口放在季槐眼前,除了得到一顿嚎哭加躲避外,并没有从雄虫脸上再度看到那种心疼的表情。

如果是演技,未免也太天衣无缝了。

看着听着故事准备入睡的雄虫,一副傻愣愣连话都说不清楚的样子,叶安难得开始怀疑自己。

伊森总说他太过敏感,莫非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真是最好不过。季槐是个傻子无论对谁来说都是最有益的。

哄季槐入睡后,安安把他换下来的衣服送去洗衣房,出门时看见站在一边沉思的叶安,心下觉得难受。

难得叶安这么关心季槐,眼见两虫就要心意相通,季槐却又变成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唉,宝宝明明前一段时间都好多了,现在却又变成了这样,难道是因为磕到了头吗?”

叶安猛地回神:“你说他前段时间好些了?”

“是啊,宝宝前段时间都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衣服洗漱也都会自己做,我才同意让他自己一只虫去找你的。谁知道.....唉。”

它怕叶安嫌弃季槐,补充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宝宝现在变成这样也有你的问题,你可要负起责任,不能冷落宝宝!”

原来不是错觉。

叶安的心沉下来。

既然季槐曾经恢复过正常,哪怕现在又变成了个傻子,以后就还有恢复的可能。

他绝不能让季槐威胁到伊森的地位。

叶安:“带雄主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吧。”

安安担忧:“可是宝宝害怕见生虫,会有应激反应。”

叶安冷漠道:“打晕他带过去就行了。”

-

也许是昨天晚上做噩梦受了惊,季槐今天一整天都觉得脑子晕晕乎乎的。

再加上临近年关,工作量猛增,上司还总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硬是把他原本计划的两个小时加班时间翻了倍。

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季槐关上电脑准备回家,站起身时趔趄了一下,滑轮座椅撞上了办公桌,发出一声闷响。

工位旁边的同事见他脸色委实不好,关心道:“季槐,你没事吧?”

季槐强撑着笑笑:“没事,可能是有些感冒。”

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厉害。

同事劝道:“你要不行就赶快去医院看看吧,打个针开点儿药什么的。这一段时间肯定越来越忙,别再把身体搞垮了。老李头那个家伙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请个假脸色能给你拉八里长。”

季槐抓紧电脑包,指节处泛起白色:“还严重不到这种程度,我回去吃点药就行。”

要是让别人知道他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有针头恐惧症,也太丢脸了。

他昏昏沉沉地上了地铁,坐在位置上差点睡着坐过站。

终于到了家,他只觉得浑身虚脱,也没心情再做饭,随便往肚子里塞了点面包饼干,就上床睡觉了。

迷迷糊糊中,季槐感到有强光直射着自己的脸。

怎么回事,这么快就天亮了吗?他记得自己拉上窗帘了啊。

他挣扎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映入眼帘的是手术室顶上刺眼的无影灯,还有一个模糊的东西正向自己不断靠近。

季槐眨巴眨巴眼,适应了光线后定睛一看。

竟是一根长长的闪着银光的针头!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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