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和林华玩了几次后就没兴趣了,盘腿坐在泡沫垫子上专心致志地看电视。她不禁想起一个今年会是世界末日的预言,但是时间都过了一半多了,这个预言也没有实现。再说,要是真有世界末日就好了。
等到快九点的时候,林闲从林庭家回来了,但是却不见林山的踪影。林玉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但心里却焦急万分。
她的作业还没写呢。
等到十点的时候,林庭终于来了。但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说话都笑嘻嘻的。今晚没有月亮,李玲便塞给林玉一个手电筒。
回去的路上,林山的话格外多。他这个人,在家里的时候总是板着一张脸,活像是所有人都欠他钱似的。脾气上来了还会摔筷子摔碗,小时候林玉还见他打过杨青,骑在身上掐脖子扇巴掌。
他笑嘻嘻的时候只有三种可能,一是喝酒喝多了,二是回林庭家吃饭了,三是在外人面前。现在前两件事情撞到了一起,难怪这么兴奋。
走了一段路,林山让林玉往前先走,他随后就赶上来。林玉往前走了几步,关了手电筒。没一会儿她就听到了解皮带的声音,紧接着就像是什么水浇到了地上。等听到扣皮带的声音后,林玉才开了手电筒,和林山一起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杨青正坐在堆满衣服的沙发上看电视。说是沙发,其实就是五张特别椅子并在一起。这种椅子的特别之处就是不像平常的椅子似的,坐的和靠的地方都是两块镂空的窗格,底部则更像是个储物柜,坐板可以掀开,往里面放东西。
还有配套的坐垫和靠垫,天气冷的时候会套上。但现在是夏天,没有了垫子的遮掩,五张椅子有三四张座板的窗格都深深凹陷了下去,甚至有的窗格还直接破了。屋里的灯光也极为黯淡,特别是有了林闲家的对比,就显得更为灰暗了。地上的土总是扫不干净,每回都得洒上几遍水才能动笤帚。
杨青看到林山爷儿俩回来,冷嘲热讽道:“去娘家吃香的喝辣的回来了?你爹和你妈又给你支了什么招儿来对付我。”
林玉叹了口气,回到里间写作业去了。而林山的酒还没醒,两个人也就没怎么吵起来。林玉写完作业的时候林山和杨青都睡了,东屋和外间的灯都拉灭了。她拿着手电筒检查了下大门是不是锁上了,然后冲了个澡后才爬上床睡觉。
睡到半夜的时候她感到有什么人在摸自己的胸,手指还在她的下面探索着,甚至试图往里面伸。林玉直接惊醒了,拉开灯才看清睡在自己旁边的人是杨青。心稍稍放下去一些但没完全放下,她拉了灯再次躺下,“别碰我。”
杨青的手又极其不安分地探了过来。
林玉推了她一把:“我说了别碰我,你听不懂人话吗!”
杨青叫了起来:“我是你妈!是不是你奶奶和你说什么了,回来就冲我发凶!”
“没有!”林玉转过身去,背对着杨青。
“没有你发什么凶!”
“我说了你别碰我!”
“你再冲我发凶我明天就到你学校去,趴在墙头唱歌,羞死你!”
“你去啊,去啊,我还怕你不去呢!”
杨青不说话了,林玉本以为她安分了,没想到手又贴上了她的屁股,不怀好意地抚摸着。
“你干什么!你上外间睡去!你别碰我!”林玉气得去推杨青。
杨青的脸色极其难看:“我是你妈,你人都是让我生出来的,摸摸你怎么了,我怎么没去摸别人!上学有个屁用,都学瞎了,早晚和红红似的吃了我!”
