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面对张哲这样的对手,龚夫子的棋风依旧稳健。
照例是十息落下一子。而让众多看客大跌眼镜的却是,张哲居然在以两息一子的规律应对着龚夫子。
十子过后,有看客终于忍不住低声说话了:“这张信之居然应对得有模有样!”
也有老棋迷摇头:“两息一子,好狂的张信之!赌气而已,胜负已分。”
第二十手,龚夫子十息一子刚刚落在了东五北七的位置,几乎是转瞬之后,张哲门前的女婢就报出了张哲的落子。
东六北八!张哲竟开始了主动进攻。
“张信之沉不住气了,不知他还能撑得到第四十手不?”
霍炳成听到了隔壁的谈论,有些烦躁的扇起了折扇。其实他本来也想压龚夫子的,但是最后却鬼使神差的将刚刚赢到手的二十两全部压了张哲。
“信之,信之,为兄这样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第三十手下过,张哲依旧是两息一子,毫无错漏,进攻招数竟也相当的井然有序。
故而当局判报出第三十手的关口数时,大厅里已经无人再贬低张哲了。
第四十手,龚夫子的十息一子稳健如初。而张哲的进攻也逐渐显露出了威力,也依旧是两息一子,让台下看客们看得是大呼过瘾。
第五十手,张哲开始大幅进攻,同时开始构筑大龙。
第六十手,依旧两息一子,还随手将龚夫子的反击扼杀于萌芽之中,让一众看客看得目眩神迷。
第七十手,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张哲的大龙居然即将合拢。龚夫子第一次没有在十息之后落子,而是开始了长思。
台下的看客们指着大棋盘上的局势纷纷交头接耳,最后都失望的摇头。
辜灵川不死心的盯着大棋盘,他脑中在飞快的运算着。
他的叔父却叹道:“无需多想,张信之的大龙大势已成,龚岫岩想要挽回除非在边关作阀,而且还要看张信之上不上当。”
“若只顾大龙合拢,弃了边关不顾,最后算目还不一定是鹿死谁手,”辜灵川从袖中掏出手帕擦了一下汗,固执的开始分析龚夫子在边路的优势。
这几年来,辜灵川一直被称为武陵郡棋道中年轻第一人,若是龚夫子赢他也就罢了,但是龚夫子却被十八岁的张信之如此轻易的碾压,却又让他又情何以堪?
“龚夫子十息一子,已经是让人叹为观止,如林徐来,以势迫人。可这张信之的两息一子也太过骇人了,如疾风烈火,侵略如风,偏偏又处处防得滴水不漏!”
“这可是鬼神之局啊!”有人长叹,“看这两人的棋路,竟如同亲临棋阵一般,高手过招,技竟如斯?!”
不过下面几手却出乎大部分人的预料。
龚夫子果不其然的开始在边路作起了文章,张哲的两息一子还在持续,却浑然不顾边路,一心的合拢起大龙来。
“快,快!局判与我算目!”有人看得心痒,低声催起了局判老者,“这两人分明是想下到满盘算目,才一分高下。”
棋盘之外的人看得如痴如醉,但是棋局中人却不一样了。
张哲的下法让龚夫子差点没吐出血来。如此年轻气盛的张信之,如此急掠如火的棋风,却突然间变得比他龚某人还要乌龟!竟然不管不顾的只做大龙,好难看的棋。
张哲倒是没有任何感觉,反而叫女婢拿来了一碟盐水豆子,一粒一粒的惬意吃着。大袖子遮挡着手机,还不时的点击一下。
系统软件,从来只知道输赢,又不是人工智能,哪里能懂得围棋的美感。
到了第九十一手,龚夫子已经彻底放弃了十息一子,长思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而张哲这边,他又叫了一壶茶和一碟花生米,还无聊的打了好几个哈欠,惊掉所有人下巴的两息一子依旧在保持。
“信之贤弟,你可真能装!”霍炳成喜得原地转了几圈,照张信之这种逆天的棋力,他今天能赢一百两!...?
有人再也顾不得声音大小,指着大棋盘对着之前说张哲两息一子实为赌气的老棋迷就笑:“这便是赌气?”
