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你给评评理。当初小妹与夫君凭本事攻入洛贼侵占的皇都,这些前朝老臣们觍着脸阿谀夫君是真龙天子,奉承小妹是鸾凤栖尘。现在倒好,听闻秦河源叛变,一个个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阴险嘴脸全都露出来了!我那位叔父反了,与我何干?这叫什么事啊!”
愤懑不平的抱怨声在营帐中响起,灯火朦胧的空旷中,仅一桌一榻一椅而已。榻上,星华倚着边缘的扶手,香肩半露,一圈圈缠绕在臂膀上的细布随着她的动作缓缓解下,沁着淡淡的玫瑰色。
离她不远处的案几上,竖立摆放着一座万象镜,镜中那头如水波朦胧,偶有画面闪过,曳起灿灿金光、画栋雕梁。
镜中声音的主人似乎看见了细布上那抹血色,话音忽然一停,转瞬溢满了关切:“长姐,你这伤,怎么还是这样?”
“三妹,都说了,小伤而已。多日不愈,约莫也就是另一个鸿蒙宇宙的法则作祟,待到归返仙界或星宫,便可轻易洗褪。”
星华也不看镜中,双眸低垂,很好地掩去了细布另一边某块更为显眼的殷红,轻描淡写地揭过:“这些凡间的朝臣们啊,不都是如此么?勾心斗角,趋炎附势,不过求得功名寥寥,利禄尔尔。你夫君那张缴金令,动了太多前朝贵族的金库荷包,他们没那胆子与手握军权的平和郡王叫板,唯有在你身上动刀了。可以理解。
星黎欲言又止:“可是……”
“三妹,若非你是妹夫的掌上明珠,单凭谋反这一条,诛九族也算轻的了。那些老家伙们好不容易找到你的把柄,当然会拿此说事。”
星华起身,在星黎看不见的地方,将那条细布扔在洗漱用的水盆之中,面无表情地望着那抹泛着银光的殷红晕染而开:“医一人易,医一国难,更何况这灵国早已病入膏肓,任何冒进之举都会惹出天大的乱子。你与妹夫他是在行治国之事,无论何时,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你们,窥探你们的一举一动,静等着你们露出破绽。治国,不是在朝堂上逞一时口快,不是简简单单派出一张缴金令,就能够万事大吉的。”
“治国?长姐,小妹承认,你说的句句在理。但是这千头万绪的,若你置于小妹之境遇,又能保证泰然处之否?”
星黎疲惫地叹了口气。这几日同群臣舌战辩驳,着实耗心劳神,此刻面对自己的长姐,却并未得到预想中的安慰,也未曾觅得良策,反而听来了一堆星黎所认为的“说教”。这丫头心中一怒一激,倒是当着星华的面耍起了小脾气:“哼!若将此国交付长姐,又如何?能比小妹做的好吗?”
这丫头……
星华哑然失笑,坐回镜前。镜中的女子眉眼如画,镜外的星辰粲若明霞。
“治国,的确是难为长姐我了。”
不是星华谦虚,治国之策,若非钻研个百十年不可大成也。星华倒是耗的起这段时光,却没这个心思。仙界走一遭,那些“神仙”周旋六界势力的权术星华还没全弄明白呢,更莫谈驾驭红尘中更为千姿百态的“人”。
星黎撇了撇嘴,小声怨道:“那长姐还一副说教的模样,分明自己都不行嘛……”
“……”
星华无奈地扶额。凡间一遭,星黎的性子“野趣”了不少,她这做长姐的真是越发难以管束了。也罢,处理妥当这些贵族中盘根错节的纷争,算是她“治国”的第一步,权当是给她更深一层的历练了。
可思忖一番,星华还是觉得放心不下,又苦口婆心地叮嘱道:“三妹,依你之前所述,各世家门阀之中,陈家可信,温家闹得最凶,魏家、顾家仍处观望态,其余家族不足为惧。长姐可以给你三条建议以供参考。”
“哦?长姐有何锦囊妙计?快快说来!”
星黎等的就是此时,前一刻还气鼓鼓抱怨的模样顷刻笑逐颜开。有一说一,她在星华面前展现的“变脸”绝活比起那些老臣们所谓的“翻脸比翻书还快”也不逞多让,彼此彼此。
“‘锦囊妙计’四字可当不起,不过,你若非要这么称呼,长姐也不拦着你。”
不对……
星华眨了眨眼,忽然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耻。自家妹妹,哪能叫“变脸”?多难听啊!护短的她当然不会贬损自家三妹,而是心安理得地将其归为四个字:“古灵精怪”。
“陈家与你这些年培植的江湖势力密切合作,此点不可否认,但‘合作’二字,终究还是靠不住的。魏家于国忠心耿耿,尔等起兵之时率军抵御,知晓真相后,又尽职尽责地固卫皇宫,不让洛贼染指,其忠诚无可指摘。但过于“忠诚”,往往也会成为软肋。顾家则反之……三妹,计一如此这般,便可将各家彻底收入囊中。”
星华“锦囊妙计”中收服各家族的具体内容,因其颇为繁杂,先在此按下不表。另外两条妙计,则与如今星黎的处境息息相关,当着重述之。
“计二,向南,善用你的雪兔。如今灵国已被蒙蔽双目,灵兔不倒,便如有兔之双耳,聪而不塞,必有大用。”
“向南?深入南方各州府?”
