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劝说的样子，但这就是下令，司马睿虽然本就愿意，但还是尊令一样的回应。

荀灌看在眼里，虽然在别人眼里司马睿的样子就是尊敬太后，但荀灌知道这其中还有许多无奈与憋屈，心里又是一阵酸。

司马薇和杨芷馨去西宫闲聊了，众嫔妃也都各自散去，王信芝没有步辇，只能散着步一样朝着紫云堂走去，刚走了一小段，后面就听到轻声呼唤的声音。

回过头，王信芝发现是章湘，正躲在不远处的树丛里，王信芝看看左右，没有任何生人。

“是你？”

章湘赶紧现身，到了王信芝面前拜伏，“妾拜见王贵嫔，贵嫔万安。”

王信芝不喊章湘起身，反而立刻发怒，“你还敢露面？！都是因为你和我胡说八道，害我忙了半天一场空，差点下不了台！”

章湘立刻磕了几个头，“王贵嫔误会了，那荀美人事先回来了而已，怕是知道王贵嫔要来抓。”

王信芝一直也是这么觉得，白苏子和荀臻紧张的样子就好像告诉她司马睿和荀灌就在一起，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加上荀灌好像一直在生病，王信芝左右纠结着。

“即便如你所说，也找不到那个荀美人的麻烦，你特意跟过来又想怎样？”

该把计划好的全说出来了，章湘顿时满面恨意，“那荀美人是装病，昨天亲口和妾说的，妾觉得她既然已经同意王贵嫔派太医去诊断，王贵嫔不如就真去做，到时候揭发她装病。”

这本是王信芝忽略的事情，荀灌生病又怎么样，才不会去为她治疗，病死才好呢，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一个说法。

章湘见到王信芝开始思考了，添油加醋继续说：“还有一事，卫将军与楚才人已经确定了私情，她们还想让陛下废掉楚才人，这样就能和卫将军在一起了。”

“有这种事？！”

“句句属实。”

章湘诚恳的样子让王信芝不得不信，那个楚娴刚入宫就敢对着其他嫔妃们大吼大叫，肯定是个目空一切的人，干出这么随心所欲不顾后果的事怕也是理所当然。

“好吧，你先回去，既然她们这么无法无天，我自然有办法对付她们。”

章湘见到王信芝愿意出手了，而且这次都不需要她帮着做什么，心里一阵高兴，马上往回走，一路小心翼翼，不让任何人见到。

饶了好远，费了很多时间，章湘终于找回自己的晚霞阁，但还没等她走到门口，马上就呆住了。

楚娴和荀灌就在外面，面对她们俩的不是别人，就是刚到皇宫的司马薇。

楚娴眼尖，看到了章湘，马上几人都看见了，荀灌依旧是美好心情，笑着对章湘问：“姐姐怎么现在才回来？”

“走路失神，一时间走、走错了路，绕远了。”

赶紧到了司马薇面前，章湘拜伏，“妾拜见平阳大长公主，大长公主万安！”

“起身。”

章湘道谢起身，怎么都没想到司马薇会在这里，而且感觉和荀灌很亲近的样子，章湘顿时紧张万千。

司马薇看了一眼章湘，又问荀灌：“灌儿，这位是···”

荀灌回答说：“这是章湘章才人，也是与妾亲如姐妹一般。”

章湘听到这个话心里更虚了，只是尴尬一笑一点头，甚至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荀灌向章湘开始介绍，“姐姐恐怕不知，我年幼时就是在大长公主府上长大，我幼年丧母，便认了大长公主为义母。”

“是、是吗？！”

这可要了命，刚刚还在打算着对付荀灌，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么一座巨大的靠山，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即便王信芝出手，真能灭了她？假如灭不掉，追究起来后果会有多严重？

章湘有一点点害怕了。

楚娴大笑，“看吧，我就说她的样子肯定比我更夸张。”

章湘心里有鬼，自然是这样，马上也觉得她自己失态了，这个时候更不能让人看出半点异样，赶紧强颜欢笑。

“楚才人莫笑，常人听到当然会这样吧，没想到荀美人竟然如此高贵，竟然还能愿意和我这样的人靠近。”

司马薇调转身体面对着章湘，“哦？不知章才人与灌儿有何缘分，能达姐妹情深？”

章湘憋着一口气不让自己的害怕显露出来，“只是进皇宫选为嫔妃时，妾正好在荀美人前面，让荀美人留下了好印象，而后荀美人求陛下把妾招入了皇宫，留了一口饭吃。”

“原来如此，既然受了恩，以后要好好相处。”

章湘唯唯诺诺，不敢有半个不字，司马薇暗自冷笑，给章湘下令，“既然如此，章才人暂且回屋内吧，我还要到霄云阁和灌儿说说话。”

