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华一双淡色的眸子望向天。至此,宸、华、歌三星,终归于三分。
梦醒了。
“顾清风,放我下来。”
一句出,甚至,就连她自己也略微诧异于自己话中的平淡。那份古井无波,似乎也终于蕴纳有几分她爹爹星帝历尽千万年尘嚣,所积攒下云淡风轻的姿采。
从前,面对顾清风,星华还能凭借理智,事无巨细地扮出凡人女子的“羞涩”态。可自从剥离了星宸之后,她发觉,自己莫说情感,便是理智也去了大半,做甚姿态都总觉要差出几分意思。
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原来,三清大道追寻所谓“一气化三清”的最终境地——太上忘情,竟是这般滋味。”
星华似自嘲似无奈地想道。
分情轮回诀,貌似便是那上古妖邪创制,用于对抗道者“一气化三清”的秘术。她一朝深陷其中,锁情、灭欲倒还在其次,那不可窥知、无从预料的渺茫未来,才是星华……与星宸真正担忧的关要。
“喂,喂!鸿尘你说句话呀!”某个家伙熟悉且不正经的声音将她拽回此间:“魂跑丢了?还是脑袋吓坏了?”
星华瞥了颇有些手足无措的顾清风,淡然一笑:“本姑娘无事,请你放下。”
“呃……哦,好好。无事便好。”
无论是星华的语调、用词、还是神情,皆令顾清风为之一愕。他迷惘地将星华放回床上,口中喃喃自语,眨一眨眼,觉得自己好像还在梦里。
“请”我放下??
她何时变得如此“知书达理”了?
顾清风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女人近几日里操劳甚,怕不是脑袋迷糊吃错什么药了。前刻还被吓得一蹦三尺来高,下一瞬怎么就满脸“无欲无求我要出家当尼姑”的死相?可是他顾清风有何处做的不对胃口么?
他思来想去,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要做些什么。但星华就这么侧着身,操持一双寡淡的眼冷漠地盯着他,也不知是何用意,看得顾清风着实浑身发毛。
“那个……鸿尘,小爷听闻西边山丘地有种乌梢蛇对祓除顽苛痼疾有奇效,便遣人千里加急足足给你抓了几百条回来。如何,感不感动?”
顾清风将那条软趴趴的蛇又捡回来,得意地在星华眼前晃过,还特意将蛇头凑近了星华,而星华也仅依照女“人”本能所应当做的,“本能”地缩了一下,勉强算是应和,便又归于默然。
这……就没了?
连个表示都没有?
顾清风傻眼了。
什么态度啊!
“喂!听懂否?这!是!小!爷!亲自!替你找来治病的药!”
他气急败坏地将手中擒着的蛇重重望地上一掼,可怜那条小蛇刚苏醒没多久,还没咬出它的第一口,就又被摔得七荤八素,当场晕了过去。
星华斜了她一眼,平淡地点了点头:“嗯,好,听懂了。”
“你你你……连声谢都不道一声,你那鸿渊兄长好歹也是个将军,究竟是如何教你礼数的?”
星华再次平淡地点了点头,双眸凝在顾清风的俊颜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她朱唇慢启,惜字如金:“嗯,好,多谢。”
“……”
顾清风给她气得没辙,差点就抓了狂。就在这位想着顺手抓来些物什狠狠发泄一通之际,星华眼见情况不对,便忙作“及时止损”地开口了,话音亦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嗯,好。顾清风,本姑娘姑且很感激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但此中真意,我亦早就言清。你不必,也不值得于我此身之上,再白费任何神思。”
姑且……很感激?这说得是甚鬼话?
顾清风气得一噎,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当场归西而去。敢情他兴师动众千里迢迢地抓蛇来,这没良心的女人是当真一点都不在乎。她就这么想去死么?就这么想……摆脱他么?
某人心头顿时一阵“有名”火起。
“你!给小爷起来,起来!”
