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兑泽】24

莫澜看着那信笺，几次将它靠近烛火，却最终又都收回了手。

信中所写计策，居然是让骆珉领着他带来的天枢旧部，去赤谷城门外放粥施药，诱使瑶光百姓自己打开城门投降。

这无疑是把骆珉和天枢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而瑶光民心动摇，阿离定然不会坐以待毙。双方若冲突起来，无论是谁落败，对执明和天权都无甚损失。

虽然阿离对执明造成伤害已经触到了自己的底线，但这般落井下石的行为，莫澜思虑再三还是觉得德行有亏，并不太想去做。

但没想到，瑶光的百姓却因地动而主动投奔，看来赤谷城已是岌岌可危。

莫澜便趁着骆珉不在，与执明说起了骆珉的疑点，并请求他让自己去见阿离一面。

执明想了想同意了，莫澜当年与阿离的私交甚笃，不过安全起见还是要他带上护卫才行。

莫澜没有拒绝，他一向胆小惜命，阿离连执明都行刺了，他可不敢赌阿离对自己还会顾念多少旧情。

于是莫澜便带着一队亲兵，悄悄从东门离开了。虽然走北门最近，但他还是觉得应该避开骆珉，以免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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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城距离瑶光并不远，骑马也不过大半日的时光，莫澜领人抵达赤谷城时尚未黄昏。

萧然不在城中，今日于城墙上巡视的人是庚辰。他听莫澜说明来意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宫。

庚辰进来书房的时候，慕容黎正坐在案后撕下了手札上的一页纸，他的脸色略显苍白看起来不是太好。

慕容黎得知莫澜来了，脸上略显惊喜之色，但在听闻他带着护卫还坚持不肯入城而是约在城外相见，便又敛去了笑意。

慕容黎明白，莫澜这是对自己有了防备之心，毕竟执明和天权受创与自己脱不了关系，莫澜能来见自己已是念了旧日交情。

将撕下的纸页折起收入袖中，慕容黎合上了手札，拿着玉箫起身而出。庚辰跟在他身后，关上了书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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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谷城南门外，莫澜摆了张桌子自斟自饮，亲兵则列队于他后方的不远处。

慕容黎独自一人缓步而来，隐约有些恍惚，他曾在这里送别过毓骁。

“阿离来了。”莫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几日不见阿离憔悴了许多。

慕容黎打量着莫澜，这人瘦了也黑了，和记忆中一直养尊处优的样子大不相同，“许久不见，莫郡侯可好？”

莫澜为他倒了一杯酒，苦笑道：“阿离可知我出使了琉璃？”

“执明曾在信中提过。”慕容黎点点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果然是百英玉露。这是旧年瑶光进贡给钧天的贡酒，昔日在天权时他也曾与莫澜对饮过，如今忆起竟恍如隔世。

莫澜把玩着手中琉璃质的酒杯，“那阿离可知道，我差点就被琉璃祭了旗？”

慕容黎顿时呼吸一窒，沉默片刻后才轻声问道：“是因为子煜的死？”

“若非顾忌不斩来使，阿离怕是再也见不到我了吧。”莫澜撩起了袖子，他的双臂上几乎遍布淤痕，还交叠着道道狰狞伤疤，看得慕容黎触目惊心。

“对不起……你可怨我？”慕容黎没想到子兑竟会对莫澜下手，但仔细想想却又无可厚非。莫澜是天权人又与自己交好，子兑痛失胞弟，会迁怒他泄愤也在情理之中。

莫澜反问道：“阿离若是我，可会怨？”

慕容黎抿唇不语，他要如何回答？于情于理，莫澜都应该是怨的。他那么胆小的人，从来就没吃过苦头，却因为自己的失算而受了这无妄之罪，如何能不怨。

莫澜又道：“我知道阿离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子煜之事我可以不怪你。但关于执明和天权的安危，我却不能原谅你，莫家世代镇守昱照山，我永远都是天权的臣子。”

慕容黎怅然若失，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临的。当年他毅然离开天权、在执明与天下之间选择了天下，那么他和莫澜也注定不能再继续做朋友。

莫澜又为自己和对方倒了一杯酒，“我这次来是与阿离告别的，阿离可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慕容黎犹疑许久，还是问出了自己的困惑，“执明……国主为何突然发兵瑶光？”

莫澜饮酒的动作停顿了下，转而注视着慕容黎的眼睛，认真问道：“那慕容国主可否先告知我，你为何要盗取子兑国主的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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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英玉露，在小说版的《离火灼天》中，此酒色若琥珀、香气馥郁，入口顺滑、齿间留香、回甘绵长，慕容离曾在莫澜的府上与其对饮过。离去时慕容离问起莫澜的父亲，莫老将军可曾镇守过昱照山关口，莫澜承认家父生前便是镇守山关口的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