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对殿下有情吗?

“属下沈鹤,见过谢小姐。”

谢明婉立于梁下台阶,笑容端庄地俯视着她:“我知道你,王爷与我说过你,你是他麾下的得力属卫,”

沈鹤:“为王爷效力是属下职责所在。”

谢明婉细细端详着她:“王爷麾下忠臣良将众多,但他对你似乎尤为器重。我先前便对你心生好奇,今日一见,方知你原来是这般花容月貌、英姿飒爽的女子。”

沈鹤不想纠结她话外之意,只微一躬身,言辞恭敬道:“王爷厚爱,属下定当铭记于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以报王爷知遇之恩。”

“这样吗?”谢明婉嘴角弯起微笑,两颊酒窝浅淡,似是真切地感慨:“不过你能有如此觉悟便好,也不负王爷一番苦心栽培。对了,听闻王爷还亲自指点你诗书棋艺,或许某日,我能有幸能与你共弈一局呢。”

“多谢小姐抬爱。属下不过一介暗卫,舞刀弄枪尚可,至于诗书棋艺,自愧弗如谢小姐蕙质兰心、才艺卓绝。”

谢明婉依旧挂着淡笑,审视她良久,清清泠泠的目光却几乎能在她身上烫出个洞。台下之人则始终站定如松,纹丝不动。

“罢了,王爷在屋内,你进去吧,”谢明婉说完便转身,雍容雅步自沈鹤身旁擦肩而过。

沈鹤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伫立原地静默了片刻,才步入书房。

屋内,楚琰身着锦衣墨袍,正俯身案前挥毫书写,见她进来,眸中凝起笑意:“今日回来这么快,想来任务十分顺利?”

沈鹤如实回禀:“遇到了些小麻烦,不慎惊动了赵佑的护卫,不过很快脱身,没有留下把柄。”

楚琰点点头:“做得很好。赵佑乃赵丛翰独子,自幼娇生惯养,如今尚未及冠便命丧烟花之地。赵丛翰此人性格倔强古板,定会穷追不舍,不查清真相誓不罢休。”

“殿下放心,我已依计行事,在赵佑身上留下血棠印记。沈尚书顺藤摸瓜,很快会查出谋害其子的‘真凶’是来自太子一派的海棠阁。”

“你做事我向来放心。”楚琰神情十分满意,话题一转,又问:“方才屋外,你与谢家小姐撞见了?”

沈鹤顿了一下,说是。

楚琰平素并不会多言自己的意图,但今日却破格又说了句:“谢家世代簪缨,门客如云。谢家家主如今官拜丞相,更是天下学子心中的儒学圣人,若能得其助力,于我们而言无疑是如虎添翼,百利而无一害。”

这些道理她自然懂。以她对楚琰的了解,没有什么在他心中比得过那个至尊之位。因而楚琰做出这步选择她并不感到多么意外。沈鹤颔首,声音平静:“殿下行事必有考量,属下从来深信不疑。”

楚琰轻叹一声,“阿鹤,你知道我想说什么——谢家如今对我很重要,我需要谢明婉成为那座连接我与谢家的桥梁,你能明白吗?”

言罢,他缓缓走近沈鹤,动作亲昵而自然地替她轻轻理了理衣领,随后手掌落在她的肩上,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意味,轻轻地拍了拍。

沈鹤感觉到肩上传来温度,心头不禁划过一阵异样情绪。

楚琰不喜欢与人接亲近,却总会在特殊时刻用适当的举止施人以恩威。对旁人如此,对她是如此,想必对谢明婉也是如此。

沈鹤垂下头,诚恳地说:“王爷足智多谋,您所求之物,定会一一实现。”

她未曾抬头,并未注意到楚琰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的幽邃目光,以及话语中隐含的意味深长:“你说得不错,本王想要的东西,向来都会得到。”

......

交代完一应事宜,沈鹤正欲告退,楚琰忽然叫住她:“等等,还有样东西我要给你看。”

说着,他从书案一隅拿起一支长条形木匣,这是守夜营暗卫用来呈递情报的机关秘器。楚琰打开匣盖,但见内里安然卧着一枚青荷绣制的香囊,缕缕清淡的草药香气悠然溢出。

“这是.......?”素来满载血腥的密匣,此刻却清香萦绕,着实罕见。

“是守夜营于坊间搜罗的一桩情报,此物近来于民间流传甚广。”

沈鹤接过香囊,左看右看都是平凡无奇。“属下愚钝,不知这香囊有何特异,何以能风靡市井?”

“这便是我要交付与你探查的——近来京城长安坊间流传有一位‘神医菩萨’,医术高超,能愈百病,于民间聚拢信徒之势日盛。虽未行违法乱纪之事,但本王也不能坐视此类妖言惑众、愚弄百姓之举。”

自古民间不乏有江湖术士假扮神仙圣贤,以诓骗钱财、聚众造势,此等伎俩屡见不鲜。一旦声势过大,惊动了京兆尹府,自有官差前去料理,怎么楚琰会忽然与她提起这一桩琐事?

沈鹤沉吟道:“若真是神棍作祟,大可直接遣府兵将那‘神医’擒下,再捣毁他巢穴——殿下遣属下前往,莫非疑心此事背后另有隐情,抑或是太子那边暗中操持?”

楚琰却摇头:“此事与太子并无明显干系,大抵不过一桩民间骗财的案子——也正因此事简单,本王才要差你前去。”

见她依旧眉宇间存疑,楚琰嘴角微扬:“赵佑一事你筹划良久,如今该做之事皆已妥当。接下来一段时日王府也无需你再费心操劳的,不如领个闲职,去京城四处走走,全当放松吧。”

*

日暮时分,京郊畔,守夜营,四下一片静谧幽深。

慕安推开屋门,不期然间,幽暗之中端坐着一位身着玄裳长剑的女子,身影纤薄独立。

她心中一惊,本能地按上剑柄,待目光凝聚,却不禁一愣,脱口而出:“沈鹤?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那女子慢悠悠地点亮一盏油灯,“怎么?这屋子本就有一半是属于我的,还不准我回来?”

