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佩服,他是怎么做到如此厚颜无耻脸不红心不跳大说忠肝义胆的?难道混迹官场都要先把脸皮修到城墙一般厚?
唐龙冷笑,是啊,不先做到寡廉鲜耻谁又能在这官场混迹下去。别说廖真,就算是其他众人又有几个是真的忠君爱国。放眼望去台下近百十号大大小小的官员,竟然放任这朝政大权落入一个宦官之手,你们的刚正不阿赤胆忠肝又在哪里?到最后竟然连当朝天子被人谋害都不曾察觉,一个个就只知道哭丧!
若仔细想想,也就是我这个借尸还魂的鬼打乱了那歹人的全盘计划,如若不然,新帝登基之后他们不照样对着新帝献媚,只要还有俸禄拿着还有油水捞着谁还会记得那个冤死的亡魂!
若说廖真是真小人,那他们就是伪君子了!
这世上有句话,宁交真小人不交伪君子。这廖真至少是明面上的,日后凡事对他提防与否自是心中有数,可那些人呢,哪个是忠哪个是奸又当如何判断?若是真想在这龙椅上坐下去还当真得留着一手,万一乱了朝中的权利平衡,到时候怕是更难办。
更何况,目前为止也只有他知道自己是失了忆并当真是信了,至少在遇到不明白的事还可以向他问个究竟而不避讳。
杀,只有一个理由,他狼子野心弑君谋逆,的确该死!而不杀,却有更多的理由。再说,他杀的又不是我,归根结底我和他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犯不着为了个不相干的人犯下业障!哦,对了,也许是前世孽债,那也得先搞清楚再说。
这么一想唐龙便打定了主意,定下心神望向下面。众人见他无异的表情还道皇上终于下定了决心,火上浇油的嚷嚷道:“皇上!不能再犹豫了,此人不除必将祸乱天下!”
唐龙端起茶却见杯子见底了,想找人添水却发现旁边根本没人,只好作罢,叹了口气起了身,一步一步的走下了台阶。
先是走到廖真面前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便走开了。
这个举动让廖真完全摸不到头脑,朝堂之上他不可明目张胆的仰面视君,但是他能感觉到皇上刚才投下来的视线,那视线让人很不舒服,冷冰冰的,毫无感情可言。
在以前,皇上不管何时看向他,眼神里都会带着一丝热度。也正因为这一丝藏不住的热度他廖真才敢那般的横行霸道肆无忌惮,因为他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皇上都不会伤害他。那个男人,恨不得把江山都给他!
可此时此刻皇上看他的眼神再无任何热度,他终于相信,皇上,是真的忘了他!
原本他还心存一丝侥幸,赌的就是皇上对他的不舍,可此时看来,怕是行不通了。那么,也只有最后一条路可走了!
就像唐龙猜测的那样,昨日没下手,今天他也并不想再对皇上不利。可若当真只有死路一条的时候,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廖真猜想皇上接下来会下何口谕,就地正法还是凌迟处死。
就在此时皇上开口了,却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话,“你们说了那么多,朕也搞不明白到底为何要杀他!”
公孙罹一时错愕,赶紧撩起衣摆跪在了皇上面前,“皇上,这条条罪状证据确凿,难道......”
唐龙抬手止住他的话,反问道:“你们说廖真试图谋害朕,可朕此时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接着又道:“实话告诉你们,那一切都是朕让他做的,廖真只是奉旨办事而已!”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完全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龙懒得继续打哑谜,慢慢悠悠的解释道:“其实你们只要好好想想就知道了,朕死了三天为什么不让你们进永圣宫瞻仰遗容,甚至连太后都不让进,因为这是朕设的一计!”
众人哗然,半信半不信,公孙罹却是死活不信。哪朝的皇帝没事驾崩装死啊,这不是胡闹吗。在他看来皇上还是在维护廖真,赌气道:“这,皇上,臣实在不敢相信!皇上说这是您设的计,那目的何在?”
唐龙心说,这皇上平时是多没正调,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没震慑力,连一个个臣子的都敢明目张胆的质问。老子我和他可不一样,哪能由着你们怎么捏怎么是!“哼,朕做什么自然有朕的理由,何须你们多问!”
怕是皇上第一次表现的这么横,公孙罹一时语塞,话到嘴边竟然吐不出来了。
直到此时廖真才从那种震惊中回过神,心里突然有些发堵一般的难受,我如此对他,他竟然还是这般维护。廖真暗暗的道:皇上,我这样的人值得你这样做吗?
