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漫天神魔

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徐行广寒,一路腾云驾雾过来,星歌所见万千之虹光,盛景如蜃梦迷魇。各路神仙的逢迎往来,换云相乘、摩肩接踵,一派煌煌然大气象也。

无论哪回蟠桃盛会,无论天上三清法会,无论多少玉帝贺宴,恐难及今日之万一。

经年冷冷清清的广寒宫,在姮娥娘娘、玉兔仙子、吴刚力士、蟾蜍天老四位神仙的统筹下,仅仅几日的工夫,就上下打点了个“彩绣辉煌”。

有道是:“华弦锦瑟,灵音奥玄,月桂英落,幻海洞天;绿盖纷纷,多少个,臻首仙子;红绸缭缭,尽些个,神仙耀士。”

道途当中,亦不乏阴司鬼族、魔界大魔、青丘妖族、花界花精、云渺鸟族。各类奇诡卓绝之貌,惹得星歌目不暇接。

历数星华过继给她的记忆,终了算来,仅有一场…唯独那一回,能与今日“广寒会盟”之盛况相提并论。

昔年,星河之战终竟,魔族死伤千万,仙界亦是元气大损。在星帝、青丘国主、梵境佛陀、阴司几王的共同见证下,六大界面,签订了致使鸿蒙宇宙和平近百万年的盟约。

——“群星之盟。”

甚至就连那回,恐不及今日之广寒。

……

百万年的休养生息,魔界已非当年那个元气大伤的魔界。魔族踏足仙界的土地,哪怕只是为了会盟而来,也要做足它们的排场,向六界昭告它们的归来。

魔界有三位仅次于魔帝魔祖的“魔圣”率使团而来,阵场摆了个十足。阴司当然不能落后。星华的好闺友,毗摩质多罗阿修罗王花环,亲领阴司十王的转轮王、卞城王、楚江王,四王齐至。

仙界这边,更是不能丢了面儿。

玉帝、天后、西王母和东华帝君自不必说,乃至身为三清之一的道德天尊——太上老君也肯愿丢下手里的炼药炉子,赴宴来了。

青丘之国呢?

星华的白叔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泊名利。仅让白雪和东荒之主白宇两仙到来,也算是表了个青丘一脉的态度。

梵境灵山呢?

梵境的佛陀们还是一如既往的超脱红尘。这回来得是燃灯古佛、弥勒以及观世音,都是些星华的“老熟佛”。

……

三天前,当来客名册正式呈递……应当说,由两个仙庭力士“抬”到星歌面前,铺了大半个妙音宫书阁地面之后。星歌终于明白,为什么“星华必须存在”。

群星的长公主,那是何等的华贵!天华宫双主之一,那是何等的尊崇!

此等盛会,若星华不出席,才是怪了!

东天门。

“上神……不,今日您就是华主。华主,这边请,诛仙台。”

荧惑低低的话音在星歌耳畔响起,将她从回忆中牵扯归来。星歌抬起头,稠厚的仙雾在她脚边缭乱,随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煞气而起舞。

……

在曜华的“临时恶补”下,多日的修习,星歌已能将自己满身的煞气和上神仙气收束的很好,分情轮回的气息也尽可能地由“天仇之海”所掩盖。

好极!

