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险境

- Chapter 10 -

今日来前,闻歆就已经从小冬,以及那作为接应的瘦小侍应生口中,了解到了如今的大致局面。

亓斯攸虽被困死局,但一时半会儿却并不会有性命之忧。

同棱北联手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胃口不小的亓二爷自是不可能就此见好就收。

一个亓家老三对他来说远远不够,再搭一个亓家四爷也犹嫌不足;

连同两个弟弟的得力心腹,亓二爷都想要趁着这次机会,一并铲除。

他怕斩草不除根,会埋下隐患,酿成大祸;

也总想着,死人,终归是开不了口的。

届时,不论将原因归结为亓三亓四是因着一个女人才反目成仇;

还是归结为表面和睦的二人,在算计下意外失手;

总归,都只能是坐收渔翁之利的亓二爷来定。

可,到底都是刀头舐血的日子里滚过来的。

亓四爷跟前的一名亲信也不知是何时发现的不对劲,在被骗去见自家主子时,借着闹市口混乱的人群,就这么直接消失。

这小半天里,饶是将城门封死,整个陵南城无异于被倒了过来,竟也没能寻到那亲信的半分踪迹。

意外的插曲一时无解,亓二爷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一次次无果的搜寻将本就漫长的时间,无限拉长。

就这样,亓二爷罕见地同棱北那边,产生了分歧。

乔装成富商来到陵南城多日的棱北人,正是蕉家的得力副官,也是将闻歆拽进屋的男人。

这看似坚不可摧的盟友关系,实则打从一开始,就各怀鬼胎,各自为营。

对棱北而言,今日哪怕只成功动了亓家的一个儿子,那也足以将亓大帅苦心维系多年的局面搅动。

可亓二爷又怎肯。

宽敞的雅间内,蕉家副官将闻歆连拖带拽至沙发上后,顺势压下,将人钳制,无声打量。

险些要被掐破了的手心紧了又紧,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仍不忘兢兢业业地扮演好所谓的酒鬼。

就见闻歆开始表演,

“二爷呢……我家二爷呢……”

她双眼迷蒙,似是努力好半天才分辨出眼前正压着自己的,是个陌生人,

“滚!你、你给我滚……”

边说,边想要将身上的人给推开,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动我!到时让我家二爷把你给……”

下颚处猛地吃力,疼得瞬间清明的一双眼内,漫上雾气。

“为谁来的?亓家老三?还是老四?”

蕉家副官冷笑一声,

“好好伺候舒服了爷——”

巴掌不轻不重地落向不知是因酒气,还是因挣扎而泛起红的面颊,

“兴许还能留你一命。”

如花儿一般的年岁,柔嫩的肌肤吹弹可破,被掐着的地方,渐有指痕浮起。

暴力在体内叫嚣,混合着隐秘发挥起作用的药效,于体内游走间,逐步将理智侵占。

平日里,还算高挑的身材,现如今却是如此轻易,就被上方的陌生男人给压制得动弹不得。

悔意上涌,叠影重重。

耳边是令人作呕的粗重chuan|吸,一口又一口的力道,简直要将她皮肉撕碎。

硬刚必然是毫无胜算,闻歆只能僵硬着摆出无措却软化的姿态。

随着身下挣扎的幅度渐弱,被药效逐渐击溃清醒的余光内,是双波光洌滟的水眸。

钳制逐渐松开,动作越发直白,那倾翻在沙发旁的酒瓶于摸索中被重拾掌心,在男人脑后炸开。

短暂的停顿聊胜于无,闻歆得到的,是越发粗暴的对待。

绑在身上的物件于猛烈挣扎间,挪了位。

尖锐的嗡鸣自一边耳中刺入,疼到麻木的半张脸后,是瞬间充斥满嘴的血腥,是将眼前画面填满的鲜红。

而紧随一巴掌而来的,是布帛碎裂的“刺啦”一声响。

那时为了更好地将手枪藏匿,所用的极细绳段反而成为了此刻最锋利的意外。

大腿被划破,鲜血涌出,男人面色癫狂异常,握着抢体,就这么朝闻歆脸上再次落下一记。

看着顺力翻落沙发的年轻姑娘仍不忘死死攥紧那套在身上的碎布,瞄准的枪口终还是被抛丢至一旁。

他转过在血污下已经开始肿起的脸,看着那副宁死不从的模样,他偏偏就不要她死得如此简单,他偏偏就要夺去她最为坚守的东西。

只可惜,蕉家副官不知道,又或者是在药效的作用下不曾发觉;

那把枪内,原就是空的,而被大喇喇撕开的布料,也正合来人的意。

就在跌滚下沙发的那一刻,没了布料的束缚,那被藏于手臂的小刀,就这么顺利落入掌心;

那是亓斯攸前一阵送来的奇珍异宝内,闻歆最最喜欢的。

一把吹毛利刃,被做成小饰品模样,且暗藏机关的,防身小刀。

“求求你……求求……饶我一命……”

先前的醉醺醺再也不见,她颤着音,求饶道:

“我说……我说……是他们绑了我的家人……”

