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9

永盛集团周年晚宴那天,你穿着承载了几个弟弟好意的礼服来到了邵氏集团旗下最大的酒店。

下车前,阿威对你说:“阿清姐,我在那边等你。后备箱里你那双平底鞋帮你备好了,等下出来可以换上。”

你笑着夸奖他:“谢谢你阿威,果然你是最贴心的。”

一句话,惹得阿威耳根泛红,垂下了眼帘。

宴会厅的水晶灯折射出璀璨光芒,进入会场的人皆携着男伴或女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某些昂贵的味道。

你的一身行头让你在人群中并不逊色,但你知道,你身上这“和义盛”社团的无形的标签,却使你与这里格格不入。

熙蒙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蓝色暗纹西装站在你身侧,仿佛他的那身西装就是为了和你的礼服相配才穿的。

他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低声道:“阿清姐,手臂借给你。”

说着,他的手臂自然地微微抬起,形成一个可供你搀扶的姿势,姿态亲昵又不过分逾越。

你略带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自然环上了他的手臂。

边走着,他边微微侧首,在你耳边低语,为你指点着场中人物。

“左边那个正在和女人交谈的秃顶,是永昌银行的刘行长,我们码头扩建的贷款,关键在他手上。”

“那边穿玫红色礼服的女人,是东升科技的副总裁,他们公司正在寻找新的物流合作伙伴,我们的物流公司可以争取。”

“注意那个一直独自品酒的高个子男人,他是宏远地产的少东家,最近在城南有大动作,或许……有机会。”

他的信息精准而及时,让你能迅速把握场中脉络。你按捺住内心因为踏入陌生领域而产生的些微忐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

然而当你的目光却不自觉地扫向入口,看到熙泰的身影出现时,你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依旧是那副随心的调子,黑色西装穿得随性,没系领带,衬衫领口敞着,臂弯里挽着的,是一个有着混血面容身材火辣的女伴,正娇笑着仰头跟他说着什么。

熙泰脸上挂着那副你熟悉的、慵懒而迷人的笑容,微微侧头听着,偶尔回上一两句,引得对方一阵娇嗔。

熙蒙注意到你的目光所向,笑着开口:“泰哥好本事啊,这个女人可是最近最炙手可热的模特。”

你瞪向他咬着牙问:“你认识?”

熙蒙连忙摆手轻笑着说:“我可没那本事。”

一股混合着酸涩、愤怒和不甘的情绪猛地涌上心头。你知道他不该影响你,你知道今晚有更重要的事,但亲眼看到他如此自然地周旋于另一个女人身边,想到那晚他炽热的吻和随后冰冷轻浮的言语,心脏就像被细密的针扎过一样。

而熙泰也似乎察觉到了你的视线,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你。那眼神短暂地与你交汇,深邃难辨,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继续与身边的女伴低语,仿佛你只是背景板的一部分。

“阿清姐,”熙蒙的声音适时地在耳边响起,他巧妙地挪了一步,用身体挡住了你看向熙泰的部分视线,脸上是温和的笑意,递给你一杯香槟:“那位是环亚影业的赵总,他们最近有批影视器材需要进出口,或许可以聊聊。”

他指向另一个方向,成功地将你的注意力拉回正轨。

你深吸一口气,接过酒杯,强迫自己冷静。“好。”

你主动走向那位赵总,脸上挂起得体的微笑:“赵总,久仰。我是和义盛商贸的洛屿清。”

赵总转过身,是个四十多岁、略显富态的男人,他打量了你一眼,眼神里掠过显然的轻蔑,但面上依旧客气:“哦,洛小姐,幸会。”语气平淡,带着明显的疏离。

“听说环亚最近业务扩展很快,需要高效的物流支持?我们和义盛物流在港口清关和运输方面,很有经验。”你直接切入主题。

赵总呵呵一笑,晃着酒杯:“物流公司嘛,新港不缺。我们更看重的是……稳定和信誉。”他刻意加重了“信誉”二字,目光意有所指地在你身上扫过,暗示不言而喻。

你心中微怒,面上却不动声色:“信誉是合作的基础。我们和义盛正在积极转型,而且我们的经营是非常规范的,相信能满足环亚的要求。”

“转型?呵呵,好啊,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赵总打了个哈哈,显然没把你的话当回事,随口敷衍道:“有机会再聊,我再去找几个朋友。”说完,便借故离开了。