顾清风上前,可谓粗暴地将星华拽起,一双明晃的眼中不掩其锋光,死死瞪视着她:“听好了!其先,你往后还敢用‘嗯’,‘好’这两字敷衍我,小爷我听见一回骂一回!
“再者,你以后再在小爷面前露出这般死鱼眼、说丧气话,小爷我就……我就,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让世人看看他们的将军背地里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说来好笑,顾清风威胁还是老一套的法子,甚至都没带变过……
“终了,小爷我不管以后如何。至少,在小爷没阖眸盖棺之前,你休息再寻短见!休想从我身边逃走!你去哪里,小爷就去哪里!你要是敢逃出小爷的视线之外,将自己置身险地,我就……我……我……”
之后的话,许是内心有所牵扯,他没能说出口。
星华抿着唇,看着近乎在耍无赖的顾清风,心里难得地起了一丝异样的波澜。
有这家伙在,她索然无味的将来中兴许还能添上几分乐趣。虽然她早已无法感知何为“乐趣”,但他的存在至少能起到一个作用,那就是提醒她,星族长公主星华还活着。
言毕,二人各自沉默了一阵。星华倒没什么,反正她早已情感缺离,而顾清风喘着粗气,心里愣是觉得现在的自己极其窝囊。
他窝囊自己明明身为顾家无所不能的“少爷”,却治不好一个女人的病;窝囊自己好歹是个“顶天立地”的须眉男子,却还不及眼前巾帼之万一;窝囊自己竟还要用这种方式,来让这个女人好歹听进去一些他的话。
还真是……失败啊……
“好啦,顾清风,你所述,阿…阿尘听见了。这几日的战事,本姑娘……本将军就将你带在身边,出入同趋、一刻不离,满意否?”
星华也尽力尝试着,用不那么平淡的声音回应他,所谓“好啦”,所谓“阿尘”。甚至,她还想着与脑海中的星宸合计合计,分给她一些理智好让她演的更像一些。可她对星宸的声声呼唤,却也只换来了脑海中一阵冰冷的嗤笑。
“你也有今天。”
这是宸丢给星华的话,毫不吝啬她的嘲讽之意。
阿尘……
这边,顾清风刚憋了千言万语、满腹牢骚,唯当“阿尘”二字出,他的斥责顷刻就如白雪逢春,融成了一个单字出口。
“好。”
兜兜转转,一位……两位星女与一个男人总算达成了共识。
…………
三日后。
戌时既往,落日残阳早已没入地线,但沙漠的土地还尚未褪去白日的烫灼。趁着暮色,此方世间模糊的星空悄悄攀上丘头,洒下的辉光虽不足道,却也是天地至精至纯的凝炁所成,总归能给星空下的人们留下些悠远的遐思。
顾清风憩在绿洲的小湖畔,身上粗浅地遮了条毛毡,以天为盖地为庐,起了阵微微的鼾声。湖面微波,与星月缠绵成了一方千彩万华镜,粼粼之中,似有美人出浴,隐约荡起些别样的风致。
身在伏军,一群男人时刻相随左右。直至入夜,星华才敢独自一人临湖,稍稍洗去白日沾惹的尘埃。
至于顾清风……她要是不带上那家伙,恐怕凌晨时分半个军营都得给他吵起来。
她骗他,说要来湖边洗剑,顺便散散心。
她说,反正军营就在小丘那边,沙漠广阔一览无余,不怕甚敌袭。
她说,他若实在是困了就小睡会,有她醒着呢。
如此一来,顾清风便在星华的诱导下睡着了。毕竟,星华再如何“无欲无求”,也不会向一个男人随意展露自己的玉体。
水花圈圈起伏,星华半赤条着,在湖中心略深处濯净了下半个身子,又至湖畔更替完内衫,这才例行至那最后一步:缓缓解开她肩上裹了数圈的布条。
不出所料,十多日来,那道豹兽的抓痕愈发的深刻,甚至可称之为:“深可见骨”。赤白筋肉之间,翻现出了细长的脉管、脂膜,断裂的肌纹,直至最深处的白骨,着实触目惊心。
此伤若置于凡人之身,单论“疼痛”二字恐怕就要疼死,更别提甚外邪所致的坏疽,肉腐酿脓等兼症,唯有截肢续命一途。但星华此身实为灵体辅以星辉凝形,灵体形貌的变幻不过一瞬之间,用幻术掩盖此伤也是轻而易举。
但星华没那么做。
就算掩盖了,伤痕依旧是真实存在的,何必呢?而这,也正是星华百思不得其解之处。明明是凡间的豹兽一爪,却能透过她的灵体,伤及天上的星宿。不合情理之余,星华更在意的却是另一处关节:
身处那座巨山之中——时间法则错乱,让星华与顾清风回到了几刻之前;天地规则混沌,让一只豹子也能伤及天上的星辰。那是否……魔族降临此世的图谋,那所谓的“云梦泽”,其实就是那座巨山?甚至可能是巨山后的另一方世界,另一方鸿蒙宇宙?
