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透过窗户,带进来一屋子的凉意,陈虞看了看外头,又伸手将窗户关上。
这间房子整体都是木头搭建的,十四五平左右,进门右侧靠墙是一张简单的床,床边摆着一个简陋的衣柜,房间中央是一个桌子,两个凳子。
布局简单。
房间只有一扇窗,和门同一朝向,左侧是一堵墙,墙上挂着斗笠和一些杂物。
向上看,是只剩下一半的房梁,另外一半通往柴房。
她想了想在外面看到的景象,这堵墙后面就是柴房——准确的说,这个房间和柴房应该是一个房子的两个房间。
“小春儿,李大娘以前就住在这里吗?”
小春儿摇摇头:“内院以前没有人住,整个宅子就外院的看门大爷一个人守着,后来听说夫人和小姐要来,才搬过来的。”
陈虞点点头,她伸手取下墙上挂着的斗笠,小春儿也赶忙跟上,两人很快便将墙上的东西都取了下来。
就在墙的左边有一个门形,被后来者用石块和木屑堵上了。
陈虞扒拉了一下,石头堵的还挺严实,完全不留一点缝儿,她想了想又将杂物给挂了上去。
“小春儿,内院的门什么时候锁,你知道吗?”
“夫人和小姐酉时吃晚饭,厨房戌时一刻放工,戌时半内院落锁,算算时辰,应该差不多锁上了。”小春儿虽然只是仓促的培训了一两天,但是还是记住了不少重点。
“内院看门的人是谁?”
“是沈婆子和方婶,她俩都是长的粗壮又有力气,两人单双日轮流看门,今天是双日,是沈婆子。”小春儿对庄子上的一切都非常了解。
“她和李大娘关系好吗?”
小春儿摇摇头:“沈婆子嘴碎的很,总是背地里说李大娘克夫,命不好……”
“哦。”
“小姐,李大娘反正都睡着了,咱们去看如意吧。”看完了赶紧走,小姐想看人,过去柴房就好了,干嘛要扒拉墙?
小春儿总觉得今天晚上的一切都奇奇怪怪的,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直觉让她想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陈虞扯开身上的披风,递给身边的小春儿。
“看到那里的衣柜了吗?你穿着这个躲进去,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我不叫你,你绝对不可以出来。”
“小姐……”
小春儿披着披风,满脑子问号,又不敢开口问,大半夜的这是要捉迷藏吗?!
“听明白了吗?!你要是不听话,我让刘嬷嬷明天就送你回去!”
小春儿点头如捣蒜,啥也不好奇了,扯着披风自己就进了衣柜。
“千万别出声!”陈虞在外面将衣柜的插锁插好。
没了披风,虽然有些冷,但是行动上方便了不少。
陈虞踩着墙上挂东西的木钉子,一会儿功夫便爬上了房梁,下面的门是用石头堵的,上面屋顶则是用木头堵的。
上面比下面的视野还要差一下,黑漆漆的,几乎看不清东西。
她用手摸了半天,才找到一块略微松动的木块,用指甲盖抠着,轻轻的抽了出来——她不敢使劲,生怕这一抽出来,其他的都跟着崩了。
还好还好,抽出来的不是关键的那一块。
风呼呼的吹了过来,陈虞用手里的木块挡住风口,坐在房梁上,靠着木墙,闭上眼睛安静的等待。
她的小地图更新了。
本来只有两个院子,现在加上了厨房和小花园,四个建筑构成了一个三角形,小花园在中间,那是她从陈夫人院子往厨房走的路上经过的地方,厨房就更不用说了。
现在可以知道的是,她去过的,经过的地方都会在地图上显示出来。
地图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是跟着刘嬷嬷扩展到陈夫人院里的——那么是因为这个身体以前去过陈夫人的院子的缘故,还是因为她的意识跟着某个人前进也可以扩展呢?
这个猜测需要验证。
她见过的人,在地图上都会有头像显示,不认识的头像就是灰色的,但是只要认识了,灰色的头像也会变成本人的相貌,这一点是可以确认的。
她能看到地图上所有人在移动,但是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说什么,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了。
她将心中的诸多猜测梳理了一下,放到一边,开始关注地图上零零星星的人。
她住的院子一个人都没有,母亲的院子人数也没有变,小花园空荡荡的,厨房的地图上一共有三个人在。
很正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地图上终于出现了‘入侵者’,一共两个人。
对方从地图的某个边缘突然出现,两个同样灰色的头像移动的非常快,笔直的朝着厨房后院而来。
两人在院子里停下,其中一个人朝着李大娘住的房间走了过来。
“咯吱……”
门被轻轻的推开,月光下,一个粗壮的身影走了进来。
“李嫂子,李嫂子?!”