男人轻蔑一笑,心道果真如此,暗骂一句蠢货的同时,掐上了那细到好似一拧就能断了的脖颈。

见身下人涨红着脸,没了声,开始毫无威胁地反抗,这才俯身,准备继续。

身后攀上意为迎合的手,副官尚来不及表达满意,两腿间随着身下人儿猛地屈膝一抬,他弓起身,爆发惨叫。

手起,是随着机关的按压,弹跳出的利刃;

刀落,是四溅的红点,在眨眼间暗沉无光。

人被轻松推离身上,被推翻在地。

仰面躺倒的男人瞪大了眼睛,眼球凸起,血色满脸。

他再顾不得身下的剧痛,只僵硬地维持着一个扭曲的姿势,反复抽搐。

源源不断的鲜血自指缝淌出,染深一片;

随着补去的再一刀落下,那叱咤棱北的副官嘴里,除了徒劳的“嗬嗬”声,连着呼救,都再无可能。

嫌恶瞥去一眼,甩了甩头,压下那股因眩晕而带来的不适后,闻歆踉跄起身,走向覆满暗色深纹的墙面。

一双沾满了血污的手凭着记忆,仓皇摸索,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能将暗门开启的机关。

短促的枪响震起百年建筑内久不见光的污秽尘土;

今夜,陵南城注定无眠。

毫无防备间,不平整的机关被按下,发深的指印淹进墙纸;

而原先看似完整的墙面翻折,露出可以通往隔壁房间的一角。

不知是谁的稠红顺着墙面,滑落至同样紫到发深色的地毯上;

那星点血迹随着人影略过,暗门重合,完美隐匿。

几乎是缺口关上的同一瞬间,身后屋门被大力踹开,混乱的脚步声连同嘈杂的音,一并爆发。

也不知是过了几处被复刻到简直一模一样的四四方方,只这一次,终于被闻歆寻见了那个造型别致的饮品杯。

面对这样一个毫无缘由,突然到访陵南城,且出手阔绰,背景又格外“干净”的富商,亓斯攸打从一开始,就带上了十二分的警觉。

醉生梦死的夜,混乱又失智的狂欢,一杯杯颜色造型都极为新奇的“特调饮品”,就这么被侍应生有序端来。

而那部分微乎其微的剂量,也在这连日的叠加中,于今日,发挥到了极致。

顺利寻到被隐于衣橱内的暗格。

闻歆抱膝将自己缩成一团,又小心留了道透风的口子,可脑内那根紧绷到了极致的弦,却随着僵沉的死寂,在断与不断间徘徊。

高高肿起的脸上火辣辣一片,连带着一只眼睛的视线,都只余浑浊的黑。

耳内嗡鸣声渐大,满嘴干锈的铁腥味中,涌起的是后知后觉的胆寒。

甚至比先前同那样的暴力周旋时,还要多上几分。

今日这如此周密的部署,绝非一日能成;

那么,这场“豪赌”,无非是需要那么一个机会的闻歆,凑巧撞上了苦于没有可信且合适人选的高海琛罢了。

毕竟,对高海琛他们来说,这步棋可以不走,但若是信错人,怕只怕是心血尽毁,再无可能。

可闻歆不同,再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亓三爷好,她才能好。

所以,哪怕今日闻歆失败,亓斯攸一方至少还有那把“破釜沉舟”的信号枪;

再不济,做最坏的假设,亓二爷也定会给个痛快。

毕竟铁了心要“一窝端”的亓二爷,比谁都希望他们消失;

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

消失。

可——

闻歆她别无选择。

尖锐的嗡鸣不知停歇,意识开始涣散,空旷而遥远的那端,传来直叫人想落泪的柔软。

那一声声音调,或寻常;或愤怒;或气急;又或是如大多时间那般,满怀期许。

摊位前,陪着母亲一整日的小女童困倦不已,昏昏欲睡着被母亲横抱在腿上。

香甜的童谣,温暖地将她包裹入怀。

“囡囡最乖了,妈妈最爱我们的‘小星星’了——”

“妈妈的‘小星星’要好好念书,等长大了,那时候妈妈去过的地方,看过的风景,我们囡囡也都要去看看。”

血珠无声蜿蜒,自颈间没入。

意识在屋内西洋钟所发出的“啼嗒啼嗒”声下,被撞得稀碎。

那些被人给忽略了的斑驳血迹于暗角剥落,沾了星点深色污迹的皮鞋调转方向,站定柜前。

柜门被拉开,与此同时,里头的暗格内,顺势倒出一人。

闻歆分不清,只遵循本能,强撑着那所剩无几的零星意识,伸手抓去。

“有用的……”

细若蚊蚋的声音响起,

“我有用的……三爷……”

夜深了,那点因着颤动而显露的低泣,也一览无遗,

“别……”

昏死过去的闻歆仍紧紧拽着那衣料一角,不肯放手;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明明不久前,才上演。

闻歆没有将话完整诉出的机会;

可亓斯攸却是在瞬间领悟。

他知道,她想说——

别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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