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还记得笙云吗？”

孔寻文当然记得，他还对自己小时候叫师娘结果被郑重纠错成师娘的名字那段时间记忆深刻，她的名字是：胡笙云。

听见这边低低的声音。

“想听听我的角度吗？”事实上，云越峦没有等孔寻文回答就直接开始了，“知道笙云的那件事之后，我很难受，但是当天看见她这个病人还要来安慰我的时候，我想明白了。”

“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数，那我不要让她接下来的时间都沉浸在这件事当中，每一天，我都要让她开心，我们都要忘记这件事，好好地继续过每一天。”

“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珍惜。”

云越峦垂眸有些感慨地笑了下：“我那时睡觉都很害怕，怕这是在浪费时间，也怕……她在这个时候离开我。”

“情况不一样，没有比较的必要，但如果那个时候是笙云跟我说要分开的话。”他停下，几秒后才再次开口，“我不能接受。”

“你这是在质疑他对你的感情。”云越峦淡淡道。

孔寻文认真地听着，视线落在面前干净的盘子里，还残余着之前吃完的早餐的残屑。

老师说完了，他垂眸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指上，动了动，又抬头看了一圈这个房子，他才来没多少天，这里也没有他多少痕迹。

“可是，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及时止损才是最好的选择。”

云越峦靠在了身侧的墙壁上：“及时止损？对你还是对他？”

孔寻文沉默。

“对他。”云越峦闭了闭眼睛，思考最快的去到那个城市的方式，“如果他爱你，他不会想要这个所谓的最好的选择；如果他没那么爱你，会答应你的决定；如果他不爱你，这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但我不希望你考虑这么多。我只想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怎么样才会开心。”

这些话在孔寻文脑海中回荡，他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望着头顶有光的白色天花板，喃喃：“我不知道……”

他重复：“我不知道。”

“你想要跟他分开？”云越峦温和询问。

“……嗯。”

“跟他分开会开心吗？”

“……不知道。”

“那如果看见他跟别人在一起，可以接受吗？”

“……”孔寻文顿住，那边还是很安静，等待着他的答案，于是他说：“可以……”

“他会牵着那个人的手，跟那个人做曾经只有你们能做的事情，他会对那个人特别，他们会成为恋人……这代表你可以接受这些对吗？”

青年唇角落下，浅色的瞳孔微颤。

孔寻文哽住，他无法想象这些东西，只是听到都觉得不能忍受，却还是不肯承认。

甚至有些口不择言：“我不会看到这些的。”

云越峦听出他的潜台词，狠狠皱眉，这个倒霉孩子，嘴巴里天天在说些什么。

“你的运气很好。”他重重道：“孔寻文，给我好好说话！”

孔寻文噤声。

“我会再过去一趟，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做好了选择跟我说。”

“嗯，知道了。”那边没有挂断电话，还是第一次，孔寻文已经坐正了，垂眸咬了咬唇，“对不起，老师。”

“我只有你一个学生。”云越峦说。

安静了几秒，电话挂断，嘟嘟的声音中，老师发来消息：我尽快过来。

孔寻文盯着，一字一顿回复：嗯，我会做好选择的。

实际上还没等到对面的回复孔寻文就捏着手机看不清上面的画面，眼前糊成了一片。

这段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少次了，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太轻了，可是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了。

他好像还是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

窗外阳光灿烂，落下来晃得人眼花，急急忙忙地闯到每一个可以到达的角落，悄悄观察着，也看着通明的房子里，那个迷茫的青年。

*

秋知节今天很忙，但家里还有人等着，所以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用上，最后在他的高效下居然还提前处理好了工作。

当然，也是因为他的主题秀的进度现在已经完全僵住了。

他已经决定，如果时间真的不够的话，那就推迟。

只看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内他能不能将主题确定下来——这需要他给出一部分的设计，至少是初稿，之后再怎样也只能在这个主题范围内了。

见他提前下班，原本还有些担心的常蕊心立刻放下心来，给好伙伴石柯发消息：[秋总这一看就是回家找文文了嘿嘿]

[不过我们也快了，就剩七十五分钟了！]

石柯：[是的是的！加油！]

[快看对面那位，啧啧啧，表情又有点难看了哦\偷笑]

常蕊心偷偷瞄了一眼，果然。

今天下午万永乐突然又拿了啥去找秋总，回来后才知道他又是借着问问题去找秋总了，今天孔哥没过来可把他乐坏了。

要是说之前常蕊心还只是看笑话一样看他，那现在就不一样了，人家秋总有对象他还做这种事那就是道德败坏三观不正。

不过人家秋总压根不理他好吧。

想着，常蕊心又收回了视线。

万永乐并没有在意身上的视线，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前不久亲手拿进秋总办公室的资料，半响，又拿起手机，看向屏幕。