仅是在这诛神灭仙的凶地,诛仙台的戾气仍能不时勾连起她的气运。

离那座凶台越近,神仙渐寥,星歌就越觉浑身冰凉,似有冤魂魍魉在她耳畔嚎啕嘶吼。

……

而他们身后不远,即是飞天神台。

凌霄天柱的辉光频繁闪耀,一刻都不曾停歇。每回闪烁过后,就有各路神仙妖魔从中跨出,再由接引童子仙娥引道向广寒之宫。

那厢喧嚣,此岸寂静,两者之间仿佛隔着层无形的音障——道是“恍如隔世”。

想当初,一切肇始,她的华姐姐与青莲师兄,就是在那里正式飞升,作为天乐仙子和太白金星入的仙界。

琅嬛福地、上神归位、翻天血镜……明明才过去不到一载。为何星歌总觉得那些回忆太过久远,久远到与星华的昔年光景一起,快要隐没在记忆的至深之处。

一台飞仙,一台陨仙;一女星华,一女星歌——亦是另一般的“恍如隔世”。

……

诛仙台近。

星歌眯起眼,瞻向最遥远处的深邃。

那是自仙界边缘的虚化轮廓起始,特别延伸出的一条浮空长道,通往悬在虚空中的巨大圆场。

浮空长道周遭,尽皆墨黑之虚空,左右无遮无凭。单是走在此道上,就令她一阵眩晕。

圆场四下空旷,一角坐落着迁移至此的因果之盘,现归于警幻仙子执掌;而正当中,是一块凸起于地面的圆盖,由锁链系在八卦方位的八根石柱上。

左右唯二的活物——仅有两名天兵,把守着这万年罕有人至的凶地。

被发配来守诛仙台,这二位想必是仙界一等一的倒霉鬼。

(诛仙台的格局,似乎与星华的记忆中又有些微不同)

长道上,星歌盯着圆盖,濯起星华的回忆。

她记得:只需触发圆盖上的法阵,诛仙台下那股足以吞噬万物的漩涡,便会将周遭的一切吸入其中。再将亡殒于天外罡风的神仙的尸骸,丢到魔界和三千凡世交汇的虚无之地。

仙界严令,若非天庭神罚已明,再无挽回的可能。诛仙台之阵等闲不可启用。

诶,巧了!

今日,他们正是为此而来的!

“除了诛仙台,就不能换个别的法子溜出仙界?”

天外罡风在耳畔呼啸着,被长道两侧无形的仙障隔绝在外,迸发出一阵令仙牙酸的咯吱怪声。

星歌听得嘴角抽搐了一下,打起了退堂鼓:“荧惑,华姐姐的天华宫不是无所不能吗?就没个别的门路?”

“启禀华主,仙界空间裂隙与暗道繁多不假,但正值广寒盟会期间,各处皆有重兵把守。为防暴露,我天华宫暗部出入仙界的密口,都暂时封堵住了。”

荧惑一身天兵甲士的模样,披坚执锐。

星歌挂戴面纱,身着仙娥之服,手里提着盏莹莹宫灯。

这般组合在仙界实在过于寻常,从洞玄化应声天一路而来,两仙都没惹起任何瞩目。

“华主,您不是说您‘平生最爱跳诛仙台’吗?这回是怎么了?”

荧惑的疑问,令星歌一时语塞。

咳。

确实……

星歌倒是忘了,星华每回自仙界返回星宫,从来就没走过什么正经门路——不是从东天门下飞过奈何桥,去阴司找花环逛上一圈;就是找来一堆神仙恭送,而后当着小神仙们的面跳下诛仙台,仅仅为了那几声惊叹。

啧,纯纯就一“纨绔公主”的做派。

想想就羞耻好吧!

早已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她。

星歌将自己带入其中,越想,就越替她的华姐姐感到尴尬。她捂着脸,偷瞧着一脸真诚且疑惑的荧惑……

更加尴尬了!

“呵……”

嗤笑声自虚空不明之处传来。

星歌恶狠狠地扭头,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物。但她知晓,某位帝君在远处一直跟着他们,美其名曰:看住星歌,不让她胡闹。

“别左顾右盼了,本君一直都在。跳吧,诛仙台下的凶险,我等护着你。”

雷霆帝君的话音在星歌与荧惑周遭响起,飘忽不定:“诛仙台又非万能,罡风也仅够诛灭道行浅薄的小仙,奈何不了你姐姐,更奈何不了你。不然还要本君的紫霄台作甚?”

“之后呢?”