镜中的星黎,在听闻雪兔二字后,下意识地向着镜子背面星华看不到的地方瞧了一眼。星华留意到了这个小细节,却并未指出。即便那里有凡人旁听,既然星黎敢放心的让她听,那星华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自己的三妹?
“不,向更南方去。”
星华的神情变得冷冽。
灵国之变,仅仅是内乱么?星华与星黎心里各自都有猜测,也都有自己的一杆秤。如何权衡、取舍,无需言语,她们心照不宣。
“计三,并非具体计谋,而是提醒:身在官家,国政之争,恩仇之间,切记不可留情,必须斩草除根!灵国之事当是,你自己的事……亦当是。”
镜中镜外,各自沉默了一阵。
星黎面色沉凝,她当然知道,星华话中“自己的事”究竟是什么。即使过了这么久,她依旧无法彻底下定决心,走上星华早已为她谋划万全的那条决绝之路。
又是良久,星华神色忽然一松,神情显得相当的无奈。她近来心中的那根弦,绷得可不比星黎松,结果就致使这姐妹俩之间本该轻松惬意的的密话,总是说着说着就成了讨论灵国战事乃至整个无生界的将来。
“好啦,今夜就到这里吧。三妹,与长姐耗了这么久,是不是心中早已急不可耐了呀?快些去与你那夫君……嗯~”
为了不让结束的氛围太过僵硬,难得地,星华开了个小玩笑,但她面上的表情却显得不是那么的自然。
“哼!长姐,都这么久了,你竟然还拿这个取笑小妹!讨厌!”
闻言,星黎的双颊泛起了一阵淡淡红晕,似有慌乱地一抹镜面,消失在了彼端。临走时,还不忘提醒星华早些休息,更不忘挖苦星华。
“长姐,你也早些歇息。明日你那边还有一场仗,初试锋芒,可莫让小妹失望了哦!”
星黎暗含衅意的话音在空阔的帐中回响,渐渐淡去,星华皱着眉审视着镜中的自己,尤其是肩上多日丝毫不见愈合的伤口,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周游傍身。
“她”变了。
星华当然知晓,有时候万象镜亮起,三妹熟悉的容颜在星光中浮现,对面的星辰想听的根本就不是长姐的说教,而仅仅只是想从曾经的“星华大姐姐”那里寻求宽慰、谅解与温暖。但现在,星华已经不是曾经的星华,分情轮回诀让她几乎变成了一潭冰冷的死水,自己尚缺温暖,又谈何温暖他人?
只有常常谈起正事,才不会让星华显得与从前有什么不同,这也是星华唯一能想到的,让自己的亲妹妹不会过多担心自己伤势与病情的办法。
星黎需要担心的事已经够多的了,星华不想因自己身子的原因占去她过多的精力。这,是身为长姐的责任。
星华默默地洗净细布,手中星光一闪,沥干水液,再缠回肩上,侧身卧于榻。无形的仙障缓缓消融,军营中的纷乱嘈杂顷刻灌入,又是一夜无眠。
星黎说的对,既是不宣而战,那么一场硬仗便在所难免。
明日,千里奔袭,入大荒。
…………
起,则平直。
广漠烟直,长河蜿蜒,猩红的落日倒映河中,远瞰好像一条噬天巨蛇。地际处,水天交汇,河中的浊日是蛇的眼,沿河茂盛的梭梭草是蛇的鳞,而孤悬在天边的浊日此刻仿佛成了蛇的猎物,拼命挣扎,却无法改变被无边无际的浪涛吞噬的命运。
灵国,是这无生界里最小最偏远的国度,与南方譬如南陈、丰罗这等人口稠密的国度自然无法相比。但说小,其实也小不到哪里去,仅仅是这一片西北的大漠,东西横跨就足足有三千余里,其中虽有两千里都是被排除在灵国疆域之外的蛮夷之地,但这剩下的一千里,亦是相当的广袤无垠。
滚滚黄沙之中,蜿蜒流过整个西北境唯一一条大河,额尔色郭勒河。这条名称中就带有异域味道的河流起于极北雪山,自西北向东南,濡润了整个西域以及沿河无数的城郭,直至与灵国的母亲河灵江交汇,向东最终汇入东方海。
河两畔,沙丘一座接着一座,绵延无边。白昼,坤舆经受的是毒辣太阳的炙烤,而每到夜晚,自极北而来的高天之风掠过沙丘,扬起漫天尘埃的同时,带来彻骨的寒。火与冰,昼与夜,两重酷恶浩劫,使得河两岸的广漠罕有人迹。
但“罕有”,并不意味着“没有”。
如此,恰好有这么一只驼队,远离河畔而行。他们与那条长河的真正岸边始终相距三五里地,宁愿连夜翻丘越岭,宁愿忍受着傍晚从北方而来的漫天黄沙,也不敢到河畔丰饶的土地上稍作修整,哪怕那条河已是近在咫尺。
承,则舂容。
