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钮祜禄(三)

笑着揽住玉娆坐在自己身旁,黎嬴华接过玉娆递来的食盒,还未打开,就听到浣碧步履沉沉地进来,脸上强做出些笑容,手里又拎了一个更大更重的食盒。

黎嬴华有些诧异,倒是玉娆,轻轻一跳,从榻上跳下,几步就走过去,冲浣碧挤眉笑道,“碧姐姐给我吧。”说完,像是从浣碧手里抢过来似的,把那个大食盒一起堆到案几上,一扭头又对浣碧道,“碧姐姐,你去小厨房看看,还有没有点心什么的?”

浣碧欲言又止,只好应承了转身出去。黎嬴华与槿汐对视一眼,都弄不明白玉娆在闹什么名堂。

“长姐,这个大食盒是皇上赏眉庄姐姐的锅子,眉庄姐姐要去太后那儿请安,太后说寿康宫人多,不要姐姐过去,皇上体恤姐姐,给姐姐的。姐姐不爱吃,就都让我拎过来了。”说着,玉娆看了一眼黎嬴华脸色,见她没有嫌弃的意思,把小食盒往黎嬴华跟前推了推,笑道,“这才是眉庄姐姐给你带的,桂花酒酿。眉庄姐姐说留着的藕粉早不新鲜了,还有点桂花都拿糖渍了,做酒酿倒是正好,就都让我拿来了。”

黎嬴华挑了眉毛,奇道,“都让你拿来了,眉姐姐不吃吗?”

但玉娆眉毛挑得更高,“长姐你忘啦,眉庄姐姐有身孕,吃不得这些的啊。”

到底黎嬴华没生过孩子,曾经让她有孩子的地方也没把她当个人看,怀孕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她怎么能知道呢,都是有什么就吃什么的。黎嬴华勉强笑了一下,把大食盒递给槿汐,说道,“天家恩德,应上下同享,拿去热热给他们都分了吧。”

槿汐微笑接过,不用打开食盒盖子,里面的羊肉鲜味都在往外钻,更不消说里头还有别的好东西。只是东西再好,人不是味儿,那是怎么都不是味儿。这锅子里的东西,连她都不眼馋,又能打动谁呢?只有一无所知的下人,才真的会把这些当作什么“天家恩德”。

玉娆把酒酿从食盒中小心端出来,热腾腾的蒸汽熏得她粉面生霞,把碗放稳了才笑道,“长姐,我可是就为了等这碗酒酿才拖到这么晚回来的。”

“我又不怪你,”黎嬴华听她着意提了两遍,猜想应是甄家家教甚严的结果,宽慰一句以后又道,“但以后可不准啦。”

玉娆吐了吐舌头,又推了勺子道,“长姐快喝吧。”

黎嬴华只觉得她催得奇怪,指着大汤碗诧异道,“拿这么大的盆喝吗?”

未及玉娆解释,浣碧进来了,手里的托盘上摆了一碟茶点,还有两副碗勺。她肃着脸,手里动作却很轻,分了碗勺,舀了酒酿,简单福了一下,就要走开。黎嬴华看了看玉娆,她只是噤声,表情像僵住了,亦眼巴巴地看着黎嬴华,盼望着她快喝,见她终于开口问浣碧发生何事,才灰了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浣碧倒也不推拒,直截了当道,“回来路上遇着祺贵人了,她含酸拈醋说了好一通疯话,真恨不得一刀杀了她。”

“怎么遇着她呢?”黎嬴华倒不好奇瓜尔佳·文鸳说了什么。

浣碧恨恨道,“进了御花园就撞见她,真是晦气。一口一个‘一家两姓’,她算什么?倒还要玉娆给她请安!”

