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羞涩一笑,小声而含蓄地说:“当然是……因为将军来看您了。”
小月终究是未出阁的女儿家,不好意思,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叶凝然看着小月羞红的脸庞,明白小月叫她化妆是什么意思,淡淡道:“不必了。”
叶凝然心中知晓顾长渊此次前来绝不是为了风月之事。
是自己的计划起效了。
主仆二人正说着,顾长渊推门而入。
叶凝然没有回头,依旧用手里的木梳梳着头发,透过铜镜,她看到顾长渊表情僵硬。
她不紧不慢地说:“将军来了,怎么叫人通报一声?”
丈夫与妻子本为一体,丈夫进妻子的房间用不着向去别处一样通报。
不过他们两个自从成亲以来一直生疏的很,怕是连相熟都称不上。
顾长渊直接闯进来,合规矩不合情理。
顾长渊一言不发,看着一旁的小月。
小月很懂规矩,退出房间还不忘帮两个人将房门关上。
她原本认为将军此次的前来,定是因为看到了叶凝然的转变,愿意放下过去的芥蒂,好好生活。
但一见到顾长渊铁青的脸,小月就明白,事情不是想象中那般简单。
顾长渊见四下无人才缓缓从自己的袖子中抽出账本以及一把钥匙。
他站在叶凝然身后开门见山道:“我常年征战在外,无暇顾及家中,没想到母亲竟糊涂到如此程度,拿你的嫁妆来填补窟窿。”
“这是存放嫁妆库房的钥匙,账本上详细记录着近几年的花销,你放心,等我发了俸禄,会将每一笔钱悉数还上。”
钥匙和账本被放到桌子上。
叶凝然对此并不满意,“将军将钥匙放在我这,婆母可同意了。”
“若是婆母对此事一概不知,以为是我偷偷拿了钥匙,会气死吧。”
顾长渊本就面上无光,叶凝然又一顿刺激,一向孝顺的他也不免认为自己的母亲太过丢人了。
“母亲那边我会去说。”
顾长渊放下一句承诺,转身出门,院子里的一众下人,看到好不容易来一趟的将军又离开了,不免感叹煮熟的鸭子飞了。
尤其是叶凝然的陪嫁春婆婆:“怎么就又走了呢?”
春婆婆不顾众人的阻拦,闯进了叶凝然的房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夫人容奴婢说一句不敬的话吧。”
“您再这样下去,早晚会无法在将军府立足的。”
叶凝然从铜镜前起身,扶起春婆婆。
“婆婆,这是做什么?”
春婆婆执拗地不肯起身。
“夫人,当家主母有二件事是最要紧,管得住银钱下人和有子嗣榜身。”
“哪怕您心中委屈,也先要哄的将军与您生一个孩子。”
春婆婆是叶凝然母亲长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丫鬟,在侯府里待了几十年,一直忠心耿耿。
叶凝然出嫁时,长公主不放心,特意将一直服侍自己的春婆婆放到叶凝然身边。
春婆婆早些年在宫里见过太多肮脏手段,上一世,她们一进将军府便看出,将军府的几个主子不好相处,提醒叶凝然要小心。
叶凝然却总觉得春婆婆年纪大过于罗嗦,总喜欢管着自己,有些烦,很少见她。
久而久之,春婆婆自知不讨喜,年岁又高了,主动告老还乡。
春婆婆离开将军府时,叶凝然还不算,油尽灯枯也没有被限制自由,拿出一些银钱给她做盘缠。
叶凝然如今想来自己之前辜负了春婆婆的好意,将为自己好的人赶走,一步一步迈入深渊。
叶凝然将一根手指放在嘴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向院子外面瞧了瞧。
春婆婆是活了几十年的人精了,自然知道叶凝然是在提防外面的人,也不哭不闹了,从地上站起来。
“婆婆,我知道你一直忠心耿耿,所言所行,都是为了我好。”
“眼下我有些想做的事,婆婆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夫人尽管吩咐,只要有用的到我老婆子的地方,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再所不惜。”
叶凝然扶着春婆婆坐下,又叫小月上了一壶上等好茶。
……
第二日,叶凝然照常去请早安,没有像第一天闹得那么难看。
顾长渊从牡丹苑出来,一头扎进书房学习兵法。
顾老夫人依旧不适应,早起强撑着精神看儿子。儿媳问完早安回房间踏上睡回笼觉。
叶凝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慢悠悠的跟周婆子讨茶喝。
周婆子像是没睡醒一般,哈欠连天,一脸倦容。
周婆子是故老夫人的同乡,后来嫁到了隔壁村,多年没有联系,直至顾长渊当了将军飞黄腾达,招收家仆,周婆子背着个小包裹来投奔。
顾老夫人念些旧情,又觉得两人有话可聊,索性将她留在了身边。
周婆子仗着和顾老夫人有些旧交,在府里耀武扬威,对待别的下人,非打即骂,把自己当成半个主子。
叶凝然端起茶却不喝,而是仔细观察茶盏,然后瘪嘴,将茶盏重重摔到桌上,茶水溢出烫伤了周婆子。
周婆子被烫的手一缩,龇牙咧嘴。
“从哪里买的几个破茶盏,也敢摆在老夫人的屋里?”
