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不自在。
自打宋时羽上次的醉酒以后,她总觉得电视里的女政客看她的目光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揶揄?嘲讽?同情?
反正不是什么舒服的感觉。
没法说。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扒光了底裤。
羞愤,让女杀手的独处时间都变得紧绷。
电视上又在播放着何须的脸。她在为自己拉选票。
“扼杀虹港的罪恶,不仅是为了国民的安全,更是为了自由和正义,以及需要我们共同建设的未来。请你,请我,保持参与。”
女人冠冕堂皇的脸,嘴里吐出的冷冰冰却又极具煽动性的政治用语,让宋时羽产生这种羞耻很快就升级了怒火。
真是一只臭狐狸。
这一刻,恼羞成怒的宋时羽终于受不了了,抓起手边能抓到的一切东西,狠狠地向电视砸了过去。
伤口的牵扯无法阻止发狂的她。
一下,一下。
酒瓶砸碎了,医药箱砸烂了。宋时羽索性把自己的战术靴脱了下来,用带着钢片的鞋跟狠狠地刨着电视中的脑袋。
伤口渗了血,电视也终于烂成碎片。
宋时羽觉得自己心里终于舒服点了。看不见这个女人,就没人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耻辱。
心满意足的女杀手龇牙咧嘴地坐在地上,又给自己开了一瓶酒。
一口酒下肚,宋时羽心满意足地活动着微微发麻的双手和酸胀的颈椎。
她突然觉得自己胸口忽悠一下。好像心里突然空了一块。
紧接着心脏突然砰砰砰地开始狂跳。宋时羽一时手脚发软,瘫倒在地上。整个人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慌乱充斥着她的大脑,让她想到一个离谱的可能性。
这狗女人会不会什么巫术魔法?检测到谁反对她就自动启动?
不可能!要说魔法,自己才是魔法觉醒者。
胡思乱想之际,宋时羽的手按上胸口。刹那间,她怔住了。
镶嵌在自己胸口的阻魔金,松动了!
三年前,带着魔力液态金属灼烧着她的皮肤,随即一枚冰冷地印章大力地戳在她的胸口。
力道之大,好像好把自己的肋骨、肺乃至心脏给震碎了。
当时的宋时羽低头瞄了一眼——和信件上的火漆印一样。自己也像一封被彻底封上的信件,永无开启之日。
液体金属逐渐凝固的过程,就好像是死了一遍的过程。
宋时羽在剧痛之中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魔力也跟着金属一同凝固了。
曾经她能从一团火、一杯水乃至一阵微风中感受到能量的流动。如今一切地一切都死气沉沉,像是丢失了灵气的创作者,目光所及之处,一片干巴巴。
“觉醒者09号,不要试图摘取阻魔金。它已与你的内脏相连,摘取或遭到破坏都会使你丢失性命。从此以后,请学会做一名普通人。”
彼时,还沉浸在天才杀手的美梦中的宋时羽还来不及明白,在蓝茵城,学会做一名普通人的路途将会是多么黑暗与痛苦。
如今,自己的噩梦在松动。
宋时羽挣扎着起身,尽量保持上身直立,同时进行着大口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心跳回归正常。
紊乱的心跳终于有平息下来的趋势。宋时羽的身体早已布满了冷汗,整个人像是在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松动的阻魔金,让宋时羽不可遏制地联想到死亡。
作为杀手,宋时羽面对过很多生死时刻,只不过大部分都是与敌人间的殊死搏斗。她与死亡之间横亘着着一个敌人。这种带着对抗性的决斗,很容易让宋时羽找到目标所在。
这次阻魔金造成的濒死感,与以往那种带着对抗性的生死交锋完全不同。她没有目标,只能空洞地焦虑地担忧着自己的生命会流向何方。
一如过去一样,找不到立场。
一种厌倦的感觉从脚底板传来。
阻魔金摧毁了她的野心与梦想,现在似乎又要夺走她的性命。
宋时羽厌倦了这种被命运、权利、政治和组织推着走的感觉。
恶意和疯狂占据了她的大脑。不管是高层还是平民百姓,她现在只想一把大火把这座狗几把城市给烧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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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的时间,宋时羽的伤好了大半。她的思想也在养伤的时候渐渐梳理清晰。
首先,回到组织复命。虽然任务失败了,但组织仍是自己目前为止能接触到的最大的情报来源基地,也是她在蓝茵城的落脚处。
当然,前提是她需要证明自己仍然有利用价值。
第二,弄清楚阻魔金松动意味着什么,是否有解决的办法。命悬一线的感觉并不好,但或许情况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只是自己还没想好,要不要把这件事汇报给组织。
宋时羽从小在碧火组织长大,组织待自己也不算差,但是无论是被收编的经历,还是后脑上插着的,用于制衡自己的短钉,都让她对组织有着一种藏在心底的不信任感。
以及第三,阻魔金松动的元凶,那天要杀死自己的两个人到底来自哪股势力?