黎嬴华不解地看向玉娆,听她絮絮说了一阵儿,才知浣碧为何动了真怒。原来玉娆是钮祜禄·熹贵妃的妹妹,却仍然姓甄,祺贵人虽失了嫔位,玉娆到底只是寻常官家女儿,是以还要向她请安,浣碧自然觉得受辱。更何况祺贵人反复强调钮祜禄·熹贵妃如何能有姓甄的妹妹,言下之意乃姐妹俩并非一母所生,甚至于父亲都不是同一个。

纵使祺贵人不知浣碧身世,字字句句可都是在扇她耳光。即便于黎嬴华而言,这种“认爸爸”只是无聊的相声梗,可对这两个古代妹妹来说,当真是奇耻大辱。偏生玉娆还记挂着长姐,为着从前瓜尔佳氏一族陷害甄家的事,如今她怎么说都还是罪臣之女,不愿因一己之身给永寿宫招惹更大的风波,才一直隐忍,回来还要扮作欢快的样子。

玉娆说完,眼底泛了红,泪却一滴未落,面上仍挂着笑,又推了推碗,只作寻常道,“长姐快喝吧,眉庄姐姐特地做的。”

其实玉娆还是瞒了一些话的,比如“永寿宫当真大方,素来空着手去惠嫔处,走的时候倒拎拎带带一大堆。难为熹贵妃协理六宫,嫔妾可不晓得还有如此省钱的妙宗。说出来给底下奴才听听,钮祜禄熹贵妃的异姓妹妹竟要靠碎玉轩接济,真是有趣有趣。”

一来这些话实在难听,二来她也学不来祺贵人那种娇纵肤浅的模样,何况只有见外人才要礼数周全,互相送来送去的,倒是生分。这些挑拨的话,她也实在没必要再传来传去了。

黎嬴华十分动容,亦没再说什么,又让浣碧拿了三个碗,给槿汐和小允子留了一些,浣碧、玉娆和她姐妹三人,一人一碗,一勺一勺沉默着喝完。

次日一早,槿汐服侍她洗漱换衣的时候,黎嬴华才平静地把昨晚事情都和槿汐说了。

槿汐取来那张罗纹纸字条,迎着日头同样看了又看,和小允子判断一致,都认为是宫里的纸。只是槿汐顿了顿道,“娘娘,有没有可能是祺贵人把宫里的纸交给了她阿玛呢?”

黎嬴华眉头拧成一团也没想明白,要这么麻烦吗?图什么呢?但总归是槿汐说出的话,想必是有道理的,赶忙叫来小允子,让他把储秀宫这个月的账簿拿进来,一面翻看一面听槿汐细细道,“瓜尔佳氏在先皇一朝,权势最大的便是四大辅臣之首鳌拜了,废太子的太子妃也是出身瓜尔佳氏一族。而今……也就祺贵人父亲鄂敏能在前朝撑起些门面。娘娘可知,昔年钮祜禄一族亦有遏必隆辅政,且遏必隆死后,其子、其孙也颇得当今皇上器重,这个讷亲可不仅仅是散秩大臣,年纪轻轻的已经能在御前行走了。”

“你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个讷亲并无动机找永寿宫,反而对瓜尔佳氏一族而言,倒是能挑拨皇上,对钮祜禄不如以往信任?”

“娘娘英明,奴婢正是此意。”槿汐边为黎嬴华梳头边道。

黎嬴华抿了抿嘴,觉得有几分道理,但十月账簿里储秀宫并未向领过什么罗纹纸,想去问内务府要来翻前几个月的,又怕打草惊蛇,只得罢手。宫里的纸、前朝的字,多好的前朝后宫串联的证据!使坏的人便是算准了,若是将纸交给皇上来撇清自己,则得罪钮祜禄一族,若是不交,则是欺君。何况罗纹纸只是宫中寻常之物,即便祺贵人领了,也算不得什么证据。

一时进退两难,黎嬴华看着铜镜中面无表情的自己,不断在想如果是甄嬛她会怎么解决。

从后宫到天下,魂穿甄嬛传后的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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