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颜不是第一次被问及这个问题，她一向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所以，她大方地回答，“还没呢，我不着急谈恋爱。”

后来裴景峰又说了些什么，裴洛都没注意听。

他换了个姿势，手搭在窗沿上，头转向窗外，嘴角不自觉向上弯起，只是弧度很浅，他完全没注意到，手边的耳机线就差被他拧成麻花了。

司机先把车开到了向颜家附近。

因为向颜家所在的小区在老城区，路都比较窄，不好倒车，向颜让司机停在小区前的一个大路口，剩下的路，她自己走回去。

她又向前座的裴景峰和司机道了声谢谢，随后下车。

裴洛拦住了准备下车给向颜拿行李的司机，“我去送一下她，你们等我一会。”

裴景峰点了点头，毕竟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的确不是很安全。

向颜看着裴洛下车，从后背箱拿出了自己的行李，她正准备伸手接过，却抓了空。

“走吧，我爸要我送你到家。”裴洛从她身侧略过，走到她前头，回头说道。

向颜没拒绝，因为她有些问题想单独问下裴洛，碍于刚刚在车上，一直没机会开口。

他们并肩走在路边，除了踩到枯叶响起的清脆的声音外，没有多余的声音。

直至他们走到了向颜所住单元楼楼下。

“裴洛，说下你成绩吧。”

“你会继续来给我补课吗？”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打破沉默。

“你先回答我。”

“你先说。”

几乎还是同时。

向颜忍不住笑了笑。

“裴叔叔和张阿姨或许对你成绩没有一个概念，但我记得去年暑假，你已经是班级第一了，除非你一整个学期都在玩，否则不可能会降到班级倒数，说说看？”

向颜说出了她憋了一天的话，从刚刚看裴洛车上的学习态度来说，她的假设不成立，她想听听裴洛怎么解释。

“所以，你会来吗？”

裴洛还是那个问题，同时眼神落在她身上，借着路灯，衬得那个眼神，真切得有些不像话。

眼下，似乎她不回答来不来，他就不会说具体情况。

现在的裴洛，情况再糟糕，也不会比一开始的时候糟糕了，需要耗费的心神应该会少些。

想到这，向颜一脸无奈，“嗯”了声。

恰逢一阵风吹来，吹得她脸疼，同时忍不住摩挲手掌。

“现在可以说说怎么回事了吧？”

裴洛原本在向颜右侧，他调转了一下朝向，使自己正对着她。

“我明天还有考试，到时结合明天考试的情况，一起告诉你。”

裴洛说完，帮她把行李抗上了五楼，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旧小区的每栋楼都没有组装电梯，楼道只能勉强容纳两个人的空间。

二人最终在五楼一个喷了绿色油漆的铁门前站定。

“我到了，谢谢你，也不早了，你快点回去吧。”

行李回到了向颜手中，她朝裴洛挥了挥手，作为告别。

“嗯。”

裴洛转身，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才迈下三步台阶，便停了下来。

“学姐。”

楼道是声控灯，灯光应声响起。

向颜还站在门口，她抬眸看去。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裴洛的五官似更深邃了些，已完全褪去了稚气，但少年感不减，那双狭长的眼，又一次真切地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紧张。”

紧张百校联考吗？这个考试向颜也是参加过的，是高考前一次重大的模拟考，流程，试题难度都是对标高考的。

很多人都说，高考前考得再烂都没有关系，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拥有如此乐观的心态。

向颜抿了抿唇，竟一时半会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明天考试加油，放宽心考。”

干巴巴的。

“大不了，有我。”

她又补了一句，后知后觉，有些奇怪。

“考得怎么样都没关系，我会帮你一起找问题。”

裴洛没说话，他大跨步地迈上台阶，回到向颜面前，张开双手抱住了她。

向颜身子僵了一瞬，双手不知往哪摆，悬在空中。

昏暗的楼道内，投射着二人拥抱的影子。

他的怀抱很轻，小心翼翼地，很克制，不敢抱太久，只几秒就松开了怀抱。

“你……”

这还是向颜第一次和一个男生的距离如此的近，近到她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闻到对方校服外套上洗衣液残留的香味。

向颜有些不知所措，拧眉看向他。

裴洛：“听说，拥抱可以蹭一个人的好运。”

“蹭一下学姐的考运。”

他又朝向颜笑了笑，那双眼睛亮亮的，他的嗓音温和低沉，许是这个原因，他看起来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貌似就是真的太紧张了，干脆就试一试。

裴洛还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向颜忽然就有点看不懂这个年纪的男生都在想些什么了，但天大地大，高三生最大。

向颜说服自己，没再去计较。

“快回去吧，今晚早点睡。”

“嗯。”

直至裴洛消失在视线里，向颜才拉开那扇熟悉的铁门进屋去。

“吱呀”一声，陷入了一片昏暗。

向颜熟练地摸摸了墙壁内侧的开关，将灯打开。

屋内的设施一览无遗，这座她从小生活到大的房子，进门便是客厅，厨房、餐桌挨得很近，从沙发可以看见两个房间门，房子布局紧促、很少有多余的空间。

若是硬要夸一句，估计只找的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样的句子。

这会江淑敏女士不在家，向颜知道，她还在厂里上夜班。

她拿出手机，给江淑敏女士报备了此次返乡的最后一程。

向颜：[妈，我到家了。]

