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事您必须听我的，先把爸捞出来，乌鸦反哺羊羔跪乳，我要是心安理得住在用我爸后半生换来的房子里，简直猪狗不如。”
男儿泪不轻弹，苏显贵的泪滴滚烫滴在手背上，烫碎了苏母的心。
她抹把眼泪，深吸一口凉气：“我去求你妹妹！”
“妈，您要真这么干，倩倩怎么想我们家，卖女求荣？”苏显贵苦恼道。
苏母摆摆手，语气中透着阴狠：“我是她妈，我去求她，她敢不答应，学校同事街坊四邻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落个不孝的名声，哪家敢要她！”
“妈，小妹不愿意，咱也不好勉强她呀。”苏显贵转转手表，语气轻了许多。
“这事你别管了，安抚好你媳妇，抓紧时间回京都，即便后来吴倩她知道了，你就全推到我身上，咬死是家里安排的，你毫不知情。妈来当坏人，你干干净净的，儿子，你们还没办婚礼，好不容易搭上吴家，千万别临门一脚黄了。”苏母苦口婆心劝道。
“咱家一辈子就这样了，你们三个中你最有出息，苏家第三代一定要脱胎换骨改换门庭，爸妈这辈子吃够了没关系看人脸色的亏，你可不能继续过这种日子了。”
“妈，我……”苏显贵欲言又止。
“交给妈，回去！”苏母拧过身子，不去看儿子眼含热泪的眼神。
咚！咚！咚！
苏母抹把眼泪，哽咽道：“去开门吧，倩倩应该回来了。”
吴倩拎着早点迈进苏家的大门环顾四周，屋里气氛凄凉，婆婆眼眶通红，丈夫也一副哭过的模样。
“不知道妈喜欢吃什么，粥、包子和饼都买了点。”
苏母站起来接过早点，“没关系，妈啥都爱吃，坐，先坐，听显贵说你们昨天晚上坐的慢车，多累人，家里没啥事，你们工作又忙，这一趟趟的妈心疼啊！”
“没关系，我们年轻，吃点苦受得住。”吴倩帮着摆好碗筷，“妈，您先吃点东西，年纪大了肠胃弱，早饭一定得吃好。”
苏母看了眼苏显贵，眉开眼笑：“这媳妇没娶错，知道疼人，以后两人好好过，咱在京都也没一星半点的亲戚朋友，父母又都不在身边，你们俩一定要相互扶持，有啥事情商量着解决。”
“我们知道。”两人对视一笑。
吴倩对苏父苏母印象一向很好，两位老人通情达理，从未对年轻人提过过分的要求，对儿子媳妇好得简直没话说，招待她比亲身父母还妥帖。吴倩工作忙，除了陪父母过来见亲家，这是她第二次踏进苏家的门，她想不明白书香门第的苏家，为何会搞出卖女救父的桥段，但这并不妨碍她做些什么。
“妈，我们打算把京都的房子买了，换套小一室。”
“换啥换，原本七十平的老房子，再换你们咋住！现在的小两室，你父母去了多少还有个歇脚的地方，换成一室亲家怎么办，他们就你一闺女，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不得跟着你们啊。”苏母反过来劝吴倩。
“家里的事不用你们费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成。”
“但，爸的钱不是借给我们了吗？”吴倩难为情道。
苏母不动声色，“借什么借，父母对孩子哪有说借的，我们走了不都是你们的吗？”
吴倩不好跟婆婆拧，一个眼神甩过去，苏显贵却低下了头。
“妈，显贵都跟我说了，爸的钱我们一定要还回去的，要不然这辈子都寝食难安。”吴倩坚持，原则问题寸步不让，她也是京大毕业的天之骄子，要是心安理得住在用公婆血泪换来的房子里，良心都能熬死她。
苏母在吴倩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拧了把儿子，贵哥缺心眼，咋啥事都跟媳妇说！她不知道是苏优宁一段录音揭开得井盖子，不然非撕了她。
苏母硬挤出一丝笑容，“没事，妈来解决。”
吴倩在苏母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拧一把老公，眼角微微抽搐，暗暗腹诽，苏显贵你倒是开口劝啊，怎么变成了我一个人的独角戏呢。
苏显贵倒吸一口凉气，今天这胳膊算遭老门子殃了。
“妈，我们……”
苏显贵话音未落，苏母强势打断：“吃完早饭，休息会，下午就回去吧，你们工作忙耽误不起。”
“妈，没关系的，我们请了事假。”吴倩解释道。
苏母不赞同了，“显贵在企业，少干一天就少拿一天的工资，倩倩你吃官家饭，请假人领导不乐意，家里又没啥事，你们待着没意义啊，等这段时间过了，我跟你爸去京都看你们，顺道旅旅游放松放松，乖，听妈的话，先回去！”
叮铃叮铃……
吴倩的手机响了，她妈妈的。
吴倩歉意地看了眼苏母，“妈，我先去接个电话。”
手机响了半响，才被它的主人接起。
“妈。”对亲妈吴倩的语气软糯了许多，说话柔声细语的。
电话那头的吴母可不领情，平时闺女冲自个撒娇美滋滋，今日个怎么听都透着股心虚。
“先别急着叫妈，背着我干坏事了吧，嘴跟抹了蜜似的。”