那个熟悉的号码，甚至不需要特别去背，在心里就已经熟悉万分。

他曾经无数次纠结过要不要打这个电话——以羞涩的心情。

*

秋知节匆匆赶回了家，等到了门口脚步却又迟疑下来，半响才开门进去。

从门口能够直接看到不远处的客厅中，青年正坐在沙发上，听见声音惊讶看来。

男人皱起眉，外套还没有放下，事先就用视线将青年完全地打量了一遍。

那双通红的双眼。

还有湿润的睫毛，是哭过了。

还来不及掩饰的青年此时立刻就抬起了手，挡住了那双浅眸。

秋知节庆幸自己换好了鞋子，现在可以直接走到青年身侧，手上的外套随手放在沙发边，他在青年面前蹲下。

手还是挡着眼睛，孔寻文能听见脚步声一点点靠近，但他并没有做好准备，于是手也没有放下来。

没有勉强青年，秋知节抬手放在青年手上，稍一用力，那手就被拿了下来。

孔寻文立马偏了头。

秋知节直接摸上了青年的面孔，和他微微发烫的眼皮。

“怎么了？”他问。

孔寻文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了，又好像什么都有。

秋知节似乎是误会了，但也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站起身。

孔寻文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衣角，抬头张了张唇。

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但秋知节眉眼还是柔和了一瞬，垂眸看了看他，抬手抚了抚青年的黑发：“去给你拿热毛巾敷一下。”

孔寻文松了手，耳尖有些红，点点头没有说话。

……

沙发上，青年微微仰头，眼前是黑暗，微微发热的毛巾安抚着他发肿的眼睛，耳边则是男人在厨房忙碌发出的声音。

刺啦刺啦的炒菜声，水龙头出来的水流声……

让人安心的声音，同时也带来困倦。

秋知节端着菜出来放在餐桌上，一边看向青年所在的地方，均匀的呼吸声，放松的身体，歪斜的毛巾露出闭着的双眼。

已经睡着了。

他轻声上前，盯着看了会儿，伸手摸了摸额头，拿下毛巾，捧着脸颊叫人起来。

孔寻文迷迷糊糊睁开眼，男人确定后给倒了杯水，让他自己清醒清醒。

剩下的饭菜陆续上桌，两个人，分量并不算多。

孔寻文也上了桌。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了这顿晚饭，几乎要习惯这种安静。

吃完，跟秋知节一起将碗筷收拾好，孔寻文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于是躲进了房间里。

秋知节没有跟过去，因为临时有了消息过来，提早下班就是有这点不好。

他也没有进书房，直接就在客厅坐下了，打开电脑，处理这临时的工作。

孔寻文在房间里，他没有关上门，只要仔细听就能听到客厅的声音，包括秋知节敲键盘的声音，还有他为了方便开了扩音键跟对面谈话的对话。

他看向边上拉开了窗帘的窗户，此时外面太阳都还没有完全落下，刚刚没来得及想，现在才发现，今天秋知节回来的这么早。

不过也是夏天到了，白天变得漫长了许多。

孔寻文不喜欢现在这种耗费时间的样子。

他起身离开了这个空荡的房间，去到自己的直播间，客厅的男人工作之余也在注意着他这边，看了一眼。

外面的光还亮着，孔寻文就只开了一盏小灯，才打开了直播间。

小小第一时间收到了这个惊喜，啪的一下就点开了直播间，一下子就看见了似乎有些疲惫却还在微笑着的青年。

【文文是不是累了啊？怎么又开直播了？】

她顿时也压下了心疼，跟着发了弹幕。

【对啊，今天不是从上午播到前不久，已经播了很久了吗？累了就好好休息吧】

【文文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是啊是啊，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跟我们说说啊】

看着满屏的关心，孔寻文原本沉重的心情都好了许多，刚刚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暂时退下，只觉得身边好似多出了许多人叽叽喳喳。

很热闹。

青年浅眸微亮：“没有，而且只是跟大家聊聊天，没关系的。”

大家一起聊着天，虽然不画画观看人数少了许多，但气氛很好，孔寻文也一点点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笑得开心。

【！！！文文你快去看，有人在扒你对象！！！】

这句话以一种刷屏的频率在弹幕上划过，十分显眼，不仅是孔寻文看见了，直播间的粉丝们也看得清清楚楚。

孔寻文不禁皱眉，心里有些紧张起来，难道说有人扒出秋知节了？

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了，刚好就赶到这个时候。

刚刚的轻松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