“绕一圈,从虚无之地至凡间再入仙界。届时,你即是群星的长公主。受仙界仪卫,得至崇之迎。”

曜华不曾避讳荧惑,荧惑也就这么听着,一语未发。

真不知这二位大仙用了何种手段!

临至诛仙台前,原本好端端站着的两天兵,前一刻还在艳羡注视广寒群仙,后一刻就两眼一翻、双双栽倒。再被仙气死死定在地上,以防被圆盖开启后的吸力拽走。

前后不过几息的工夫,一声未吭。

“华主,请。”

荧惑不紧不慢地双手结印,掐了个法门,地上的圆盖遂掀飞开来。磅礴的吸力呼啸而起,撕扯着星歌的衣衫。

她足下星辉生根定住,勉强向诛仙台下方的漩涡黑暗中望了一眼。仅一眼,便觉天旋地转。

不过,纵然心生荆棘,她还是选择相信他。

星歌接连深吸了几口气,闭上眼,纵身一跃。

……

星辰于此坠落。

荧惑倒是不曾犹豫过,他就跳在星歌上方不远处。两仙下坠途中,他将星歌小小的身躯用星辉团团护住,裹得像个蚕茧。

与之同时,其周身星辉一闪,天宫天兵的盔甲褪去,更易为星族星军的璀璨星铠。将一切锋利如刀刃的罡风、诛神灭仙的凶气隔绝在外。

在凡间的占星术里,荧惑星乃火之精,主乱主征伐,其运不详。

他这一身,带着些荧惑本体的弧光——星辉为基,是以光耀无极。上下流转而过的色泽,又呈一般“荧荧火光”之红赤,隐现不定。

天华宫,匿于星辰之暗,将群星的目光铺向六界的每一个角落。荧乃火,惑乃不明,荧惑其星作为天华首席,时隐时现,游走四方而明灭,倒是恰巧贴合了凡人牵强附会的意象。

“给本君……照…顾好…她。不然……”

漩涡旋转着,沉云戾气在周遭翻滚,如入沸水油锅。须臾,荧惑的身边摇曳出一道电光。

雷霆帝君之言,在诛仙台下的罡风中显得模糊以极,但其中警醒的意味丝毫不减,不曾磨灭于风中。

“何用尔教?南极长生大帝,汝最好别无企图!华主此分身是任性了些,但汝若胆敢算计戕害,天华宫、星族,誓与汝不死不休!”

这究竟是谁警醒谁啊!

荧惑立即反呛了回去,到他这里,警告的意味还更上一层,已近威胁:“星族非尔天族,吾等弗受制于仙界三清。星帝陛下与仙界定下婚约已是极限,再于公主之事上得寸进尺,吾南方星军势必扬了汝南天之门!”

“哼,本君……等着……”

坠落,再坠落。

诛仙台已成了他们头顶上遥远的一光点。

茧中,星歌并未听见两位大仙的一番交锋。她眼前冒着金星,被那漩涡的吸力转得晕乎乎,强忍着心下胃海一阵阵的翻涌。

等着我,仙界,等着我回来!

她向天,向着他发誓。

…………

诛仙台上。

南极长生大帝藏匿在一束闪电之中,虚虚一挥。圆盖应声飞起,法阵仙光大放,铁链的收束声铿锵作鸣。

须臾,圆盖落下,一切回归原貌。罡风嘶吼依旧,诛仙台一如万年之中的任何一日,成为无仙在意的晦气之地。

理事毕,南极长生大帝最后瞥了眼日复一日缓缓旋转的因果之盘,遂化为几道灼灼雷光,遁往仙界天门,去迎接“星族长公主”的到来。

“呃唔……”

“嘶……”

两声低吟传来,倒霉蛋天兵们渐渐醒转,浑身一阵的酸麻重痛。两仙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上下摸索了一番,好像也没少去哪块肉。

“怎么回事?”

“发生何事?”