星华从行囊中扯出一条净布,蘸水之后,于自己的肩头缓缓擦拭冉冉冒出的血迹。她很痛,肉躯上的痛楚痛得她死去活来,星华却非常享受这种感觉。甚至,她的手指隔着布,几乎嵌进了自己的骨肉间隙之中。
是有甚自虐的怪癖?或许。之前就提到,星华需要一种强激来提醒自己还活着。唯二法门之中,痛是一种,而顾清风是另一种。
……
“魔族图谋另一方鸿蒙宇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他们亦是诞生于此宙的生灵,与天族相对,有若阴阳两仪。另一处鸿蒙宇宙截然不同的规则,对他们毒害可并不比对天族的小。”
痛。
“难道他们和那些上古妖邪一般,想玉石俱焚,拉着整个鸿蒙宇宙陪葬?何必呢?六界和平已久,星河一战,魔族虽元气大伤,星族与天族也从未想过把他们赶尽杀绝,多数魔族还在魔界活的逍遥自在呢!”
好痛。
“还是说,那云梦泽中有甚异界珍宝,惹得魔族不惜耗费偌大的功夫,也要在凡间布局,志在必得?可六界内外,又能有什么宝物,足以令魔界一转颓势,与天族分庭抗礼?”
痛痛痛痛……不!
……
星华猛然惊觉,自己的手竟已触及臂骨,而痛感却不增反减。她浑身一颤,如触雷般缩回,瞪着指尖上的一摊血糊,惊异于自己一时失神,竟不自觉地开始折磨起了她自己。
分情轮回诀……
不妙。
这边的响动,星华的惊呼,终于让某个酣睡正香的家伙从梦里归复。他睡眼朦胧地半坐起身,扫视一周,冷不丁瞧见了湖畔的星华。
又是经典桥段,经典言语。
“鸿尘,你干什么!”
其人吼声如雷。
就在顾清风扑来的前一刻,星华已早有预料地披上了件薄纱,轻盈地旋身,好巧不巧地让出了半个身位。而某个家伙就这么呆愣愣地从她身旁冲了过去,不免其憨直态。
半步入湖,在劫难逃。除非,有人愿意搭他一手。
星华适时且优雅地伸出另一只尚算完好的臂膀,一个请的手势摆出,当真拦腰阻住了的顾清风的冲势。几息之后,顾清风两眼瞪着鼻头下荡漾起的湖波,鼻尖一阵湿漉,腰间一阵硌痛。足可想见,若星华不出手,这家伙定要给这浅浅的小湖来上一回“不可承受之重”。
“慌慌张张的作甚?”
