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3

傅隆生一行人刚离开会议室,门被关上,刚才还略显紧绷的气氛瞬间被另一种微妙取代。

钟叔率先叹了口气,语气听起来语重心长:“阿清啊,傅隆生这人,笑面虎一个,他的话不能全信,但这笔生意……唉,确实让人为难。”

福伯推了推老花镜,慢悠悠地接口,一副为你权衡利弊的样子:“不接,立刻就得罪了他,傅隆生睚眦必报,以后我们码头的船出去,少不了麻烦。社团刚稳定一点,经不起折腾。”

黎叔更是拍了一下桌子,看似义愤填膺,实则句句施压:“妈的,这傅隆生就是看准了我们现在的处境!可话说回来,三倍的价钱,社团多少兄弟等着开饭?转型需要钱,跟那些正经公司打交道,哪一样不需要真金白银铺路?我们这些老家伙拼死拼活维持社团,不也是为了大家有条活路?”他目光灼灼地看向你:“阿清,我们知道你想走新路,但有时候,也不能太理想化。这世道,没钱的正义,寸步难行啊!”

你冷眼看着他们一唱一和,脸上挂着伪善的担忧,话里话外却都在暗示你接下这笔生意。他们是在告诉你,不接,就是不顾社团利益,就是幼稚天真。

见你一言不发,钟叔再次开口:“阿清,几位叔伯不是要逼你。只是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要权衡清楚。社团的稳定是根基,得罪傅隆生的风险,远比得罪邵永康……来得更直接,更凶险。”

他将“邵永康”三个字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只是一个遥远的、不确定的愿景,而傅隆生才是眼前必须面对的猛虎。

熙蒙安静地坐在一旁,双手交叉在胸前,脸上依旧是那温和的笑意,仿佛在认真听取各方意见,并不急于表态。

你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淡淡道:“几位叔伯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件事利弊都很明显,我需要时间仔细权衡。明天之前,我会做出决定。”

钟叔看着你,眼神深邃,最终点了点头:“也好,事关重大,慎重些是应该的。总之,阿清,我们这些老家伙是支持你的,无论如何,社团的利益是第一位的。”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之前所有的施压都只是为了社团考量。

你懒得再与他们周旋,点头道:“叔伯们的意见我会认真考虑的。”

几位元老深深看你一眼,陆续离开。

熙蒙此时才坐得离你又近了些,你斜乜着他问:“你也和他们一个意见?”

熙蒙笑了一下:“阿清姐,我的立场,从来都和叔伯们不一样。”

他就这样看着你,你居然从那双总是权衡利弊的眼眸中看到几分真情来。

熙蒙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声音压低:“他们想接,是利字当头,顺水推舟。我不想你接,是怕你引火烧身。但眼下,直接拒绝傅隆生,等于授人以柄,元老会立刻就会借此发难,说你损害社团利益,不堪大任。”

这些你自然都清楚,没有说话,等待他的下文。

“所以,我的建议是,明面上,可以接。”他看向你,目光冷静而专注:“但在操作上,我们必须掌握主动,把风险控制在和义盛之外。比如,在海关查验环节,我们可以做得更‘漂亮’一些。”

“具体点。”你不动声色。

“货物进码头,一切流程合规操作。但同时,我们可以用一个无法追查的渠道,向海关提供精准的、但看似偶然的线索。”熙蒙语气平稳,条理清晰:“让海关在货船离港前,进行一轮‘恰到好处’的突击检查。只要货被扣下,责任就不在我们。我们既拿到了定金,对傅隆生也有了交代——不是我们不尽力,是官方查验出了问题。至于货物本身,我们全程‘不知情’,也‘无能为力’。”

他这个方法,听起来确实圆滑周全,试图在夹缝中寻找一线生机,这很符合熙蒙一贯的缜密风格。你内心不得不承认,就目前形势而言,这或许是可行性最高的方案。

但是,长久以来对他那些滴水不漏的算计,让你心底始终存有一份警惕。你真的能完全相信,这套方案里没有隐藏着为他自身牟利的后手吗?他是否真的能毫无保留地站在你这边?