两仙异口同声,又立即沉默下来。

在这偏僻地,又没个旁观神仙可询问。双方各自都不知,那就没仙知晓了。

许是他们太过劳累,齐齐睡着了?

“方才,有神仙来过。”

冷不丁地,一个苍老的嗓调响起在他们的耳畔。

“谁!”

天兵们豁然转身,长枪所指声音所向。天机因果轮盘之处,清风徐来,一袭玄黄道袍的老者现出身形。

第三者!

此地,竟潜藏有除了星歌一行、天兵一方的第三者!而且,他还目睹了一切!

其仙面色微黄暗,皱纹遍布,神貌苍老却飘逸,脑后的一轮神明光相敛于近乎无形。乍一瞧,其年岁、其修为,在古神里也算得个“上乘”。

“长桑尊神…公子!尊神来此禁地,所为何事?”

看清来仙,天兵们立即矮下长枪,对这位古神里排的上名号的老上神,报以充分的尊重。

“广寒盛会,老夫闲来无事,便想着来诛仙台这里瞧瞧凡人因果。哪知,碰上了一桩奇事。”

长桑公子的神情不见喜怒,仅是目光潋滟,盯着诛仙台严丝合缝的圆盖:“方才,有神仙来过,一男一女,以秘法迷晕了你二仙,而后跳下了诛仙台。”

跳下了……诛仙台???

三两句话,就给天兵听傻了。

若非身前这位是个德高望重的古神,恐怕天兵们就会怀疑他在胡诌了。

哪怕天庭的某某大将、某某神官当面说出同类之言,两天兵也绝对不会相信。除了那几个帝君、上神,哪有神仙敢主动跳下诛仙台?

这不是纯纯找死么?

“恕微职冒昧,我等天卒也从未碰见过这等怪事!兹事体大,盛会期间不容有失,可否烦请尊神移驾天庭,详叙个中一二?”

“天庭么?去去也无妨,那几个老家伙,老夫也是许久未见了。”长桑公子的话音不紧不慢,莫名地,竟带着些许“怀念”的意味。

“六九,敬领尊神先行前往。吾来封台,随后便到!”

“是!”

代号为六九的天兵与长桑公子远去之际,主事的那位天卒,孑立于诛仙台圆场与长道交汇的边际。

他凝神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长枪铿然点地。自他站立处起,玄奥的仙纹迅速蔓延,须臾遍布了整个圆场。

长道两侧的仙障,渐渐向中心斜挤来。天兵缓步后退,望着长道在眼前渐渐弥合成一条细缝。

一路上,追随着长桑公子腾云的尾迹,天兵兄胡思乱想着。

难不成……这仙界要变天了?

飞升成仙几万年,也只做得个守台天兵,足以言明其仙没甚“经营”的本事。但就算他再愚笨,在诛仙台观摩了数回罪仙的判罚,耳濡目染之下,也不可能嗅不出当中的“诡谲”。

但凡和这里——诛仙台扯上关联,准没好事!

…………

东天门外,群仙毕至,少长咸集。

理应嘈杂喧闹的天门,此刻竟呈现一般诡异的寂静。

值此会盟之时,多少苦修神仙出关赴宴,原本是老友叙旧、惺惺相惜之时,在场的神仙却尽皆缄默不言,似在等待着什么。

半刻前,东天门通往三千凡间和星宫的那一条逆灵通道,倏忽闪耀起了卓绝的光芒。几乎在一瞬间,就盖过了其余所有凌霄天柱的辉彩。

“又有谁要来了!”,“这等光亮,绝对是星皇族一脉!”

仙界众神议论纷纷。

他们对星族的情感无疑是极其复杂的。

星河一役,星族灭杀千万魔族,帮仙界挽回了江山社稷,天族自当感激。但星帝的存在,漫天星辰悬于远空,又让仙界几个主位为之忌惮不已。

仅靠威慑,不免遭宵小惦记。如今小神们的仙位,多数依附于星辰,毋敢妄动;古神近神们又觊觎星族长公主的那一纸婚约,争相攀附;群星之盟再续之日更是趋近。

星帝用百万年时光下得这几步好棋,将仙界彻底掣肘,可谓妙手。

轰隆隆!