曾有传说,在广漠的另一边,在遥远的西北之陲,有一片广袤的草原。草原上生活着凶狠好斗的蛮夷之族,猃狁。在远古之时,此族曾经集结百万骑兵大军压境,祸乱灵国、南陈、丰罗等国所在的“正统中原”。
那场远古战争存在与否,尚无定论,却在口口相传中,是整个中原所有纷争不断的国度唯一一回真正联合而起,共御外敌。此间,诞生了无数人杰与英雄的事迹,但传说毕竟是传说,几篇故事,并不会给沿着额尔色郭勒河安居乐业的百姓们的生活带来多少波纹。
彼时,南北暗潮汹涌,又有星黎与魔族这等不属于此方世界的力量干涉,整个无生界气运乱成了一锅粥,灵国内乱、丰罗地动、南陈水患,这片广漠里的人们却仿佛从这片喧嚣繁杂的尘世中彻底隔绝而开,任何战争与灾难没有波及到这里。
南方接壤各中原国度看不上这片边陲之地;前朝洛贼忙着与星黎和平和郡王统领的北方军团较劲,极北之疆的高山人与东北玄菟人打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顾及。于是乎,各方势力在这片西北广漠里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直到……
直到两年前。
某座西北边陲小镇燃起的狼烟,给整个灵国西北敲响了一记警钟,长久居于此地的百姓们发觉,原来,曾经遥不可及的战争,离他们竟然如此之近。
向来以游牧为生的猃狁人,带着他们在传说中攻无不克的草原骑兵,不宣而战,一朝参进了中原的乱局。
转,而变化
起初,面对来自草原的猃狁人凶猛的攻势,镇守西北的各军并未当回事,正欲联合各军团攻打洛贼控制的皇都的平和郡王更未当回事。这些草原蛮子能来干什么?无非是掠夺,抢些粮草、布帛、钱财,抢够了兴许就回去了。
那时,沿河城镇的百姓们约莫也是秉持着这种想法,既然朝廷大乱,腾不出手来处置这些“小事”。惹不起这些草原蛮子,那我还躲不起不成?
平和郡王终究体恤百姓,虽然那时与洛贼战事吃紧,但还是顾全西北大局,让原本准备回撤支援的西北军暂缓进度,守护额尔色郭勒河沿岸城镇的百姓沿河向东南撤离。一时间,除去被猃狁人攻占的小镇,西北边陲几城人去楼空,而离中原较近的几座沿河大城却人满为患。
百姓们风尘仆仆地南迁,期待着新朝当立,挥师北定,有朝一日能回到自己的家园。但等到平和郡王入主皇都,真正腾出手来处置西北之事时才发现,猃狁人远比他与他们想象的更为难缠。
漠中的这支驼队,每只骆驼双峰之间,都一左一右承载着两箱重物,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沙地之中。领队人是个壮实的大汉,牵着为首的骆驼,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机警非常,方圆一里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如鹰隼的眼眸。
驼队末尾,是一支约莫二十人的垫后小队,人人带刀佩剑,身披羊毡,斗戴羊皮帽,服饰颇具异域风格。二十人呈一圆,将两匹脱离驼队的骆驼围在当中,其上坐着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和一个梳着对朝天辫的红袄小丫头,几个侍女打扮的人们跟在两匹骆驼之后,人人脚步虚浮,似乎走了不少的路。
远远望去,老者神态萎靡,近乎趴在了骆驼的双峰上,似乎一路奔波被颠的不轻。而小丫头则按着驼峰探头探脑,极有活力地东张西望。
足足二十守卫,其规格对于这么一个东主仅有两人的沙漠行商而言,明显有些过多了。
“阿翁,什么时候才能到徯城啊?这都走了两三日了。”
一路上,除了低矮的梭梭草就是沙子,长河落日之壮阔,看多了也会嫌腻。小丫头观望了一阵,唉声叹气地问道:“阿翁,你骗我!这里除了沙子还是沙子,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老爷子颠得头晕目眩,刚趴着歇息还没一会呢,听到自家孙女的抱怨,也不得不勉强直起身,强颜欢笑地安抚小丫头:“囡囡啊,再忍忍,快到了,就快到了。徯城……与凫城不一样,凫城里都是坏人,而徯城有朝廷的铁甲叔叔们保护,还有好多好玩好吃的,等到徯城,阿翁……阿翁就带你……去吃糖葫芦……可好?”