宋时羽决定今日启程。
回蓝茵城的路不算近。而且距离上次行刺军火商的时间并不遥远,宋时羽一路更换了许多交通方式,终于在夜色中回到了蓝茵城。
城市的夜晚总是热闹的。盏盏灯火染红了夜空,市井的叫卖声和喧闹声不绝于耳。宋时羽决定在回到组织之前先犒劳一下自己的肚子,养伤期间没什么油水,本来还算精壮的女孩现在饿得像条瘦狗。
“猜猜我这把刀从哪儿弄呢?”
街边昏暗的小酒馆,一个身着高级护卫制服的男人站在吧台旁,在向同伴炫耀着自己的新武器。
“秦家出手真是大方,高级货,哪怕穿了轻甲,这东西都能给砍断!”男人的神色十分得意。
“你加入秦家的护卫团,可跟我们这些个穷哥们儿不是一路人了。”一旁的同伴酸酸地说,“不过说真的,秦家为什么突然扩充了这么多安保人员?”
“我猜还不是因为那个叫何须的女政客。”男人收好枪,眯着眼睛试图分析着什么,“那个娘们儿,老老实实找个男人嫁了得了,天天抛头露面做演讲,还真以为自己能竞选上执政官啊?”
“谁说不是,女人就该老老实实在家生孩子。前几年那帮女法师,叫什么来着?啊对,觉醒者集会!闹得跟什么似的,最后还不是让老执政官收拾的服服帖帖!”同伴揩了一把满是油水的下巴,砸吧着嘴附和道。
宋时羽安安静静地听着,把最后几口炸酱面塞进了嘴里。
忍一时风平浪静,自己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搞出什么大乱子。
搞点小乱子,简单教训一下得了。
咽下最后一口食物,宋时羽长舒了一口气。接着起身走到两人身后,拽住两人的裤子往下狠狠一扒。
唰——一对洁白光滑的臀部闪耀登场。
趁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宋时羽快速抄起两个桌边的啤酒瓶,左右各自瞄准两瓣中间的缝“噗”地一声怼了进去。
两声惨叫,开启美妙的一夜。
宋时羽在气急败坏地叫骂声中一溜小跑离开了酒馆,她丝毫不担心男人追过来,因为提裤子的时间,已经足够她融入夜色里。
......
碧火组织,藏在酒吧街附近。表面上看是一座小教堂,实际的活动地点却根植于在地下。
宋时羽深吸一口气,扫描虹膜。
“宋时羽,欢迎回家。”冷冰冰的机械音响起,欢迎着离群的野狗再次回到这里。
一条深不见底的走廊,两边燃烧着碧绿的火把。
宋时羽回想起小时候,每次经过这条走廊的时候都会害怕的直冒冷汗。它像一条狂蟒,一条巨蛇,嘶嘶地吐着信子,一寸一寸地把自己吞吃进肚子里。
“回来了?”一个白发女人坐在前厅的椅子上。
沈芪。宋时羽在组织一直以来的对接人,每次任务的具体情报都由她负责。她算是宋时羽在组织内为数不多的,接触相对较多的人。两人算是同事关系,当然也只是同事关系。
宋时羽简单打了个招呼。
“上次行刺军火商的任务失败了,肖对你有些不满。”沈芪目光平静地说道,让人猜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我知道。”宋时羽没打算在沈芪的嘴里旁敲侧击上司的反应,“肖在哪?”
“办公室,最近有个大活儿。”白发女人的目光重新回到了电脑上,单方面结束了这段对话。
这个时间段,大活儿。宋时羽隐隐有了某种预感。
穿过前厅,推开办公室的大门。一个身着西服的男人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前。
“坐。”男人沙哑的嗓音如同砂纸,没有多余的寒暄。
宋时羽并非一个听话的人,否则也不会逞强般地独自接下行刺军火商的任务。但是在碧火组织,令行禁止就是条例。任何人的个性和风格都会被磨灭,徒留一具冷冰冰地躯壳。
“实话实说,我对你很不满意。”肖直视着默不作声的女杀手,“这三年里你几乎没有独立完成过什么有价值的任务。”
宋时羽能从他的字里行间中听出,自己已经无限接近于弃子。
组织中的弃子会是什么下场?
她曾在从前的同事口中隐约听过,无用之人最后的价值就是被当做陪练卖出去。
成为权贵训练自己的护卫队时所用的消耗品,直到死亡。
男人用眼神示意宋时羽看向桌面的一份资料。
“你最后的机会。”
任务资料只有薄薄的几页纸,内容很少。
但是任务的名字略微刺痛的宋时羽的眼睛。
S级任务:刺杀名为何须的女政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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