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知节下意识先看向了青年那边，一边开口：“进。”

敲门声将孔寻文的视线短暂吸引了过去，他从吃完饭开始的直播，刚刚画完一张稿，现在是中间休息时间，顺便跟大家聊聊天。

不过上午也有许多人敲门，有的是真有事，有的则是对他的好奇，纯粹为了八卦来的，不过都找到了合适的理由，秋知节也不好说些什么。

他很快收回了视线。

弹幕上已经过了刚刚那段问他怎么又换地方的时间，虽然不想说实话，但他确实不太会说谎，所以当时还是如实回答了：“是我男朋友这边。”

只不过没说得太清楚。

仍由底下弹幕嗑到了的嗑到了，各种猜测的继续猜。

正准备挑个什么问题回答一下，跟大家聊起来，那边门被打开了，一个听上去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秋总。”

孔寻文微顿，想起刚刚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后才不经意抬头看去。

瞥了眼就收回视线。

是个很年轻的少年，应该是刚刚出学校的学生，拿着什么靠近了秋知节，将文件递了过去。

弹幕问他怎么又沉默下去了，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休息？

孔寻文勾唇安抚地小小笑了下，小幅度的笑容没有露出颊边的酒窝，看得人颇为可惜。

【啊，好不容易笑了，都没有看到我最爱的小酒窝】

【虽然但是，也很好看啦】

【文文再笑一个带酒窝的吧】

孔寻文见此心情好了许多，果然又笑了下，露出了酒窝。

万永乐发现秋总总是被另一个房间的青年吸引视线，有些不甘心地捏了捏手中的文件，叫了声：“秋总？”

他特意放柔的声线没有引起注意，只得到了男人瞬间皱起的眉头。

“……这也不知道？”简单解释完，秋知节原本下意识想说几句不中听的话，但看了眼边上的时间，又止住了话头，快刀斩乱麻，“就这样，出去。”

等万永乐暗自又将这点不一样归结于自己，手放上门把手打算出去时，又听见后面补充的一句。

“以后不要拿这种小儿科的东西浪费我的时间。”

唇色猛得一白，万永乐低低应了一声开门出去。

回到位置，万永乐看着自己刚刚找到的理由，确实，上面的问题太小儿科了，秋总会不耐烦也是正常的。

*

那边的声音很低，孔寻文又在说话，直播间没有听到什么。

只有孔寻文听得清楚，他一心两用，在心中又想了一遍刚刚听到的对话。

等等。

他一皱眉，为什么要去想这些东西？

没有再细想，一道声音突然毫不掩饰地响起，是在很近的地方。

“想吃点什么下午茶？”

孔寻文蓦然扭头，就见果然是秋知节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很自觉地避开了镜头，但又像是不小心一样露出了衣角跟一只手。

之前倒是没见你问过。

好吧，之前是发消息直接提醒他吃点东西喝点水。

孔寻文余光看见弹幕刷得很快，不想将两人的事情闹到网上去，勉强开口：“随便。”

“那吃个蓝莓千层吧，配点其他应季的水果，还有绿茶可以吗？”秋知节却还是详细介绍了一遍，见青年看着自己微瞪着的双眸，反倒扬起唇角，继续，“蓝莓千层我去年吃过，今年的也不错。”

孔寻文只想快点让他离开，两人对视后气氛凝滞一瞬间，他只好微笑：“都听你的。”

秋知节这才满意离开。

回头对上全在问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的弹幕的孔寻文维持着微笑，悄悄握起了拳头。

等他下播的。

秋知节收回视线，这才给王同梁发消息让他订下午茶，顺便给全工作室今天份的下午茶都升了个档。

下午茶稍微晚了些到，孔寻文此时已经准备收尾下播了，听到下午茶到的消息，粉丝们顿时闹着要再聊聊天，一边吃一边聊。

秋知节在那边将两人份的下午茶摆在茶几上，还插上了几支花朵，看上去非常有约会的氛围。

似乎感受到了孔寻文的视线，蹲在那儿的男人突然转头看了过来。

孔寻文匆忙收回视线，又对上了弹幕上的恳求，看得他有些心软，还有就是，他现在确实不想单独跟秋知节相处。

他觉得自己似乎想清楚了一切事情，但脑袋里又乱乱的。

要说起来，他都不知道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正扬起一抹笑准备应下来，身后突然笼罩过来一道身影，秋知节没有靠得很近，只是在看清楚弹幕的地方就停下。

孔寻文一顿，看见自己直播间男人突然露出的大半身体，除了脸其他基本上都露出来了。

他：……

这跟露了全脸有什么区别？

孔寻文扫了眼男人身上手腕上戴着的东西，就这些东西，稍微去了解一下，又或者干脆是这个圈子的，都能将这人猜到。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说他是炒作。

心里有些无奈，但此刻弹幕上的都还是嗑到了的激动尖叫，孔寻文短短几秒就改变了自己刚刚的决定。

“还是明天再见吧，有喜欢的可以点点关注，待会儿我会发明天的直播预告。”

