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七日。
命运一般的日子。
传说上帝用了六天的时间来创造世间万物,在第七天休息,于是生灵将这一天定为圣日,同样也是安息日。
太宰治从前面几次复杂的摸不着头脑的死亡轮回中清醒过来,在这一周目,即第七周目,决定自己上。
他把安吾丢给了织田作,用一个亲友来拖住另一个亲友,纪德约织田作出来的时间还没到,他完全可以慢悠悠的过去,顺便欣赏一下路途的风景。
系统:【……不要搞得像去赴死一样。】
太宰治十分惊奇:“难道不是吗?”
系统:……
啊,行吧,你爱咋滴咋滴吧,它能怎么办呢?只能假笑着看你作死啊。
森先生的态度模糊不清,但大体上是想杀纪德的,政府那边催的又急——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急,搞得好像背后受别国胁迫或者收钱了一样——全村的希望都压在了太宰治身上。
太宰治此刻反而悠闲了下来。
他不急,纪德又跑不了。
鹤见川仍在静静的流淌,太宰治靠着桥上的栏杆,思考着要不要在去杀人之前先入个水。
“劝你不要。”
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劝我不要入水,还是不要去见别人?”
武装侦探社的那位名侦探同样靠在了栏杆上,“当然是不要入水。”
不,其实是在劝太宰治不要去见那个人。
虽然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也拒绝去猜。
劝太宰治不去太宰治就不去了吗?怎么可能。
“我不认识你。”太宰治道:“武侦的侦探。”
他这句话说的前后矛盾,但江户川乱步几乎秒懂。
巧了,江户川乱步也不认识他。
“前几天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明知故问。
名侦探抬了抬下巴,“如果你要跳槽来武侦,随时欢迎。”
“我会被杀死的。”太宰治觉得好笑,“像我这种人,大概会被要求如有异动立刻枪杀吧?”
江户川乱步不置可否,“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他翠色的瞳扫了一眼太宰治视线死角处的青年,对方在向他比划着。
不·要·入·水。
“总之,不要入水。”他说,“你跳河的话,没有人去捞你,你会淹死在鹤见川。”
这句话在太宰治耳中和“不要去找纪德,没有人会帮你,你会死在和纪德的交战之中”没什么区别,只是更委婉一些。
“多谢。”太宰治直起身,与他擦肩而过,“但是抱歉啦。”
系统:【你为什么要道歉。】
【我不懂。】
算是给这位忠告的答谢吧,毕竟他真的是去送死的。
江户川乱步安安静静的看着青年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把眼神收了回来。
“家里的孩子不太听话。”刚刚还站在墙角的人已经来到了桥上,“十分任性,给您添麻烦了。”
檀君一身传统的和服,双手收在了袖子中。
江户川乱步其实也不认识他。
“明明在意,为什么不去见一面。”名侦探在人心方面稍微有一点欠缺。
“就是因为在意,所以才不会去见面,见面只会徒增悲伤,让人无法放下,别离之时,更加难过。”
“他好像误会了什么。”江户川乱步,“明明只是不要入水,他大概想多了。”
“你会不救吗?”他稍微有些迷惑。
檀君叹息,“我已经在河中捞起过他的尸体了。”
在第四周目之中,高烧到意识模糊的太宰治入水,等檀一雄把他捞出来的时候,怀里的青年已经没有了呼吸。
当时江户川乱步其实在场,并目睹了一切。
只不过现在,乱步大概已经没有了那一周目的记忆,这样也好,毕竟从河里捞出个死人委实不算什么妙事。
檀君也只是顶着第四周目江户川乱步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眼神淡定的和他打了个招呼而已。
然后是时间的回溯。
所有人又一次忘记了所经历过的事情,一切被调回那一天。
檀一雄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如果没有人来修正,那么命运一定会让太宰治在回溯时间的第一天投河。一开始的几次轮回太宰死在了入水之前,而规避开这些死亡之后,太宰将不可避免的来到鹤见川边。
命运一直在修正事件线。
檀君并不是很想和无赖派的任何一个人扯上关系,尤其是太宰。织田和安吾稍微干涉一点还好,但是太宰绝对不可以和他见面,檀一雄有些害怕一切像最初一样滑向失控的边缘。
所以在第四周目的时候,他迟疑了。