雷霆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南极长生帝君的到来声势浩大,落地时无声无息。一连三十二天兵,三十二仙娥位列两侧,左右排开于东天门,隔却开两侧旁观小神。

此前尚算拥挤的东天门,须臾间被清开了一条通天大道。

六十四?!

小仙中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惊叹。

六十四之数,齐合六十四卦,仪卫的排场仅次于玉皇和天后,甚至倍于普通上神的“三十二”。这究竟是谁来了?星帝吗?连六御之一的南极长生大帝都亲至相迎?

嗡!!!

似是回应了他们心中的疑惑,那一方愈发明亮的通道中,凌霄天柱的光辉激飞而出,直贯九重云霄。

众仙被那光芒晃花了眼,忙不迭地闭起。待到一切收敛殆尽,“星辰之女”第一回以她原本的身份,踏上了仙界的土地。

是她!

星族长公主——“星华”。

这厢不必费墨赘述“华姐姐”的美貌。星歌所顶着的那张绝世容颜,早已成为了在场众多男仙的梦绕魂牵。

百万年的岁月,对星族说长不长,对神仙又说短不短,却足以令她出落有致成星辰的公主模样。

星歌一袭华服,面目含笑。英与柔,以其多情本质,相融得更显巧妙。

一旁,荧惑火精甲胄齐身,相随在侧后方一个身位,唯她马首是瞻。天华宫首席刻意露出的峻冷面庞、凛凛威风,明灭相映的神秘感,也惹起不少女仙的倾心青睐。

“郎才女貌”。

这一对,在不少神仙眼里,当是如此。

远处,南极长生大帝环顾一周,看见那些小神仙迷醉的表情,眉梢微挑。许久未见的归鹭跟在他的帝君身边,身子一个激灵,隐约感到了自家主子的不愉。

帝君…和那位星族的长公主,认识么?

对了!

归鹭依稀还记得,早些年头,星族长公主星华为了婚约一事差点拆了南天门,还是南极帝君料理的后事。他们之间,应是“两看生厌”那种的还差不多!

归鹭自以为揣摩透了主子的心思,心中遂对“星族长公主星华”多了些提防。

(这位可不是个好惹的主!)

“哟!好久没来啦,这排场做得倒是不错!你是……‘那~个~’南极长生大帝吧?妾身星族星华,初临仙界,见过帝君阁下。”

星歌左顾右盼,探头探脑,尽力模仿着星华曾经的口吻——轻佻且高傲:“胞弟星天太子要事缠身,恕难前来。星族一行仅我二仙,倒是折了些面儿。”

还真别说,演得挺像。

于是乎,“那~个~”南极长生大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怎会?星族长公主之尊崇,六界谁仙不知谁仙不晓?长公主大驾亲临,蓬荜生辉,是我仙界之幸事尔!”

“哪里哪里,妾身浪得虚名,仅是流言传之过甚。素闻帝君风姿盖世、神俊清朗,惹得繁花三千朵,今日一见,果然不虚此名。”

“长公主说笑了。”

……

虚与委蛇,谁不会啊?

南极长生大帝和星族长公主星华,两位大神搁那一杵,你一言我一语,笑得荣光满面,客气地像两只老狐狸的寒暄。

气氛莫名地古怪,看得四周的小仙一愣一愣的,绕不清这两位究竟是个什么路数。他们认识?有嫌隙?还就只是单纯的客气客气?

不少神仙,有意无意地顾盼寻觅,却始终未曾瞧见那位传闻中的“帝君跟班”——天乐上神的存在。

以她那如雷贯耳的恶名,幸好不在!总归没触了星族的霉头,将东天门演变成什么修罗场。

当然喽!