末了,老爷子的话音变得断断续续。
“糖葫芦?好诶,最爱吃糖葫芦啦!”
小丫头一听到这三个字,顿时欢呼雀跃起来。在这种物类匮乏的边陲之地,即便是一串糖葫芦,也足以让涉世未深的她高兴个两三天。
与小丫头这边的欢快不同,周围一圈守卫们难掩面上的忧色,不时有人回首向后张望,似乎在畏惧着什么。
他们,正是最后一支从凫城惶惶然逃难而出的商队。
合,以渊水。
工于商者,四海为家。无论占据城池的是朝廷还是猃狁人,理应不会对这些四处游历的沙漠行商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近年许,事态发生了些许转变。
猃狁人占据了一座座空城,也从城里的粮仓武库里抢够了资源,却似乎并不打算这么轻易的离开,而是步步为营,以战养战,甚至不惜让远在草原上的老弱妇孺横跨千里也要迁来城中,竟似欲在灵国西域扎下根基。
原本与猃狁人各部落都有贸易来往,甚至关系尚算不错的几大商行在各城的分舵,一夜之间被抄家灭族。普通百姓见机不妙早就跑光了,敢在城里留下的都是胆子大、盘算着与草原蛮子做交易的行商,而现在,要逃的人轮到了他们。
老者与西北镖局的大掌柜算是老相识,有过生死之交。不然,就算万贯家财散尽,也没人敢在猃狁人眼皮底下,护送这么大个商队逃向北方军团雪豹营控制的南方徯城。
虽然西北镖局派来的驼队领队屡次规劝这位执拗的老爷子,赶紧放下钱财跑路!被猃狁人的巡逻骑兵发现那丢的可就不是钱了,而是命!但他就是放不下这几匹骆驼与他毕生的积蓄。
安抚完孙女,老爷子浑身无力地趴回骆驼之上,紧紧攥着驼峰上的黄毛,没过一会,便觉得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眉棱骨之后一抽一抽地疼。恍惚间,他视野的一角好像现出了无数的黑影,魑魅魍魉、鬼哭咻咻,如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连骆驼脚下柔软的沙地都为之颤动。
数月的疲于奔命,让这位身子骨本就不太硬朗的老爷子,再也支撑不住了。
这是……走马灯么?
他家老妪走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么紧紧抓着他的手,含糊不清地说自己看见了亡殁多年的儿子与儿媳,看见了来锁魂的小鬼,一生匆匆然好像一盏走马灯,飞速闪过,最终却什么都没有留下。
而今,他似能体会到老伴当年的感觉了。
耳畔,风声呼啸。人与物与水与地,角与铃与潮与沙,卷成了一幅画卷,聚成了一团混沌。嘈杂之中,老爷子好像听到有人在急促的呼喊,有人在仓皇的奔逃。随后,所有繁杂忽然静止了,他的耳中,只剩下了一声高亢的哭喊,以及随之而来的隆隆鼓鸣。
“是猃狁人!猃狁人来了!”
猃……狁……人?
囡囡!囡囡在哪里?!
老爷子趴在撒腿狂奔的骆驼背上,近乎惊慌地四顾,眼前却一片混沌看不见任何东西,半晌,他放弃了,似叹似哀地苦笑了一声。
作为一个品性不算很佳的商人,老爷子始终以为,自己若有离开那一天,最放不下的或许是他毕生的积蓄,或许他的那几匹任劳任怨的骆驼。若非如此,自己为何拼了老命也要带上那些“身外之物”?
终于,于此临行之前,老爷子可算是明白了,自己这根本不是贪图钱财,而是“惧怕失去”。他怕失去了这些积蓄之后,有一天忽然撒手人寰,他的囡囡将永远无法安身立命于乱世之中。
他的独子与儿媳早已殒命于战火,全家除了他,只剩下这么一个孙女。而到头来,他唯一在意的一个孙女,也即将香消玉殒。
老者缓缓闭上了眼,许是不甘。
很快,他就陷入了一片无垠黑夜。
…………
暗沉中,一束星光缓缓浮起。
星华收回手,望向营帐正中摆放着的那具冰冷且僵硬的躯体,默然无言。
起,承,转,合,她方才以星光回溯,看见了一个无能为力的故事,一位不甘之人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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