不经意间对视,星华淡然笑着,唇角勾出一抹月光。
两人此时的姿势若在行舞异域之蹈,只不过身处主位的是星华,而顾清风则成了那个被搂腰随舞的舞伴。未等顾清风细想,星华身姿再次潇洒旋起,臂膀微动便将他从水面近处拉回,随后竟像个没事人似的,好整以暇地整理起了衣裙。
星月朦胧,薄纱下隐有风光无限。顾清风脑袋一嗡,只觉身前奇香满溢、异彩晃眼,湖面那方“千彩万华镜”在他眼中硕放至无极,而纵有千彩万华迷人眼,也敌不过正当中那皎皎若明月、璨璨如星辰的她。
“我以为,你要……你要投湖。”
顾清风的话音有些闷。连他自己都不晓得,为何“顾小爷”一贯的理直气壮,在面对这女人之时,总是会莫名消失的无影无踪。
投湖?!
这回,轮到星华无语了。
“顾清风,不过从简沐浴一番而已,你莫不是戏文话本瞧多了易敏?逮着个湖畔女子就当她要投湖?”星华约莫是觉此番推测当真可笑,叱道:“不必热心过了头,世间哪来那么多的痴男怨女?就算有,也绝不会是本姑娘!”
是么?
那你还那么使劲地折磨你自己?当真就是嘴上一套,行径又是一套呗?
顾清风心里抱怨着,总觉得自己在无形之中又被这女人低看了一眼。他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热心……哼,不是你,小爷我还不救呢……”
他的嘟囔,星华自是听见了,星宸也听见了。但要指望这两位凑一起都合不出半个本神格的“分情”有甚情感体会,那自然是没有。
这边,顾清风的话也并未说完。
“……救呢。等等,你,你的伤,竟然严重到了这般地步?”
无论他顾清风再怎么心猿意马,此时也不可能无视薄纱下那道骇目惊心的伤痕。若将眼前的人儿以璞玉作比,其内质同上古奇珍“和氏璧”。那么那道见骨伤口,便是败坏了一切美好的“瑕玷”,不仅伤其皮相,亦损及本真。
“是。”
星华垂下眼帘,无悲无喜:“旧疾缠绵,此身正气已近无存,不过凭借着兄长渡来的些许真气做依,携药勉强维持着罢了。这伤,怕是愈合无望。”
“疼吗?这些日子,你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顾清风下意识地抬起手,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怜惜?反正分情下的星华是看不出来,并且她也没兴趣知道。
“都同你说了嘛,本姑娘有老道秘传的仙术。吊着一口气并非甚难事。”
怎么同他解释呢?
星华愁了片刻,便作强颜欢笑貌:“放心,兄长、莲儿嫂嫂、黎姐姐,还有郡王殿下,他们都在等着我凯旋。此一国事未尽,阿尘不会辜负他们的期望,更不会……轻易离开。”
“一国之事,哼!你那不负责任的兄长又死到哪里去了?竟敢让你一介……让你率军顶在边疆阵前,可笑!”
提及此事,顾清风当即抽出他那柄极尽奢华的佩剑,往沙地里一扎,恨恨地磨牙:“也不怕同你说,当今那位圣上、你白捡来的兄长、还有蜗居在庙堂的大人们,依小爷看,都不配为丈夫!”
嘶~
他真敢说啊。
这话,算是大不敬。若是让人听了去……
星华心底为之咋舌。她总归不能让顾清风回到军营再这么说下去,于是连忙扯开了话题:“嘁,顾清风,依你这话的意思,就是我们女人不配领兵打仗呗?就只能由你们‘丈夫’驰骋疆场,女人唯能困在笼网中,翘首以盼你们的凯旋或是败归?本姑娘早就告诫于你,无论如何也不要……”
“也不要瞧不起女人?你准备如此说是么?”
顾清风强行打断了她的话,泄气似的坐到沙地上,身前孤零零地立着那柄金光闪闪的剑:“是,小爷太瞧得起你了,你多有本事呐!一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是,小爷我也知道,天下女子里的确不乏惊才绝艳之辈,武林十尊者那几个女人都是谁也惹不起的存在。可那又如何?”