类似的场景接连发生。

当你与其他几位商界人士交谈时,对方要么客气而疏远,要么言语间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在打量什么新奇却上不了台面的物件。

他们谈论着你听不懂的股市波动、复杂的并购案、高深的科技趋势,有意无意地将你排除在他们的圈子之外。

你清晰地感受到那道无形的壁垒——□□背景带来的原罪。在这里,你过去的“战绩”和“威名”不是资本,而是污点。邵永康给你们请柬,或许真如熙泰所料,并非善意接纳,更像是一种礼貌的驱逐,让你们亲身体验这堵墙有多厚,知难而退。

熙蒙始终在你身边,低声为你化解尴尬,补充信息,但他的温和也无法完全抵消那些无形的轻视。

“那位是海润集团的李董,出了名的难搞,但拿下他对我们进军地产很有帮助……”

“没关系,”你打断他,抿了一口香槟,眼神锐利地扫过全场:“既然来了,总不能白来。”

你调整策略,不再试图融入那些核心圈子,转而关注一些规模稍小、但可能更有合作空间的企业代表。你凭借这段时间恶补的商业知识和在码头锻炼出的务实作风,倒也和一些人对上了话,虽然进展缓慢,但总算没有完全被孤立。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主灯微微调暗,一束追光打向前方的小舞台,邵永康缓步走了上去。

他身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沉稳。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如水,扫过全场,没有刻意寻找谁,却仿佛与每一位宾客都有了瞬间的眼神接触,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尊重与疏离。他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和弧度,但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沉稳气场,却让整个空间都自然而然地以他为中心安静下来。

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静静地站定,目光从容地接受着所有人的注视。那是一种久居上位、习惯于掌控局面的人才有的镇定,无需言语,已然宣告了主人的身份。

“感谢各位今晚拨冗莅临,见证永盛集团走过的第二个十年。”他的声音透过优质的音响设备缓缓传出,不高亢,不激昂,却异常清晰稳定,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清晰地送入每个人耳中。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煽情的回顾,他的发言简洁、务实,回顾过去时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与己无关的事实,展望未来时也带着审慎的克制,仿佛每一个决策都已经过千锤百炼。

他说话时,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轻轻调整一下眼镜框,或是虚扶一下演讲台边缘,动作幅度极小,却更添了几分儒雅与内敛。你注意到,即使是站在聚光灯下,被全场瞩目,他的呼吸依旧平稳,肩膀放松,没有丝毫的紧张或表演痕迹。这份从容,源于绝对的实力和对自己领域的完全掌控。

发言结束,他微微颔首致意。掌声如同潮水般涌起,热烈而持久。他再次抬眼,目光平静地掠过台下,像是在确认某种无形的秩序,然后才步履沉稳地走下台。立刻,他便被一群早已等候多时的商界名流和政要围住,人们脸上带着敬仰甚至谄媚的笑容,急切地想与他交谈。

你看着那个被簇拥在中心,却依然保持着淡然姿态的男人,他曾经也是作为老牌社团的继位者,可他却可以在几年内完成帮派改革,将社团成功转型,这份魄力与手段确实无人能企及。

而今天,他邀请你们到这里来参加他的晚宴,或许并非善意接纳,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让你们亲身体验这堵高墙的存在,知难而退。

可你洛屿清又怎是这样容易屈服的人。

你与熙蒙站在稍远的位置,看着那个儒雅沉静的中心。

“看来我们暂时没机会接近了。”熙蒙端着香槟,轻抿了一口,在你耳边低语,温和的声音像是在对你说,又像是在劝慰自己。

你没有回应,同样喝了口手中的香槟,只是目光始终锁定在邵永康身上。他与人握手、颔首、低语,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是那么的从容不迫,他与这个金碧辉煌的世界浑然一体,而你,纵使穿着华丽的礼服,也好似是一名闯入者。

可你不急,你在等待。

终于,邵永康似乎结束了与最后一拨人的寒暄,他微微侧身,对助理低声交代了一句,便朝着相对安静的露台方向走去,像是要透透气。

“我过去一下。”你对熙蒙说。

熙蒙点头,眼神里满是对你的信任:“小心应对。”

你整理了一下裙摆,握紧手包,步伐沉稳地穿过人群,走向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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