这一迟疑直接殉了一个周目。
命运真是相当恶毒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选定这一天作为轮回的起始点,檀君想,大概和他有点关系吧。
如果不做干涉的话,那么在这命运般的一天,将会是他与太宰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从冰冷的水中,捞起了狼狈的青年。
只是以后再也不可能了。
…
太宰治顺着鹤见川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然后转道,绕远路从中华街附近走。他又一次路过了那间有着星月装饰图案的店,同样没有进去。
蝶子夫人的店就在附近,这里同样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
隔着透明的橱窗,太宰治看到了【嵌套】在一起的【圆形轨道】,三枚大小不同的圆环只有一点相接,延伸出来的一部分停着一辆模型火车。
他的视线从这个轨道逐渐上移,身穿和服的女子在拿货架上的兔子玩偶,小小的女孩也是一身浅色的和服,抓着母亲的和服衣角。
泉铃伸手把女儿要的玩偶拿下来,忽然感受到了一抹视线,她不动声色的挡住自己女儿的身影,给身旁的丈夫打了个眼色。
腰侧用绷带缠好的伤口上了药,还处于没好全的状态,动作一大就撕裂一般的疼。她紧绷着神经,调整着自己的站位。泉镜花被她和丈夫夹在身边最安全的角度,女人透过挂在墙上的镜子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黑色大衣。
她蓦地睁大了眼睛。
刚刚那是……吗?
泉铃把镜花抱起来,往丈夫怀里一塞,踩着木屐哒哒哒的推开店门。
太宰治已经离去。
…
在这命运般的一天,什么事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太宰治逛了逛几个要去的地方,最后开车去了郊外。
“帮我一个忙。”他在路上对系统说,“这个忙只有你可以帮。”
在郊外的某个废弃建筑中,纪德擦着枪等约定的人来,蔷薇之心跟了他很多年,每次凝视着它的时候,总有一种它是活着的错觉。
仿佛它的呼吸,在脉动。
像一颗心脏一般鼓动着。
窄门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运转,那双蓝瞳依然在他眼前浮现。他见过了织田作之助,那个情报之中与他有着相似异能的存在,那双蓝色的眼睛十分相像,但是有种微妙的不同。
有人顺着楼梯上楼,废弃楼内的一切都蒙着一层尘埃,阳光透过弧窗投进室内,无数细小的尘埃分外显眼。
高高的穹顶上是一盏水晶吊灯,窗与窗之间的墙壁边靠着拜访雕塑的支架,十几个腐朽的支架上只留下一些残片,唯有一只出现裂纹的石质熊首依然存放与此。
最中间的弧窗由无数彩色碎片拼成,温柔又慈爱的圣母低垂下头,注视着即将到来的杀戮。
太宰治走到了圣母旁的第七扇窗。
这是第七周目。
“我来赴约。”他说。
年轻的黑手党干部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的掏出枪,填充子弹,上膛,然后瞄准。
【7】
太宰治扣下了扳机。
纪德对于来人并非约定之人已经有所预感,毕竟他是要在别人的领地抢夺别人的挚友,很难不被提防和报复,太宰治到现在才来找他已经是耐心十足的体现。
曾经的军人同样举枪,子弹擦过青年的脸侧,断去了一缕发丝。
【8】
窄门微滞了一下。
命运的线于此缠绕,纪德眼中的未来开始混乱。纪德躲避着太宰治的子弹,同时开始转换自己的位置。对方以极快的速度向他逼近,在他得到的情报里有这么一条,是被反复强调过的。
太宰治是一位有着反异能力的异能力者。
被他触碰到的话,异能将无法使用。
是想近身消除异能吗?
但是他们体能之间的差距甚至要超过热武器。是忌惮在窄门的作用下永远无法命中对手,从而选择希望更低的近身搏斗?
可纪德是位军人,太宰治的体能完全处于被碾压状态。
对方没有胜算。
纪德踩着大厅正中瓷砖上的图文,与贴近的青年互换了位置,同时报以一颗子弹。
【9】
窄门再次停滞了一下。
枪声的间隙,隐隐约约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瞄准彼此的枪口调转,先扫射掉了从两方的楼梯口冲上来的“他人”。
没看到别人在决斗吗?
真是不看眼色。
那些武装严密,手持枪械的不速之客接连倒下,纪德顶着枪林弹雨,逐渐感觉到这群人的离谱之处。
这是什么品种的人体描边大师?