“没有你,没有那些江湖女侠,没有雪兔营那帮暗桩怪女,还有普天之下千千万的平凡女子。并非小爷我藐视她们,但凡你能从中挑出一千个不怕血、不怕刀,上沙场腿肚子不打颤的女人组成一只军,算我输。”
“那必然能……”
“是是是,但你口说也无凭。”
顾清风被星华一激,倒是在这里同她诡辩了起来,振振有词:“小爷我自认为,尊重女人,绝非让她们上战场喊打喊杀像个男人样便叫做尊重。尊其所能,重其所用,顾其所感,这才是尊重!”
“你……诡辩!”
星华微愕然,一时竟被他绕了进去,半晌没缓过神来。心底里却有个话音一直在小声嘀咕,他说的好像……似乎……也许,并没有错。
“星华,实话说,他这并非诡辩。”
这是宸的论断,响起在星华脑海的深出,并且附上了句她的评价。
“挑的不错,是个有趣的小子。”
不……不行!又越说越偏!
星华有理说不出,再也不敢惹出他甚长篇大论。她神色迷离,俯下身去,遥望湖中倒映的模糊月星,思量着对策。
“罢了。翌辰战事在即,叛军的一路先行营行经此地,也不必在此白费时光了,早些回营歇息吧。我这伤暂且无虞,不必忧心。”
思量了半晌,星华便又是匆匆找了个借口,企图搪塞过去。
身前的人儿已明显神色不愉地下了逐客令,不想再论此题,顾清风又岂会不知。他瞟了眼星华一身罗裙薄纱,嘴硬道:“说不过就溜……哼,小爷我绝对不会提醒你,你这样会被那些军中那些糙汉子看光的。”
嗯?
星华故作惊讶地低下头,瞧了眼貌似“清凉”的自己,遂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想瞧瞧顾清风什么反应:“看光了又如何?”
顾清风一听这话,可是不乐意了。当即上前,将自己那身外袍脱下,将星华里外裹了个严严实实。两人再度相隔尺余,近得呼吸可闻,星华身上为兰芳幽香阵阵,顾清风这边则是如约而至的清新,两股气息交融片刻,竟浑然若自成。
身前的人儿,白日里再如何驰骋疆场、英勇神武,放松下来的她也是柔若无骨,值得顾清风去呵护。自她愿意对他敞开心扉、展露真容起,自她舍身相救的那一刻起,顾清风虽然不愿意承认,心底里早已对他自己的本我真心立下了誓言。
既然劝不住……你决意去护一国,那就,由我来守护你。
夜阑,山那边的军营中,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几个闪烁,便如入无人之境,潜回了中军大帐。
因伏军则无人点灯,因伏军而无人做炊。兵卒们或支起营帐,甚或直接躺在沙地上,饥肠辘辘却无任何一人抱怨,人人面上皆带坚毅。
将军亲自临阵、亲自率兵、钦点他们作为这伏军的一员,无不让这些北方军团的精锐为之振奋,心潮澎湃。明日一役,终于不再是满西北驱赶那些只知骑马喝骂的草原蛮子,而是绕路了数十日北上的叛军先锋。头功等着他们,大捷等着他们,朝廷的封赏与加官进爵都在等着他们,而将这一切带给他们的,正是那位鸿大将军,那位有如天仙降世的司战之神。
星华不知道的是,西北几役,已经让她的威望在军中到达了顶点。但顾清风是知道的,他如今是鸿大将军的炙手可热的“身边人”,营帐就设在中军大帐不出十步之遥的旁侧。
今时,他就端坐在自己营帐中,透过帆布的缝隙,注视着中军大帐里唯一的灯火从微明到熄灭,满心只剩下了两人在湖畔的最后一句话:
“对了,顾清风,你相信否?总有一日,我会变成一粒天上的星。到那时,你就能在每个寂寞的夜晚看见我啦!”
湖畔的她踮起脚,走着走着。突然就这么回过头来,星眸极璨,笑靥纯美。
但顾清风不愿。
他百般不愿她成为天上的星辰。死就是死,由何必美其名曰,说什么“变成天上的星”。
在他的认知里,天人永隔,即是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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