皇上在编瞎话,他自然知道,如果换做以前也许皇上能想出一万种说服他们的理由,可此时他失忆了,自然什么都想不起来。看他的语气就知道了,瞎话编到这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编下去了。
廖真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呼出去,起身走到皇上身边,低声道:“皇上,事到如今那人已经露出了马脚,说出来也误不了大事。”
实际上唐龙也没想继续编下去,话到这里已经给了他台阶下,他自己的屁股当然得由他自己擦去了。好在他机灵,适时的接了话。
唐龙回头看向廖真,知道他已经有了圆场的说词,暗下里送了他一个白眼,“罢了,既然各位忠臣良将如此忧国忧君,那你就说给他们听听。”说完这话,唐龙索性一甩袖子脚底抹油,溜了。
第一,这里的事廖真最清楚,相信凭他的嘴皮子能解释清楚,第二,回头他们谈论起廖真所谓的那人,自己却一头雾水一问三不知还了得。不过第三才是重点,因为他饿了。
一个早朝一直开到下午两三点,谁受得了。
唐龙二处都没去,直接就回宫用膳去了。一直到快吃完的时候廖真才回来。
他已经跟廖真说了,自己失忆了,所以在他面前也无需再装腔作势,见他进了门照样自顾自的品着山珍海味,还小酌了那么几杯琼浆玉液,丝毫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他不问廖真也不好开口说,接过太监手上的筷子给皇上布起了菜,虽然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由他来伺候的确比别的太监伺候舒服多了。
每一个动作都极尽细致周到,每一个动作又都煞是好看且养眼,他大概理解那个皇上为何会喜欢廖真了,别的不说单是这长相就足够秀色可餐了。
半晌,唐龙酒足饭饱,擦了擦手,不等廖真说话先发制人的来了了一句,“廖真,你可知罪?”
官场上辩解的话到了嘴边被廖真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聪明如他心里已经明白,面对现在的皇上坦白承认远比文过饰非要好。一字不言先行跪了下去。
旁边的人很有眼力见儿,全都自动的退出了门,偌大的寝宫最后只剩君臣二人一坐一跪相对无言。
想起先皇的死,唐龙现在对廖真完全没有一丁点好印象。
在他的世界观里,人可以坏可以狠,某朝篡位,生灵涂炭,甚至杀尽千万人,但唯有对你付出感情的人,无论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即使你不削于这份感情也不能伤害他。
感情是老天赐给人类最美好的东西,应该珍惜珍重才不负这份恩惠。
如果你一味的不知珍惜,老天就会收回赐予你的东西,亲人抛弃你,朋友远离你,爱人舍弃你,到最后你也就什么都没有了,一副空壳,行尸走肉!
二人就这样静静的谁也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下马威也给够了,唐龙终于开了口不冷不热的问他,“这个谎话你是怎么编下去的?”
廖真又把头低了一些,看不见脸上是什么表情,唐龙想他会不会生出哪怕一丁点的愧疚?
“是晋王!”
“晋王?你知道朕的现状,解释清楚一些。”
“晋王是二殿下,皇上的哥哥,他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暗中招兵买马。奴才对他们解释,皇上是为了引晋王露出不轨之心才会出此下策。”
“哦,原来朕还有个兄弟,所以有一部分人是站在晋王那边的,朕一死他们想扶持晋王上位,所以才反对太子登基?”
“正是如此!”
“这倒是让人想不通了,按理说朕死了太子即位很正常,为什么大臣们会反对,反而要扶持晋王,那不是名不正言不顺吗?”
这个问题廖真犹豫了许久,因为说出来太不好听了,可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其实说不说皇上早晚都会知道。
“有什么话就说,真磨叽!”
“其实......太子并非皇上亲生。”
“什么?”唐龙以为听错了,“你说太子不是朕的儿子?”
廖真默默的点了点头,唐龙这下全明白了。看来这皇上是真不喜欢女人,后宫佳丽三千他可能一个都没睡过,既然没睡过自然生不出儿子。
“那太子是哪来的?”唐龙可不相信皇上还能去外面领养个孩子不成?
“太子是齐王的子嗣,齐王逝后,遗腹子便过继到了皇上膝下。”
难怪太子是太后在照看,原来他在宫里是没有母亲的。可是......“为什么?朕还年轻,现在没有以后不见得就没有,干嘛要过继别人的孩子?”
这下廖真可不敢再说了,那是宫中大忌,大家虽然都心知肚明但谁也不敢明说。
“说呀!”
“奴才,不敢!”
“恕你无罪,赶紧说!”
廖真张了张口,那几个字还是不敢说出来。
唐龙看他表情纠结到这地步大概也猜到了一些端倪,他恐怕是真的不敢说吧!既然连他都不敢说的话,那肯定是惊天的大事了,而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唐龙心里有一个猜测,于是试探性的问他,“该不会,是朕的身体有问题吧?”
廖真不答,但是表情上已经算是默认了。唐龙有点傻眼,心说,那倒霉皇帝还真够倒霉的!
随即苦笑一声,不知所谓的点了点头,“得,朕全明白了,对于那些大臣来说,太子既然不是亲生的,那他上位还是晋王上位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对吧。”
“皇上明鉴!”
呵呵,皇宫内院的秘闻果然深不可测,编下来都够拍八十集连续剧了。“行了,朕大概明白了,这页掀过去,咱们来说下一问题。”
“皇上请问。”
“你那个谎话圆的下来吗?要是晋王什么动静也没有,那朕这边不就成闹剧了吗?”
“据探子回报,今晨一早晋王的兵马已经在皇城外百十里处集结!”
这皇上还真是不好当,破事一大堆,看来又有的忙了。
不过唐龙对这种谋朝篡位的事实在是没什么概念,甚至感觉不到什么危险,也许是还没有身临其境的关系吧,心理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不过,让他不紧张的原因还有一个在廖真的身上,这么大的事他都没急着报,看表情也没见什么慌乱。如果他是那种心思缜密的人应该早就想好了对策,否则,他哪有胆子扶持太子上位。
“皇上,晋王兵马来势汹汹,不知该如何应对?”
怎么个意思?想把烂摊子丢给我了?唐龙冷笑一声,丢了手里的半块点心,“你不是早就想好了对策吗?怎么反倒来问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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