“我记得先前陛下赏赐过将军一套翠玉制成的茶盏,去拿出来给老夫人换上。”
周婆子一边吹着自己的手,一边道:“那套玉茶盏是将军的赏赐,我得先去问过将军。”
叶凝然挑眉:“将军一向孝顺,怎么你认为将军会舍不得一套翠玉茶盏吗?”
周婆子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她这人坏心眼,全部写在脸上,纵使十分不满,找不出什么别的说辞,无法推辞,只得去库房里将翠玉茶盏悉数取了来。
就在周婆子进屋时,一脚踩在了地上的茶水滑倒,一套翠玉盏子连带木盒全部飞到半空中,噼里啪啦地接连打碎。
连续的玉碎声吵醒了顾老夫人,顾老夫人朦胧着眼,一看到地上的茶盏,心痛到直接趴到地上捡碎片。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手拿着一块儿碎片,双手颤抖,双眼圆瞪。
“哎呀,怎么回事?”叶凝然端着一碟糕点从外面走来,站在不远处,看着一地狼藉。
“这可是皇帝陛下御赐的盏,弄坏了掉脑袋的。”
周婆子早就被吓得魂都飞了,一个劲儿的说着饶命。
顾老夫人发了疯一般地捶打周婆子。
周婆子被拳头暴击又不敢还手,往桌子底下爬。
“来人把她拖出去。”叶凝然见事情闹得差不多了,喊了两个家丁,把周婆子拖出去,捆起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呀?”顾老夫人看着一地的碎片,心痛不已,还试图将碎片重新拼起来。
“婆母不必惊慌,陛下一向对小辈颇有疼宠,他日进宫,儿媳会向陛下说明事情,不会连累将军与婆母。”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赶紧说。”顾老夫人十分急躁的拽住叶凝然的两只胳膊。
“只不过这罪魁祸首是不能呆在将军府里了。”
“轰出去,将人轰出去。”
此时此刻,顾老夫人没有一点顾及同乡之情,干净利落地将自己撇了干净。
周婆子被赶出了府。
叶凝然心中很是畅快,中午足足吃了两碗饭。
小月有些不明所以的问:“夫人又何必因为一个坏婆子搭上一套价值连城的茶盏,您是夫人,想让谁走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地上的茶水是他们主仆二人出门前特意洒出来的,小月不明白叶凝然想干什么听话的将茶水洒出了好大一片,又将外屋唯一一扇窗子关闭,减少阳光遮蔽视线。
小月不明白,如此大费周章,只为赶一个婆子出府。
叶凝然心情愉悦,又往嘴里塞了一筷子红烧肉。
“你不懂,发卖其他人好说,但这个周婆子一直都和老夫人臭味相投,两人狼狈为奸,我若说要赶她走,老夫人一定会狗急跳墙,狠狠咬上我一口,事情变得麻烦。”
“如今是她自己将人轰出去,就算将来反应过来,也寻不着我的过错。”
“更何况我想要的也不止是将周婆子赶出将军。”
有人走自然就会有空缺,春婆婆很快补上了周婆子的空缺,陪在顾老夫人身边。
一开始,顾老夫人知道春婆婆是叶凝然的陪嫁,有些嫌弃,后来听说春婆婆伺候过公主太后,在宫里面很是有些体面,态度大转弯。
服侍过太后的人,再来服侍她,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春婆婆就这样顶替了周婆子的位置,在牡丹苑做事。
她做事得体,为人稳重勤快,很快取得了顾老夫人的喜欢。
顾老夫人每天享受宫廷级服务很开心,叶凝然也很开心,她的眼线成功安插。
一日,叶凝然在屋里侍弄花草,春婆婆送来消息。
顾长渊偷拿钥匙还给叶凝然的事情被顾老夫人知道了,顾老夫人正在书房和顾长渊闹得不可开交。
叶凝然听后没有任何表示,继续给桌子上的几盆绿植浇水施肥。
小月问:“夫人,您不去瞧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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