太拉胯了,这种射击水平他随便拎出一个下属都能将其吊起来打。
【10】
但是纪德并不清楚,他眼前这个在抬枪点射之余不忘和他互掐的青年才是真正离谱的那一个。
上吊不是断绳子就是断树枝,跳海会被浪冲上岸,噼里啪啦机枪一顿扫射对其最大的伤害也不过是一道浅浅的擦伤,不到一天就好的连个印子都留不下。
被什么存在于这个城市之中的存在眷顾着。
最后一个不速之客倒下,现在场上只剩对方这个碍眼的存在。
双方举枪。
【11】
太宰治的异能有着一个很文艺的名字。
人间失格。
丧失为人的资格。
丧失存在于世的资格。
在某种程度上,与纪德的遭遇和心性也有相似之处。
他忽然有一种微妙的明悟,他所追求的认同,一直以来只停留在异能方面,他与织田作之助的天衣无缝会形成异能特异点,这点是已经明确并亲身体验过的。
在他所能拿到的情报中,有告知织田作之助曾经是一位杀手,而如今金盆洗手。
微妙的相似与不同。
以及同样的相似与不同。
纪德抹了一下脸侧,指尖上带出一缕血色。
太宰治伤到他了。
交战的双方只停顿了一秒不到,太宰治飞速扔掉替换下来的空弹夹,身形如鬼魅一般贴近,迎上了纪德的枪口。
触碰到的那一瞬间,纪德的异能给他反馈了无数可能性。
最后变成无解的空白。
他几乎要以为他们之间产生了异能特异点。
纪德甚至开始怀疑情报的准确性,太宰治的异能真的是消除异能,而不是天衣无缝吗?
但是消失的窄门如同被拆坏再也拼不起来的玩具,掷于地下。
纪德条件反射一般箍住伸过来的手臂,用力一拧,另一只握枪的手向上一抛丢掉了打空的枪,袭向了对方纤细的颈项。
【12】
他触到了太宰治冰冷的肌肤。
青年身形消瘦,被抓住的手臂也没有几两肉,看起来瘦弱的像是一阵风就能把他刮到,却能和他打到现在。
纪德略有些不可思议。
他能看到对方额头上沁出的冷汗,接触到的地方也冰冷如死尸。
太宰治当机立断侧头,冒着被拧断手臂的风险躲开了袭向脖颈的攻击,纪德的力度足以把他扼死。
纪德也确实顺手拧断了太宰治的手臂。
但这份疼痛也不过九牛一毛。
太宰治全身都在疼。
呼出的气息也冰冷至极,精神承受着极大的负荷,就连思维也稍微被影响到。
他机械的感受到自己持枪的手怼到纪德的胸膛,在近身战中他几乎毫无胜算,即使纪德已经失去了窄门的预知能力,这么多年的战斗本能也足以把太宰治吊起来打。
太宰治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松动的声音。
【13】
手中的枪被打掉,纪德拽着他的手腕粗暴的一拉,大厅顶上吊着的水晶吊灯几乎是擦着太宰治的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
青年转了一下手腕,在对方惊疑的目光中抽出手,顺便顺走了对方的一个弹夹,太宰治踩着破碎的吊灯框架,轻飘飘的后撤。
蔷薇之心在重力的作用下下坠,落入了太宰治手中,那个从纪德身上顺走的弹夹也替换了进去。
纪德的配枪,对准了纪德自己。
大厅里到处都是死尸,空掉的弹夹,打出去的子弹壳,以及零零散散在各地的枪支。
最标准的制式有几发,这群人身上一共会带几个弹夹,太宰治算的清清楚楚。
他自己囤了一批军火,再加上过去的经验积累,想要做到这些并不难。
这群人已经打空了子弹,多余的子弹是从死去的同僚身上取得。
每一个响声,他都记得清楚。
太宰治自己被打掉的那只枪中已经没有子弹。
他感觉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在燃烧着他的生命。
蔷薇之心在落到他手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险胜了。
太宰治的手开始抖。
“蓝瞳杀你,嗯?”