“听起来是个思路。”你语气平淡,没有表现出过多的赞同或反对:“我会仔细考虑。”

熙蒙似乎从你克制的反应中察觉到了什么,他抿了抿唇,眼神依旧诚恳:“阿清姐,我知道你对我未必全然信任。但我希望你明白,在对抗元老会和外部压力这件事上,我们是同盟。今天的事,元老会故意不通知我,说明他们已经把我视作你的人了。你如果倒下,我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盟友,更是……”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只是微微苦笑了一下:“总之,请你务必慎重,明天的答复,至关重要。”

他的话合情合理,姿态也放得足够低。但你只是点了点头,依旧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应。“我明白。今天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

熙蒙深深地看了你一眼,不再多言,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你和一直沉默守在外间的阿威和休假回来的仔仔,你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熙蒙的方案看似可行,但风险依然存在,而且傅隆生和元老会真的会这么容易被打发吗?

就在这时,你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电子产品辐射超标,小心灼伤。”

你瞳孔微缩,心脏猛地一跳。这没头没尾的警告,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危险的信号。是谁?这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你,这批“货”极其危险,远超你的想象?

几乎是同时,另一个号码打了进来,是熙旺。

你独自驱车,再次来到那片寂静的海岸,走向那间熟悉的渔民小屋。门没锁,熙旺正背对着你站在窗边,听到动静猛地转身。

他脸上没有了早晨的温存,只静静地静静地看着你,半晌才缓缓开口:“你是怎么想的?”

你垂眸,走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没想好。”

“不能接。”

你扯出一抹苦笑:“我当然知道这批货有风险不能接,但不接呢?元老会立刻就会借题发挥,还有傅隆生那里,会善罢甘休吗?”

“元老会不过是想将你一军,让你知难而退让出坐馆的位置,因为现在的你越来越不受他们控制,他们需要一个新的、听话的傀儡。如果你让出这个位置,我想他们都不会为难你的。”

你抬起头,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恐慌和心疼,心中一阵酸软,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不甘:“不可能的熙旺,遇到事逃避不是我的洛屿清的风格,而且和义盛是我父亲的基业,我不能任由别人糟蹋。”

“遇到问题我可以陪你一起扛,明刀明枪,我陪你扛,我这条命都可以给你!但这种不清不楚的陷阱,跳下去就是万劫不复!他们这次是要你死,你懂不懂?”他猛地抓住你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你感到疼痛,仿佛这样才能将他心中的恐惧传递给你:“这个坐馆的位置就是个火山口,元老会容不下你,傅隆生想吞了你,外面那些所谓的上流社会看不起你!你为什么要一个人硬扛?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

你被他话里的沉重和那个“死”字刺得心头一痛,猛地推开他:“那你要我怎么办,离开这个位置吗?”

“对!离开!”熙旺低吼道,眼神里是破釜沉舟的疯狂:“就现在,辞掉坐馆,跟我走!离开新港,离开这一切是非!什么和义盛,什么责任,都让它见鬼去!我只要你平安!”

他的话语如同最炽热的熔岩,烫得你心口发疼。那里面蕴含的深情和绝望,让你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远离纷争,只有彼此……这诱惑太大。

但仅仅是一瞬。

你用力掰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不可能。我不会走,我不能看着我父亲的心血被他们糟蹋,看着和义盛永远烂在泥里。我是和义盛的坐馆。”

熙旺看着你,看着你眼中不容置疑的决,。他眼中的光亮一点点熄灭,而后他自嘲般地笑了起来。

你心疼至极,想要靠近却被他推开,只得低下头说:“熙旺,你……我们都冷静冷静,我相信会想到好的办法的。我先走了。”

你回到车里,车窗紧闭,却仿佛仍能听见海浪拍岸的喧嚣,以及熙旺那句沉甸甸的“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在这个位置上”在耳边回荡。烦躁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

你清楚他的关心,但是这种关心如今却让你感到窒息。

你需要绝对的冷静来思考破局之法,将车停在路边,看着窗外流光溢彩却冰冷陌生的城市,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感将你包裹。元老会的步步紧逼,傅隆生的笑里藏刀,熙旺的决绝……他们都在把你往绝路上赶。

接,是万丈深渊。不接,是立时刀斧加身。

熙蒙的方案确实是目前最具操作性的,利用规则,将风险挡在门外。你反复推敲着其中的每一个环节,试图找出可能被忽视的漏洞。那条神秘的警告短信“电子产品辐射超标,小心灼伤”,像幽灵般盘旋在心头。发来这寓意货物危险信息的人是谁?目的何在?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个没有存储却透着熟悉感的号码。你目光微凝,接起电话,带着沙哑的嗓音问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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