房间还保持着向颜暑假走时的模样，不过床上的被子早就换成了冬季的棉被。

入睡前，她忽然想起刚刚在门口裴洛说的话，或许拥抱真的可以蹭到一个人的好运，可前提是对方得是个好运的人，可向颜不觉得自己是好运的。

如果她是好运的，她的父亲向福康就不会出意外早亡，如果她是好运的，她和妈妈就不会蜗居在这，如果她是好运的……

假期开始后，向颜也没一直闲着。

放假前，高中班主任希望她和陈际州可以回南城一中给他现在带的班级分享学习经验什么的，她答应了。

陈际州是她高中同班同学，二人经常轮流坐年纪第一的位置。

当初，南城一中不少人都在猜，谁会拿下高考第一，只是，当时压陈际州的人比较多，毕竟陈际州平时温和，待人友好，不管对方是抱着什么目的来问题都会耐心回答。

反观向颜，当初有个高一的小学弟拿了一道求交集的问题来问她，不知道她和对方说了什么，此后，她便获得了个“高冷”的标签，没有学弟再敢去问她问题。

最后，向颜以三分之差胜了陈际州，把南城高考状元收入囊中。

今天是他们约好返校宣讲的日子。

这天早上吃饭，她和江淑敏女士说着自己要继续给裴洛家教的事情。

“我回来那天，裴洛妈妈给我打了个电话，叫我继续给他家教，我答应了。”

江淑敏知道裴洛这个人，向颜高考后赚了一笔不菲的家教费，就是这家人给的，“我好像记得你上次说，他成绩已经很好了，接下来不是很需要了吗？”

向颜摇了摇头，她也不是很清楚，“高三了，不稳定，估计是有些基础把握的不牢。”

“你这假期没有一个是好好休息的，你看你这次回来都瘦了。”江淑敏忍不住唠叨。

“吃得又少。”她说着，准备往向颜碗里再盛些豆浆。

向颜眼疾手快，伸手扣住自己的碗。

“不吃了，走了。”

“陈际州说他到楼下了。”

她收了手机，端起碗筷起身。

“人给你打电话你再下去嘛。”

江淑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发微信了，亲爱的妈妈，现在人很少打电话了。”

说完，向颜没再过多在家中停留，换了鞋之后便匆匆下楼。

向颜住的幸福社区，离一中很近，步行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她一个人过去也可以，但呦不过陈际州说要来找她。

从幸福社区出发，再绕过两个路口，最后过了红绿灯直行，一中就在路的尽头。

一路上，都是陈际州在主动提话题，向颜应着。

一中第二节课后的课间有二十分钟，裴洛正复盘着百师联考的数学题。

蒋飞跑进教室，一屁股坐在裴洛桌子上，卷起一阵风。

“我靠，裴哥，你猜我刚刚在老刘办公室瞧见谁了？”

老刘是他们的班主任，全名叫刘培林，一班的人私下都亲切地称他为老刘。

裴洛轻“啧”了声，笔尖点了点被蒋飞压住的试卷，“起开先。”

“你这样子，见鬼了？”

蒋飞识相起开，“向颜！我看见向颜了。”

向颜？

裴洛一上午没什么起伏的心被这两个字拨动了一下，随后看向蒋飞，又说：“你认识向颜？”

蒋飞不知道裴洛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仿佛在说，你这**丝还认识向颜？

他扶了扶自己眼镜，假模假式地摸了两把眼泪，“我能有今天，其实也都要谢谢向颜学姐，向颜学姐不仅人如其名，颜值爆表，还循循善诱……”

“说重点。”裴洛莫名地不爽，他之前可没听说过，向颜还给一中的谁补过课。

言语间，铃声响了。

这节课是老刘的数学课。

因为刚刚蒋飞的话，裴洛带着些期待，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教室门口。

老刘一如既往，腋下夹着个漆早就掉没了的保温杯走进来，他往讲台上放下课本与试卷，随后清了清嗓子。

“把学校复印给大家的联考卷子拿出来一下，大家觉得百师联考难不难？有没有信心？”

瞧着刘培林的架势，拉扯几句就要开始讲卷子了。

裴洛眼底划过一瞬的失望，低下头去，继续做刚刚被打断了的事情。

“往年啊，你们很多师兄师姐因为百师联考成绩心态崩了的，高考心态也很重要。”

刘培林还在说着“老生常谈”的语句。

刘培林：“今天呢，我特地请了你们的师兄师姐回来，给你们分享分享学习经验，大家也可以问问他们如何调节好心态。”

“一定是向颜。”

蒋飞语气肯定，小声嘀咕了句。

裴洛默默放缓了写字的速度。

“大家掌声欢迎一下。”

他又一次抬头，看向门口。

那天不过是寻常日子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天，那天也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裴洛总是会想起那天的向颜，还有高一开学典礼上的向颜。

她在众人的簇拥声中登场。

嗯……接下来算是正文开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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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