声音也在发颤。
眼前开始混乱,一切都无比扭曲,头痛的仿佛要炸掉。
太宰治没有听纪德的回答,他发着抖扣下了扳机。
不清楚到底有没有打中,只是发泄一般打空了整个弹夹,眼前只剩下模糊的色彩,纪德的身影倒下。一阵天旋地转后,太宰治发现自己也躺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他能感觉到鲜血从自己的身体里慢慢的流出,连带着生命。
简直就是折磨。
怎么可能不中弹。
一直眷顾着他的存在,好像不爱他了。
他模模糊糊的想。
天衣无缝的确好用,但是太宰治又没有这个,他只有人间失格。
大地在细微的震颤,青年试图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在一地狼藉中寻找一个最有安全感的姿势。
圣母依然看着这一切,尽管她的身体上已尽是弹孔。
灰尘开始掉落,墙体开始开裂,大地的震动越来越明显,有人跌跌撞撞的顺着楼梯爬上来,却在见到眼前宛如血腥地狱一般的场景时怔住。
坂口安吾搬开堆叠在一起的尸体,冲进了大厅。
他的伪装还没有卸下,原本绿色的瞳叠加了蓝色的美瞳后泛着浅浅的青。他跪坐在一动不动的青年身边,手足无措。
“……我还没死呢。”
太宰治缓了好久,幽幽地道。
这一切相当玄幻。
他记得前面几次,迟到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而这一次,赴约的成了自己,迟到的那个人却成了安吾。
他自己也离死亡不远了,随时有可能滑落死亡的深渊。
“纪德……死了吗?”
太宰治问他。
坂口安吾牙齿打着颤,没说话。他摸了一下亲友的脸,冰冷如死尸。
太宰治还在思考要不要跟安吾说每次织田作给他说的台词,但是安吾本身就属于政府,好像并不是活在黑暗之中。
他现在比较想确认纪德死没死,死透了没。
太宰治已经没有力气再读一遍挡,把这漫长的大家过程重复一遍了。
他的身体和精神都遭不住。
坂口安吾垂眸。
亲友就躺在身边,他却连扶起来都不敢。
眼前仿佛再一次浮现了对方安静的躺在地上的尸体,鲜血肆意流淌,枪就在手边。
太像了。
噩梦一般浮现。
坂口安吾的指尖蜷曲了一下,他僵硬的起身,看向了纪德的方向。
纪德还剩下最后一口气。
他盯着赶过来的坂口安吾,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脸上浮现出一个有些奇异的笑来。
坂口安吾不说话,他尽量冷静的走到窗前,尽量冷静的摸上了仅存的熊首雕像,尽量冷静的走到纪德身边。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
可是眼前为什么蔓延开了无边的鲜血?
还有亲友的挣扎和崩溃,抬起的枪,打开的门,被溅了一墙的血液和惊恐的尖叫。
记忆挣脱开规则的束缚,破土而出。
坂口安吾终于记起来自己义无反顾的和太宰治在这一周目共谋的那个原因。
那个噩梦。
纪德在陷入黑暗之前看到了他的眼。
愤怒,绝望,挣扎,决绝。
通透的蓝中却是赤红一片。
太宰治侧过头,快要断裂的思维没有第一时间理解亲友在做什么,他胡思乱想着很多事情,比如安吾回异能特务科了吗?刚刚是不是又地震了?织田作怎么样了?
安吾还做着伪装哎,那个蓝色美瞳还是太宰治自己买的。
“……”
……?
蓝……什么?
太宰治心头一跳,意识被吓得短暂清明了一瞬。
他睁大了眼,鸢色的眼瞳中倒映出了亲友的身影。
以及举起的手,重重砸落的熊首雕像。
鲜血四溅。
太宰治:目瞪口呆JPG
说蓝瞳杀你就蓝瞳杀你。
不然我为啥要让安吾变装?巧的是文炼安就是蓝瞳,刚刚好。
死亡cg收录·纪德
三个小士兵,动物园里耍;狗熊一巴掌,三个只剩俩。(纪德)
和基友唠嗑,提到我新开了一本固氮预收
我:我好喜欢高岭之花,受的话要他零落泥中却仍无法折腰,攻的话想看高岭之花为爱自己走下神坛,我流双标
基友:啊我想看高岭之花在神坛被爆炒
我:还得是你啊落老师,xp多样,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最近萌的是那种鲜衣怒马明媚张扬的受撩拨高岭之花攻。
“你说四大皆空,却紧闭双眼,要是你睁眼看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于是火速开了个古耽预收,吸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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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周目七至周目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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