那老棋迷看得正津津有味,不想居然被朋友调侃了,他脸色一红:“两息一子可不是赌气么,只是赌气棋也能下得如此精妙。这年轻人,真真是恐怖如斯啊!哎,我的三两银子诶~!”
张哲(手机软件)在大龙合拢之后,就毫不留情的开始了对边关的进攻。看客们很稀奇的发现,这个张信之的棋风委实诡异多变,方才还是风火炉一般的招数,可到了此时却如同一位经年老怪,每一步都稳到让人发指,一点一点的侵蚀着龚夫子在边关的布置。
至于怀疑张哲作弊,倒是没有人这么想。因为张哲所在的房间对面就是二楼的一处长廊,那里站满了人。这些人一边在看大棋盘,一边在看张哲的现场吃播,张哲能哪里作弊去?
也就是这里站着看棋看吃播的人们,才真正明白张哲的恐怖之处。
不光是两息一子这么简单,半躺着的张哲几乎就是在对方女婢报出落子的那一瞬间就想好了下一步。而且在这些人看来,这个张信之他的心思居然不全在下棋上,吃点心喝茶那叫忙的一个不亦乐乎。
“龚岫岩的脸早就肿了!”有人摇头。
第一百零三手,龚夫子久久没有出声,就在众人又开始议论的时候,却发现龚夫子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龚夫子一脸铁青的走出房门,一言不发的看向了大棋盘。
龚岫岩这是主动认输了!
张哲没注意到这些,右手正要去给自己续茶。是他门口的女婢恭恭敬敬的禀告,对方自动认输,他才抬头看到对面走出房门,在看大棋盘的龚夫子。
“无趣!”张哲放下茶杯,左手大袖下另一支手熟练的关闭了手机屏幕,微微一抖,手机就落入了袖袋里。
他站起身,跺跺脚,嗯,茶水貌似喝多了些,似乎有些要小解的征兆;再察觉就是左手一直抬着袖子,有些发酸。
出了门的张哲看都没看对面的龚夫子和前方的大棋盘。他施施然的走下车梯,迎上了举起几张银票笑口大开的霍炳成。
“济源兄赢了?”张哲没想到霍炳成居然这么大胆,居然敢压自己会赢。
“托信之的福,合场唯兄独赚一百两,哈哈哈哈!再说,我们兄弟之谊,能是区区二十两银子能比的!”
龚夫子自从出门之后就一直盯着大棋盘看,根本没理会张哲。而张哲也不大想理会这个人,拉着霍炳成就要离开南星楼。
局判老者急忙叫人捧了一封红绸包裹的银子上来,叫住了张哲。
“信之公子!这是胜者的彩头,还请笑纳。”
见霍炳成对着自己点点头,张哲便知道这钱拿了也无碍。他从女婢手里掂量了一下这包银子,大约二十两左右,很是丰厚。显然刚才靠着张哲爆冷,南星楼是大赚了一笔。
“还请公子为众人复盘!”老者笑眯眯的对着张哲一拱手。
“免了,还是请龚夫子来复盘吧!张某下棋,可从不复盘。”张哲微微一摇头,拿了银子就要走。
谁知这个时候,辜灵川居然从人群里发声问张哲:“龚夫子指摘张公子剽窃诗句之事,张公子也不解释或追究了么?”
张哲淡淡看了此人一眼:“他人如何看某,与某何碍?某只一张嘴,可不耐烦解释得所有人满意。”
辜灵川冷笑:“事不明则不信,张公子被污了名声,天下人届时不识真相,若是都弃了汝,岂不是冤枉?”
这是想要张哲继续与龚夫子撕逼,他才好从中渔利。
张哲深深的看了辜灵川一眼,却没有说话,拉着霍炳成直接出门去了。
辜灵川没料到张哲竟是这等做派,他正有些坐蜡,却忽然听到了大门外远远的传来了张哲的声音。
“济源兄何必替弟在意!正所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好诗!”那霍炳成声音极大,话中还满是调侃,“只是贤弟须仔细些,免得旁人说汝又剽窃了一首?哈哈哈哈,贤弟之才,实非常人所能知也!”
“天色不早,济源兄,小弟这便要回桃湾去了。”
【文尾太白的诗中故意漏了两句,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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