寂静中,响起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陈虞将自己缩在粗壮的房梁后面,目光跟着这个人转,余光则盯紧的盯着李大娘的衣柜,屏住了呼吸——她在担心小春儿。
衣柜安安静静的,进来的人叫了几声,便停了下来,先是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推了推趴在桌子上的李大娘几下:“这药还挺管用……睡的跟个死猪似的……”
咕哝了一句,她便拿起酒壶,轻轻的放倒,酒壶中的酒水顺着桌子流了下来,等酒水流的差不多,便伸手拿起酒壶甩了甩,直到一滴不剩,方才将酒壶放到在李大娘的胳膊旁边。
做好着一切,那人并没有在房间中停留,而是很快离开。
陈虞闭上眼,那人出了外院,在院门口停了下来。
另外一个人打开了柴房的门,已经走了进来。
陈虞的耳边响起了脚步声。
“如意,我来救你了!”
年轻的男音打破了柴房的寂静。
“如意?!”
“不……不要过来!”
如意的声音从迷糊到刺耳,带着几分疯癫:“求求菩萨放过我吧!”
“我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
“如意,是我啊,是你的阿牛哥啊……”
“菩萨……信女再也不敢了……菩萨……”
‘咚咚咚’
陈虞耳边响起了磕头声。
“如意!是我阿牛啊,咱们说好了等事情办好了,回京城成亲的……如意,你醒醒!”
“信女再也不敢了,信女再也不敢了!”
如意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刺的人耳膜疼!
“信女……呜呜呜呜……”话没说完,似乎被人捂住了嘴巴。
微弱的烛光亮起。
“如意……你看看我的脸……是我啊,我来救你了,咱们回京城成亲,还有你弟弟阿水,我们把他从侯府接出来,送他去读书……”
“呜呜呜……”如意挣扎的声音并没有停下来。
“如意,这是千载难逢的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们不能错过……”
“菩萨……呜呜呜呜……”
“啪!”耳光声响起!
“如意!”
“一切都是信女的错!菩萨,一切都是信女的错!菩……”
“啪!”
随着一个击打声响起,如意没有了动静。
“看来是真的疯了!不中用的东西……这么好的机会,送到手头上也不知道抓住!”那人的声音冷冷的,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疯了也好……不会碍我的事儿……”
一会儿,响起了柴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陈虞闭上眼,那人和院外守着的人很快汇合,离开了她的小地图。
她又等了约么办个时辰,确认对方不会回来,方才将手上的木块插了进去,活动活动手脚,从房梁上小心的爬了下来。
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打开李大娘的衣柜。
“小春儿?”
“小姐!”
小春儿一下子扑了过来,紧紧的抱着陈虞。
“那声音是方婶,她大半夜的来这里干什么!她怎么进的内院……竟然还领着外男进内院了……”
小春儿结结巴巴的,慌张的不知道怎么表达。
隔音不好,小春儿也听到了男人的声音,虽然模模糊糊的具体说什么不清楚,却也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咱们先回去再说。”
两人收拾了一下衣柜,给李大娘关了门,便互相搀扶着,一路小跑回了陈虞住的院子。
一进屋,小春儿就关了门,靠着门喘的不行。
陈虞点亮了灯,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小春儿,把炉子烧起来吧。”
屋子里有点冷,她一抬手,上面全是灰,低头一打量,衣服脏兮兮的,都看不出颜色来了。
小春儿这才回过神,她赶忙扯下身上的披风:“小姐冷不冷,都怪俺,俺忘了……”
“都放一起,明天一起送去洗了。”
“是,小姐。”
两人把脏衣服换下,烧了热水洗刷收拾妥当。
“小春儿,你跟我说说方婶。”
陈虞坐在床上,披着被子,很闲适的问。
小春儿低着头,忙着往火炉里加柴:“方婶是个寡妇,我爹说当年外族人过来抢劫,方叔为了护着一袋子粮,被人砍了脑袋。”
“方婶的闺女方草儿是庄子上最漂亮的姑娘,今年十三,上门求亲的人也多,一直也没定下来……方婶可疼她了,什么重活都不让她沾手。”
“方婶人挺好的,勤劳又能干,农忙起来的时候,顶的上一个汉子。”
“今天这事儿,谁也不要说。”陈虞叮嘱道:“谁也不能说。”
“嗯。”
小春儿点点头,内院进了个外男,这事儿说出去,要命。
“小春儿,咱们庄子上有护卫队吗?”
“什么护卫队?”小春儿疑惑的问。
“就是有危险的时候,庄子上的汉子们聚集在一起操练,守护庄子。”
小春儿摇摇头:“有危险的时候大家都躲起来了,外族人很凶残,又有武器,咱们打不过。”
陈虞支着下巴,庄子的防御性太差,这可不太妙……不过这不是短期内解决的问题,现在最紧迫的事情是
那男的明显没有死心,恐怕还会酝酿着其他毒计,不过他在内院最好的帮手如意已经折了,便是又勾结了一个,也暂时掀不起什么风浪……
想要她们母女的命,恐怕要另寻法子,不能坐以待毙,陈虞不禁陷入沉思。
“小春儿,外院有和你关系好的吗?”
“俺哥在外院!他可聪明啦!什么都一学就会,现在在马房帮着看马呢!”
陈虞看着小春儿兴奋的脸庞,心里想着,刘嬷嬷挑人的眼光,真是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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