林玉气得浑身发抖,“行,你是我妈,你碰我行,我碰你也行。”
林玉直接朝杨青的身上捏去,两只手都上了。
杨青被捏得痛呼了一声,直接翻身下床:“我不跟你睡了,和你爸似的下手没轻没重。”
林玉浑身颤抖不止。比起害怕,更多的还是生气。此时此刻,她无比地想念林易。她就从来不会这样,只会抱着她睡觉,揉一揉她软软的小肚子,仅此而已。
这下倒好,刚才还困得要死,现在就是想睡也睡不着了,只能在黑夜里睁大着眼睛看着头顶的蚊帐。
不知道林易现在睡了吗。
在学校的林易当然也没睡着,旁边的朱笙一直在和别人说话,像是几千年不见的姐妹似的。她的睡眠又极其差,一点儿动静都难以入睡。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的声音才渐渐小了,而林易也终于得以安静入眠。
之后的生活就是按部就班地起床吃饭学习睡觉,林易在不紧不慢地适应着初中生活的节奏。课本能够让她暂时从外界的一切痛苦中剥离出来,写在作业本上的每个字都像是在她贫瘠的内心土壤上播下的种子,悄悄发芽生长,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学校的生活是充满希望的。没有歇斯底里的谩骂,没有劈头盖脸的数落。虽然还有朱笙这个碍眼的存在,总是时不时地跟在她面前刷一波好感。但是随着日子的增长,她也渐渐认识了其他人。所幸,现在对林易也没有那么上心了。最能体现这一点的就是,她搬了床铺。
搬床铺是个比较麻烦的事情,如果不是愿望太过强烈,朱笙是不会费这个心思的。
宿舍里本来有13张铁床,26个床位,但是二班的女生只有25人。原先平白空出来的床位是在下铺最靠近门的那个,因为开门和关门以及拉灯都几乎是默认做的事情,所以没有多少人选择这里。现在朱笙搬了过去,林易旁边的床位就空出来了。为防止朱笙再搬回来,林易在上面放了很多杂物。
本来以为从此后和朱笙再无交集,但没想到的是,她会从另外的人口中再次听到朱笙的名字。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于庆年。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男生是小学时候朱笙的同桌。两个人一直玩得很好,班里常常能够听到他们的笑声。
如果于庆年是在教室外面的门口叫她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出去的。这人也是这样做了几次无用功,后来估计是明白了什么,再也没有来教室找过她。但事情没有这样轻易结束,在一次大课间自由活动的时候,于庆年还是找到时机堵住了林易。
林易做什么事情都独来独往,堵到她真是再容易不过了。但不知为何,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冷艳少女,于庆年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原先准备的话也有些支支吾吾说不出口。此时分明已经入秋,他的脸却像是夏季被大太阳硬生生晒红了一般。
眼见林易已经没有什么耐心想要离开,于庆年急急地开口:“林易!我喜……”
剩下几个字像是被硬生生掐断一样,彻底没了声音。秋风微微拂过,使得于庆年的心安静了不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个,朱笙前几天说喜欢我,我还没有回应她。你和她一个班的,可以帮我拒绝她吗?”
林易的耐心已经耗到了极致。她本以为于庆年是替朱笙来出气的,毕竟前段时间朱笙对她的热脸贴冷屁股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先前也有一些和朱笙玩得比较好的女生过来骂她,她都已经习惯了。
所以想当然地认为于庆年也是,已经做好了打架的准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极其荒谬的理由,这个人怕不是脑子已经坏了。
林易直接走掉了。
于庆年连拉住她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想去洗把脸的时候,却在旁边看到了那个看起来就与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少年。
这个人叫时针,听说是政教处主任的儿子。平日里唇角总是勾着一抹笑意,几乎不参与什么集体活动。所以虽然是一个班的,但是于庆年也和他没什么交集。然而此时此刻他却站在这里,单手插兜,另外的一只手里拿着一本书。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淡淡的,几乎没什么表情。
于庆年忽然间有些心虚,不知道刚才的话他听到了多少,要是他去告诉时主任的话就糟了。
时针一眼便看穿了于庆年的心思,唇角重新勾了起来,但却渗着几缕冷意:“早恋?”
两个字,便叫于庆年如坠冰窖,直接否认道:“不是,我没有。”他心一横,胡言乱语道:“是刚才那个女生说喜欢我的!我……我我从来对她都不屑一顾的!她妈那个样儿,她早晚也是那个样儿!我怎么能娶个水性杨花的……”
于庆年的话还没说完,余光中就看到一个什么东西朝他飞了过来。他躲闪不及,被时针手里的那本书砸了个正着,踉跄着后退几步。双手紧握成拳,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虽然不疼,但却是真真切切地被打了。但对方是主任的儿子,他不敢再说些什么,甚至连恨意都不太敢表露出来。
“捡起来。”
于庆年咬牙铁青着脸把书捡了起来,心里把大丈夫能屈能伸还有什么韩信受胯.下之辱终成大将军以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几句话嚼碎了咽下去,才勉强压得住心头的怒火。
时针从于庆年的手里接过书本,轻笑一声:“不服气?”
“……没有哈哈,怎么会呢。”于庆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以后想找我算账的话,记得多叫几个人。不过放心,我不会把你今天的怂包样告诉他们。”
时针拿着书走了,路过垃圾桶的时候随手一扔。书页哗啦作响地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在入桶时发出咚地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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