早就想跑了，章湘还一直纠结着没借口，马上应诺告辞，一溜烟就进了晚霞阁，而司马薇意味深长地看着晚霞阁几秒过后，接着便带上荀灌楚娴进了霄云阁。

参观完毕，司马薇随着两人坐下，“布置的倒是不错。”

荀灌有点不好意思，“陛下费了心，妾也十分喜欢。”

“进屋了你们二人都不必说话拘礼了。”

两人都遵命，司马薇抿了一口茶，把目光又对着晚霞阁的方向，“那人与你们有仇？”

两人都呆住了，司马薇放下水杯，“就是你们的好姐妹，有过过节？”

这是哪跟哪，荀灌和楚娴互相看一眼，都是莫名其妙，荀灌赶紧回答：“怎么会有？大家相处融洽，从来没有过口角之争。”

司马薇冷笑一声，“但我看她一副心怀鬼胎的样子，肯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才会这样，我来宫中之前发生过什么事？”

哪有什么事，也只有王信芝来找麻烦的事，荀灌没必要隐瞒，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司马薇。

司马薇闭上眼，回顾了一下刚才章湘从出现到消失的所有举动，睁开眼的时候如同已经胸有成竹，“你们觉得她真的是走错了路才迟回这里？”

这究竟是看出了什么？荀灌心里一百个问号，怎么都想不出章湘能怎么样，但是从小到大荀灌都对司马薇百依百顺，也明白她从来不会判断失误，既然她都感觉出了章湘有问题，荀灌再也没办法忽视了。

“红参，你去守着门，不可让人偷听。”

红参尊令，荀灌又放低了声音，“义母大人看出了什么？”

“心里有鬼，刚才肯定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或者去见了不应该她见的人。”停顿思考了两秒，“灌儿与王贵嫔有仇，想来应该是她了。”

荀灌大惊失色，章湘竟然会和王信芝有联络，为什么呢？

“义母大人随意猜测，不好吧？孩儿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

司马薇摇头微笑，“女人之仇有时很简单，一句无心之言，甚至一点嫉妒，都能成为深仇大恨。”

荀灌暗想，无心之言有吗？其实我和她说的话并不多，而且也从来没有提到过她的家庭与亲人，应当没有惹她不开心吧？

至于嫉妒···嫉妒···我如果是她的话，会不会嫉妒我呢···

司马薇看着荀灌思考的样子，面色欣慰，“灌儿长大了，出去这两年，比以前更稳当了。”

荀灌一听这个话，心里的悲伤又出来了，如果说自己变得多思考多些谨慎了，那都是因为和许夜在一起的关系。

学着他小心谨慎，学着他多考虑退路，我不知不觉竟然变成了他的样子，不再是战场上那个一腔热血的人，而现在的这个样子在皇宫感觉要更好一些，这应当是冥冥之中阿夜还在帮我吧，只可惜我连谢谢都不能告诉他了。

这点小心思当然瞒不过看着荀灌长大的司马薇，“怎么，想起哪个男人了？”

灵魂出窍，“义母大人？！”

楚娴在旁边可等不及荀灌的扭捏，直接插嘴说：“荀灌以前喜欢过一个男子，也同样是刺客。”

这世上当然也有司马薇想不到的事，竟然露出了惊讶，“刺客？同样？”

荀灌一声叹气，把入宫之前的事全部都说给了司马薇听，司马薇静在那里半天没有出声。

荀灌有点着急，“义母大人，我和楚姐姐已经打算放弃刺杀陛下了，义母大人千万不要传出去。”

“陛下知道这事吗？”

荀灌点头，司马薇沉默良久，这毕竟是天大的事情，司马薇觉得这样太胡闹了，于是直接站起身。

“我去和陛下商议一下吧，你们二人小心即是，旁边屋子那人一定要防，刚才听了你说的话，若是我没猜错，你装病的事那个才人已经向王贵嫔告密了，她们肯定要来做文章。”

司马薇不含糊，立刻就走了，荀灌和楚娴在门口目送着步辇摇摇晃晃走远，心里已是愁绪万千。

“妹妹，你信么？”

楚娴这么一说，让荀灌的疑虑更大了，如果随便一个人过来说这些话，即便那人千百次保证亲眼所见，荀灌或许都不会相信，但说这些的是司马薇，即便都是她的猜想，荀灌也觉得肯定是真的。

“楚姐姐呢？”

“不太想信，但是本能一样地就信了。”

微微叹息，荀灌早知道是这样了，而且她和司马薇相处那么久，更明白司马薇的猜想几乎从未有错过，看来章湘的确是有了歹意。

或许是嫉妒吧，嫉妒我有一个好的身世，认识这么多显贵的人，没想到我习以为常的事情竟然能遭来别人的憎恨。

但不管怎么样，如果真的和义母大人说的一样，装病的事情，应该要应对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