“哪能啊。”吴倩企图糊弄过去，但她妈多精明的人，女儿转转手指都知道她想干吗。
吴妈不耐烦绕弯子，直截了当：“听小张说你要卖房子？”
吴倩心里犯嘀咕，嘴上撒娇道：“这个小张，怎么什么都跟您说呀！”
“别给妈妈绕弯弯，家里为了你的房子折腾多久，你心里清楚，偷偷摸摸卖房子，搞么事？”
“妈，这不是着急用钱吗？”吴倩支支吾吾道。
“你吃在单位，住在宿舍，衣服化妆品妈妈买，工资够花，有什么开销需要卖房子。”吴母接到中介电话时都震惊了，乖宝背着自己悄咪咪联系中介卖房子，晴天霹雳。
“妈，您别问了？”吴倩采取拖字诀。
“老苏家的事！”注意这是肯定句，吴母起初便不赞同吴倩跟苏显贵在一起，小城市飞出的凤凰男，家世眼界不成，自尊心还强，要不是女儿实在喜欢，年纪又拖大了，她才不会把倩倩嫁给他。
“妈，您就别问了！”
“要只是他老苏家的事，我保证一言不发，但现在牵扯到我女儿，你觉得我还能袖手旁观吗？倩倩，你不是不知道，为了买这套房子，爸爸妈妈把市中心的大三室置换成郊区的小两室，卖房买房装修费了多少工夫，鱼尾纹都熬深了，现在你一声不吭要卖房子，让爸爸妈妈怎么想。”
吴母想到前段时间的折腾，心累。
吴倩沉默了，半响才开口：“但我不能见死不救啊。”
姜还是老的辣，吴母沉稳问道：“你先把事情从头到尾言简意赅地跟我说一遍。”
吴倩简单复述了苏家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大事。
“也就是说，你们的房款里有显贵爸他受贿的赃款，他妈想通过女儿与当地权贵结亲来解决此事，你和显贵不同意，想卖房子把钱还回去捞他爸一把。”吴母一针见血。
“幼稚！囡囡你长这么大怎么还抓不住重点？我跟你爸爸真是把你保护的太好了。”
吴倩摸头不知脑：“不是您告诉我出了问题要勇于承担吗？”
吴母恨不得飞过去摇醒傻乎乎的闺女，痛心疾首道：“你完全被绕进去了，傻闺女。”
“无论苏达华出于何种心理，他收受贿赂是真吧。你跟苏显贵在一起，我们家不求名不求利，只要他身家清白对你好，其他的我跟你爸爸都可以不计较，但现在呢？苏达华为了在我们家面前撑面子，受贿！杨娇娥为了救老公保儿子，把女儿推出去顶包！这种家风能养出什么样的孩子，你想过没有，囡囡。”
“可是，可是苏妈妈对我挺好的啊。”吴倩不明就里，苏母对她贴心照顾，每次她与苏显贵有啥小矛盾，都偏向维护她，吴倩不想把公婆想得不堪，更何况他们还生养了自己的心上人，没有他们世上就没有了显贵。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傻囡囡，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苏家捧着你是因为我们家处处比他强，他有求于你才供着你，但我们看人不能只看现在，现在他有求于你是这个态度，以后呢？”吴母为了自己的傻闺女简直操碎了心。
“他爸为了争口气可以肆意践踏法纪德行，他妈为了捞老公拍拍手就能把闺女卖掉，你呢？以后你的价值下降或者爸妈不在了呢，你怎么办？做人就要堂堂正正，人穷没关系心不能穷。”吴母苦口婆心，恨不得闺女一下子脑袋灵光，认清真相。
“你现在看到的一切，均是因为身处高位，一旦有所低落呢？一切都变了，妈妈不想让你待在表里不一的家庭里，你是独生女，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没有，所以不能冒险，知道吗？”
“妈！”吴倩反驳道：“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苏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起因还是我们的房子，我总不至于袖手旁观吧。”
“囡囡，你读书的天分能不能稍微挪一点到情商上，我没让你袖手旁观，只是这件事结束之后能不能在慎重考虑下你跟苏显贵的关系，你适合苏家吗？你愿意呆在家风卑劣的家里吗，你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过吗？”吴母妙语连珠。
“我不否认苏显贵是个有能力的孩子，毕业两年做到年薪四十多万确实不容易，对你也很温柔体贴，但你真的了解他吗？你所看到的他，是真实的他吗，更深层次的东西，你接触过吗？妈妈并不是唯出身论，但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有些东西只有在遇到事情才暴露出来，比如原生家庭对他的影响，囡囡，妈妈真心真意为你好，不想你未来受到伤害。”
吴倩沉默了。
“妈妈最后说一句，找个机会跟苏优宁聊聊，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