“不是......你这,也太突然了吧,锦衣玉食的王府都留不住你这尊大佛了?”

“嗯,是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沈鹤懒散应道,手里转弄着一只火镰盒子。

慕安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殿□□恤,给我放了长假,往后一段时日我任务清闲,便回来陪你,不开心?”

“你会好心为了陪我?”慕安轻嗤。她挑了挑眉,戏谑道:“莫非是王府里,殿下与谢家千金柔情蜜意,嫌你碍眼,专门找了个由头打发你出去?”

沈鹤冷瞥她一眼:“你这张嘴真是丝毫不减当年,能在守夜营活到今天也算奇迹。”

慕安依旧没个正形,笑嘻嘻道:“自你和慕平都去了王府后,整个营中就没有打得过我的。”

沈鹤不再搭理她,片刻后她又凑过来,低声道:“哎,说真的,这么多年你贴身跟在殿下身边,王府的奴才们大都将你当半个主子了,现在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殿下心里究竟作何想法?”

“殿下心思我如何能揣测?况且,与我而言身处何地也没有多大分别。”沈鹤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比起王府,待在营中倒更让人舒心些。”

慕安托腮长叹:“唉,我可真是看不懂你们。”又忍不住问:“说起来,殿下待你倒确有不同,那你呢,你对殿下有情意吗?”

慕安问得直白,本以为定会迎来反唇相讥,不料沈鹤却默然良久,才缓缓道:“我没想过什么情不情的,我这条命都是殿下救回来的,于公于私我都当报之以忠诚——其实即便他没有特殊厚待我,我也会为他尽心尽力为他做事,帮他达成夙愿。”

慕安撇了撇嘴:“那便是有情呗。我与你同为暗卫,我可没你这般深情大义。我只知道我自幼在守夜营摸爬滚打,除此一身武艺,别无他长。我与慕平的性命皆系于主子手上,为了我唯一的亲人我才愿牺牲一切。”

沈鹤又沉默下去,若有所思。她很早就跟在楚琰身边,听从他的命令,顺从他的旨意,几乎成为嵌进身体的一种习惯。她好像的确未曾想过除开楚琰外,自己是否还有别样的所求。

慕安忽地在她肩头一拍:“行了,别想那么多了,有情就有情,咱们殿下也可谓英俊潇洒一表人才,是京城多少名门闺秀梦寐以求的归宿,你伴他左右多年,心生情愫实属正常。再说,我们做暗卫的,朝不保夕,指不定哪天便丧命暗毒冷箭之下,心中有个念想也未尝不是好事……”

*

夜露深重,屋内烛光摇曳,暖意融融,轻烟自熏炉袅袅升起,荡开一片安宁沉静。

楚瑄乌黑的发丝柔顺地垂落肩头,宛如墨玉流淌,他身披柔软的外袍,半倚在榻上,一手优雅地托起一卷古籍,点点烛火跳跃,映照得眸光似水,波光粼粼。

“公子,茶水凉了,阿禄给您换盏新的。”

侍从很快端了热腾腾的茶回来,却发现公子的目光有些空滞,仿佛穿透了书页望向不知名的远方。

“公子,您心中可是有何挂念?这晚夜漫长,您手中的书卷却未曾翻动几页。”

楚瑄缓缓收回视线,搁下书,拢了拢衣襟,无端地叹了句:“这天气愈发严寒,冬日里,我还是习惯那件北地带回来的雪狐裘。”

那件狐裘是楚瑄当年不惜重金从北地商贾手中所得,确是难得的极品,只可惜前两日不慎遗落,难怪公子心生惋惜。但凭公子的身份地位,世间珍宝何愁不得,何至于为一袭衣裳如此烦扰?

阿禄心中好奇,眼珠一转,壮着胆子道:“公子自醉仙楼回来便心神不宁,莫非是……楼中哪位佳人,让您难以忘怀?”

楚瑄翻过茶盖,轻轻撇去浮沫,抬眸瞥他一眼:“你这副胆子愈发大了,什么没个正经的胡话都说得出口——人人都道醉仙楼舞姬风姿绝艳,若是阿禄心驰神往,不如下回带你一同去见识见识?”

阿禄憨厚一笑,挠头道:“公子又打趣我,奴才知道,您去醉仙楼是为了大理寺的公务。”

“不过嘛,听景羽说,那日赵家公子在醉仙楼遇刺,您与那女刺客有过一面之缘?”

“景羽也是,什么话都藏不住。”楚瑄顰眉嗔怪,阿禄心道那还不都是公子您惯出来的。

“不过那女子的确不简单,单论身手,在我所遇之人中可排前三,便是景羽对上她也未必能胜。”

闻言,阿禄惊愕:“京城内竟还有如此高手?”公子见识广博,能入他前三之列,必是当世高手。也不知赵家公子是如何招惹上这等人物的?

楚瑄支着下颌,似在回忆那日的身影:“她出手干净利落,目标明确,或许是受人雇佣的江湖杀手,也可能是哪家豢养的私卫。若是后者,事情便更棘手了。”

“京城当真是暗流涌动啊。我们回来不过半年,大理寺便案件频发不说,出门一趟竟也能碰上顶尖刺客。”阿禄不由感叹。

楚瑄淡然一笑:“京城再乱,也与我们无关,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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