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行从没主动联系过他，警方对接一直都是跟杨林森。沈新乔突然想到，是不是因为他跟杨林森认识，所以顺理成章的跟他沟通工作。如果负责人是其他人，可能会安排其他警察，而不是队长直接沟通。

毕行这人带着骄傲的范儿，对杨林森也不尊重，沈新乔只跟他见过几次。没有深入接触，第一次主动主动联系挺惊讶。

第二天一早毕行开车来接，沈新乔考虑许久还是独自去，没带陈星台。

警车停在单位门口，保安还以为有人犯法来抓人，紧张地东张西望。以前杨林森来单位都是开自己车，即便开警车也不会停在门口。

毕行带了一个年轻警察，沈新乔见过一次不记得名字。毕行也不介绍，等他上车后就示意开车。

“沈主任，麻烦你了。”毕行转头打招呼。

他比前几次见面礼貌许多，估计是请人帮忙，也是因为上次见沈新乔办事谨慎周全而心生好感。他是个认真的人，也喜欢认真的人，所以才会讨厌杨林森无论做什么都吊儿郎当的样子。

“应该的，配合警察工作本来就是我的责任。”沈新乔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毕行：“去一中，见尚云的妹妹尚虹。她因为哥哥自杀受刺激，精神不好休学一年。考虑她目前身体情况，警察去见她不合适，所以请你帮忙走一趟。”

一中是省重点高中，尚云妹妹竟然考上一中。沈新乔做老师时就是在一中，对这里他再了解不过。

沈新乔：“具体了解什么呢？”

毕行：“她跟哥哥感情非常好，不像大多数兄妹，年龄大了就不再亲近，他们依然无话不谈。当年尚云出事时，她精神状态不好，警察没办法详细询问，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现在我们想要了解尚云最后那段时间有没有跟她说过什么，她是否知道哥哥有哪些朋友或者要好的同学。”

沈新乔点头，想起来一件事，“她知不知道哥哥是同性恋？”

毕行：“应该知道，但也不确定？”

“她几年级了？”

“高二，本来应该高三，休学一年。”

“文科还是理科？”

毕行：“……”

沈新乔：“？？？”

毕行失笑，“看来是我们工作不到位。”

沈新乔第一次见他笑，气质变得完全不一样，像个英俊的大男孩，先前的疏离感一下子烟消云散。

车停在一中门口，毕行跟学校负责人已经联系好。不过一中规矩严格，尽量不让学生耽误主课，让他们等体育课时间。

刚才一笑破冰，两人之间随和许多，沈新乔有意从他这里了解杨林森在单位的情况，便主动找他说话。

“新阳中学的案子结束了吗？”

“余凯没找到就不算结束。”毕行答道。

沈新乔：“去艾克斯酒吧查过吗？余凯以前常去那里。”

毕行摇头，“没查到线索。”

沈新乔心里一直有疑问，搞不懂为什么在酒吧里什么都差不到，不可能做的如此滴水不漏。

毕行猜到他心思，沉默几分钟主动说道，“彻查需要审批。”

沈新乔一愣，“你们没拿到过文件？那是怎么查的？”

毕行冷笑，“有文件还至于这么艰难？”

沈新乔沉默不语，终于明白为这案子为什么会查的拖拖拉拉。

“杨队长的性格，不像申请不下来。”沈新乔趁机说。

毕行知道他跟杨林森认识，只不确定关系有多深，说道，“你跟他多年不见，他性格变了吧。”

沈新乔一笑，“你怎么知道我跟他多年不见？”

毕行没回答，说道，“他的性格野路子养成的，一旦被家养只会水土不服。”

沈新乔：“无论以前怎么样，进了体制内他就得守规矩。”

毕行：“他没进体制内，至少现在没有。”

沈新乔吃惊，“什么意思？”

毕行本也有意试探他，“他没有档案，至少我们单位没有。”

沈新乔：“……”

可他有警官证……沈新乔没问，难道杨林森这家伙胆大包天办了个假证？

也不对，他在去做卧底前就有警官证，所以并不冲突。可他的档案关系不在公安局，又是以什么身份在这里上班？他的档案在哪里？或者他根本就没有档案，卧底前就封存或销毁了……那又是怎么安排进公安局的？

沈新乔脑子快速分析，自重逢后见杨林森是警察，就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公安局的公务员，从未想过他竟然是个三无人员。