所谓“寒暄”,只是浮华的雕饰。

内里,一语概之,两仙都是“第一回”。

曜华第一回迎接作为“星族长公主”的星歌;而星歌,也是第一回作为“星族长公主”站在曜华的面前。

她终于不再是被逗弄的对象、不再是只得受庇于笼中的鸟儿。

他们之间,目光相平。

一个身份而已。

心境也好,态度也罢,竟能带来这般多的改变?

星歌心中忽然很是不甘,甚至有些嫉妒——

嫉妒她的华姐姐,嫉妒“另一个自己”。

“寒暄就少几句吧!帝君是打算让妾身在这里就地办场法会了?本公主倒是没意见。可惜星族的修炼法门,还不一定适用神仙哩!”

星歌口中不停,狠狠剜了他一眼。今日的南极帝君,终于不再是他那贯之如一的紫袍。难得的盛装出席,也算是饱了顿星歌的眼福。

雷霆的主尊长袖飘飘、仙气蹀躞。一袭雷云纹青紫交叠的长袍长褂,腰束金镶玉带,足踏祥云仙靴。再熟悉不过的面貌,在那“金容赫日,玉相如天”的基础上,衬以明耀□□光相、烈烈高扬神冠——其形似凡间法者之獬豸冠,主判罚,刑公正。

左右皆为神,八方尽是仙。无疑,南极长生大帝与星族长公主“星华”,当是其中夺目耀眼的那两位。

“岂敢劳烦公主殿下?殿下这边请。”于是,众神睽睽之下,南极帝君仿佛真不认识星歌一般,客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迎,星族长公主尊驾!!!!”

归鹭起头,再由三十二侍卫齐声报迎,其声如吼,高掣空。

嗡!!!

簇拥着的一群神仙正要飞往月宫之际,飞天神台的一角,荡漾起了另一般色泽。

那是一股胜过墨汁的黑,粘稠如油汤,仿佛要与星歌到来时的凌霄天柱“试比高”。一股堪称浓郁的魔气在东天门上空弥散开,与之相接触的小仙们纷纷头晕眼花,心中一阵走火入魔般的狂躁。

下马威!

这是在立下马威啊!

魔气一出,神仙们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来了。

还真是巧了!

魔界魔族的使团一行,恰在星族长公主之后到来,不过是前后脚的工夫。

墨色的汁液渐渐收敛,里中魔物现出身形。未见其魔,先闻其声,但听得一阵勾魂妖魅的娇笑声熙熙然传来,悠哉悠哉,惹得小仙们耳目痒痒。

“今个是个好日子,却没撞见甚好东西!兄长,看来这六十四大驾,非来迎我兄妹二魔的呢!小妹好伤心呀!”

“哎呀呀,瞧瞧这是谁?星族的长公主星华!碰见你,鄙‘人’该说是毫不意外呢?还是该道一句……‘初次见面’呢?”

另一个魔族的嗓音就显得平和了许多,捎带着些书生意气,但言辞里的阴阳怪气一点不输给他的“小妹”。尤其地,他还在“人”字上特别咬字了重音,似意有所指。

(你谁啊?)

来者不善,星歌不明所以地驻足扭头。显然,她并未能从星华的记忆里翻出这样一个魔族。

此魔,应是华姐姐早年间的对头吧……

一问三不知的星歌,只能沉默,静观其变。

“咳咳咳嗯!各位都大眼瞪着作甚?不认识么?是我魔族淡出仙界视野太久了?连曾经的敌手都能忘却,那可是不妙。”

多年过去,仙界小神竟然没仙认得他,男性魔族明显地有些失望。

“既如此,那鄙魔就重新介绍一下——魔界圣族洛修,这位乃胞妹洛曦云。承蒙仙界星宫多年关照,我兄妹俩不仅没死,活得还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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