说完又简单聊了几句，就说再见下播了。

孔寻文微微吐出口气，听见男人在耳边轻笑：“怎么下播了？大家不是都想要你留下来吗？”

说是这么说，但语气中充满了笑意。

他没有说话，默默收拾着设备，只在心里暗想。

要是再不下播，待会儿还不知道你还能做出什么事儿来呢，到时候别干脆来个什么秀恩爱或者别的什么。

青年没有回答，秋知节也不在意，等他收拾好，手机也放下了才拉起他的手，一起去他布置好的甜品餐桌。

精致的碟子上的千层切角，边上摆着小叉子，中间是一盘果盘，摆盘很漂亮，还有两杯茶水。

当然还有中间那插在花瓶里的花束。

窗外阳光落在上面，像是在什么甜品店里一样。

两人坐下，秋知节伸手示意：“尝尝。”

孔寻文看他一眼，挖了一勺送进嘴巴里，正准备说些什么，那边办公室的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再一看对面，秋知节脸色都变了。

他有些想笑，谁让你在办公室搞这些东西？

怕有急事，秋知节还是起身，不过没让人进来，自己挡在了门口开门问：“什么事？”

孔寻文垂眸又尝了口千层，酸甜的，蓝莓的味道很浓，千层皮也恰到好处，还有一些创新的味道，只是他尝不出来更多了，只咬到里面夹杂的几颗蓝莓果肉。

几口就有些腻了。

随意抬眸看向门口，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外面的那个人，刚准备收回视线，就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

“秋总，我是代表大家来谢谢您的。”

少年的声音本就有些软，还可以放轻了些，带着些甜。

视线又落了回去，之前没有看清，此刻却能将那张面孔看得清清楚楚，眉目亲和，大眼睛很亮，唇角带着甜甜的笑，脸颊上还有些肉。

散发着一种十足的精气神。

晃神间，被那少年投过来了一道隐藏着挑衅的视线。

孔寻文眨了眨眼睛，心口刚刚升起的一丝酸涩还没来得及被细细品味就转而变成了哭笑不得。

秋知节不留情面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外都清晰响起：“不需要，这种多余的事情以后不要再做，浪费我的时间。”

那少年肉眼可见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最后居然趁着秋知节关门前狠狠瞪了孔寻文一眼。

孔寻文满脑袋问号。

秋知节走过来时又变了个面孔，孔寻文眨了下眼睛，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低头吃东西。

时间过得很快，下班时间到了，孔寻文靠在沙发上，窗外通红的夕阳落在瞳孔中，像是一小点火光。

夕阳西下，他脑海中突然又想起了那个少年，兀自笑了下。

这个笑又缓缓收敛起来。

他想起一个词，生机勃勃。

而他如同此刻的夕阳，也许只是一眨眼就要落下了。

其实，他们真的不合适对吗？

孔寻文想着，脑袋靠在边上的玻璃窗上，垂眸看着被夕阳照耀的城市，从这个角度来看像是一个个小小的玩具。

但是之前话都已经说清楚了，他还要怎么做？更加决绝地离开吗？

他不想那样。

他以为秋知节会好好跟他分手，他们会和平分开，再想起彼此时或许会有遗憾，但看看眼前的幸福，就会知道，一切都会过去，情感会被时间冲淡。

那时，他会祝福他……

青年额头碰在透明玻璃上，纤长的睫毛几乎要触碰到面前的玻璃上，映出倒影，也映出那双浅色瞳孔中的些许茫然。

*

忙碌完，秋知节伸展了一下，视线跟着落在那边许久的安静着的青年身上，窗外已经一片漆黑，只是城市还活跃着，片片霓虹灯闪烁，使得还是一片热闹的模样。

那个靠在窗上的身影一直没有动，秋知节扬眉起身小心走过去，靠近。

蹲在身边。

青年白皙的面孔被外面的霓虹灯照得莹白，时而有彩色的光闪过，长长的睫毛落在眼下，看起来十分乖巧，额头抵在窗上，明明是很别扭的姿势，却睡得很香似的。

那双唇睡得都微微嘟起了。

蹲在边上的男人哪怕身形矮了下来，却并不显得卑微，这样的姿态就像是收藏家正在看自己珍惜万分的宝物，又像是守护宝石的巨龙。

调了静音，手机上留了照片跟一段视频，秋知节才连忙抬手小心托住青年的额头从窗上离开。

青年迷迷糊糊被惊扰，睁开眼睛迷糊着，见到了自己熟悉的面孔，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自觉就将脑袋蹭了过去，靠在宽阔的肩膀上，还软软蹭了蹭。

秋知节手还抬着，青年的举动使得他面上不自觉带上了笑，那手又落在青年后背上，他轻声：“这个时候倒是知道主动过来了。”

话落，耳边就被拍了下，只是轻轻略过而已，留下指尖的一点微凉。

孔寻文好似有所察觉轻哼了下，喃喃：“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