等了快一个小时，学校有人出来接他们进去。

一进校领导办公室，都是沈新乔的老同事，气氛变得像回家探亲一样，相互热情问候。

毕行再次懊悔工作做的不仔细，竟然不知道沈新乔原来是一中老师。

一番安排后，给沈新乔找了间小办公室，尚虹班主任把她带过来。

她很胖，估计有一百三四十斤，但一看就不是正常的胖，整个人变形般浮肿，估计是生病吃药造成的。

她的班主任是位女老师，沈新乔之前跟她搭过班子，关系很不错。

他们提前商量好了，因为尚虹情况特殊，所以让她在场陪同。

尚虹刚进来时很紧张，沈新乔没直接谈正事，先从学校聊起，问她有没有住校，学校宿舍怎么样，周五晚上是不是还常停电。又跟她聊学校食堂，打饭阿姨的手是不是抖的更厉害了……

他说话随和风趣，没把自己摆在老师的角度，尚虹渐渐放松下来，话也多了。

沈新乔见火候到位，说道，“尚虹，我今天想跟你聊一下你哥哥尚云，可以吗？”

尚虹呆愣住，眼神没有聚焦，班主任瞬间色变，这种表情是她发病前的征兆。

她正想示意沈新乔先出去，尚虹却又恢复过来，眼睛眨了眨，点点头答应了。

沈新乔斟酌后，说道，“你哥哥出事前，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尚虹摇头，却又说道，“他送我一套画笔。”

沈新乔：“他从学校……回家后，一直没跟你说过什么？”

尚虹双眼涌出泪水，“他……一句话都没说，我跟他说话，他也不理。”

沈新乔于心不忍，狠狠心继续说，“他为什么不说话？”

尚虹：“爸妈带他去看病，回来他就不说话。”

“看病？去哪里看？”

尚虹摇头说不知道。

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沈新乔有些着急，“你哥哥在学校的朋友或者关系好的同学，他有没有跟你提过？”

尚虹点头，说了两个人名字。沈新乔是知道的，警察已经查过了没有线索。

“还有没有其他人？”他问道。

尚虹又摇头。

沈新乔问，“他跟你提过张伯明吗？”

“没有。”

……

沈新乔感到气馁，他怀疑毕行工作估计又不到位，尚虹哪里像跟哥哥无话不谈的样子？

他换了个角度，“你喜欢画画？”

“嗯。”尚虹点头。

“你哥呢？他喜欢什么？”

尚虹眼泪一直流，却又不甚伤心的样子，仿佛痛苦到极致后的应激反应。

沈新乔耐心等着，老师给她擦眼泪，她哽咽道，“哥哥喜欢跑步。”

“跑步？他喜欢运动？”

“他只喜欢跑步，每天都跑。”

“每天都跑？他跟你说的吗？”

尚虹点点头。

……

尚虹能提供的信息很少，又因为生病，沈新乔不敢刺激她，聊了一个多小时，实在得不到更多信息只能先结束。

已经快到中午放学时间，班主任把尚虹带走了，年级主任等在门口，说已经安排好午饭。

“不用了，警察时间宝贵，赶回去办案。”

“您必须留下来吃饭。”

“改天吧，我下午2点要开会。”

……

两人说着话下楼去办公室，沈新乔许多老熟人在这里，来一趟得打个招呼。

沈新乔边走边顺口问，“今年运动会还没办吧？”

“推迟到月底，因为三中和新阳中学的事，全市学校都检查整改。”

沈新乔点头，这文件还是他拟定下发的。

“沈老师？”

身后响起声音，沈新乔转头，见一个女孩抱着一摞试卷站在三四阶楼梯下，仰头微笑。

沈新乔想不起来她是谁，脑子快速转起来。他在一中是四年前了，教过的学生都已毕业，不可能有学生认识他。

那女孩个子挺高，圆脸大眼睛，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讨人喜欢。

她说道，“我是韩小雅，初中是文博中学，沈老师还记得吗？”

沈新乔有点印象，却还是糊涂。

韩小雅抿嘴笑，“我初二时作为学生代表参加市里演讲，沈老师是我的指导老师。”

沈新乔想起来了，那年市里举办活动，电视台直播，沈新乔负责辅导参加活动的学生代表。韩小雅当时还是个胖胖的小女孩，几年不见完全变了个样，一点也认不出来。

现在不胖却也不瘦，但她皮肤如雪一样白，身材丰满匀称，笑起来可爱喜人。兼有少女的清纯和成熟女性的风情，让人只是看着她就觉得心里欢喜。

“长成大姑娘了。”沈新乔笑，“考进一中了？恭喜你得偿所愿。”

韩小雅羞涩的笑，“沈老师一点也没变。”

沈新乔笑，“高几了？”

“高二。”

沈新乔点点头，鼓励道，“好好学习，考上理想的大学。”

韩小雅没心没肺地嘻嘻笑，问道，“沈老师找尚虹有事吗？”

沈新乔：“你认识尚虹？”

“认识呀，我们都是理科，她二班，我一班。”

“找她了解点事。”

韩小雅点头，“尚虹很可怜的，她哥哥被人害死了。”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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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