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前一天,许乘月的心理状况明显跌倒了低谷,好像整个人都和床黏在一起了一样,除了上厕所,一整天都不起来。
江诒闲早就调好了班,在家里陪着这个小可怜。
自从前两天发现许乘月出现了视觉障碍,每天对方上厕所他都要跟着,生怕路上一个不小心摔了。
后来还请了认识的眼科医生上门,开了点缓解的药,但总的意思还是心理作用,江诒闲本人才更能检查出来。
今天的许乘月已经不单单是沉闷抑郁了,甚至出现了不安烦躁的表现。
他自己咬自己的嘴,扣自己的手,嘴上沾了血腥味,手上的印子也触目惊心。
江诒闲做了个饭的功夫,回来就闻到了一股鲜血味。
从床头柜拿出棉签,他沾了点水,扶着许乘月的下巴,细细擦掉对方唇上的鲜血。
当棉签蹭过咬出的口子时,许乘月会皱眉,轻轻嘶一声。
这时,江诒闲才感觉到,确认着,许乘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有呼吸,有心跳,还有知觉。
他笑笑,扔掉沾着血的棉签,附身吻了一下,又拿来一把牛肉干:“咬这个吧,咬完了还能吃,吃完了还能填肚子,两全其美的事。”
说着,他就拆开了两根,一根塞在许乘月嘴里,一根放到他伸手就可以够到的地方。
走的时候,江诒闲看见了许乘月手上的伤,又皱了皱眉。
“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
回来的时候,端了一小杯盐水,拿着一双轻薄手套。
他先用盐水把手上的创口都擦了两遍,登干的差不多了,才慢慢戴上手套。
尽可能的避开了伤口,避免了拉扯造成的疼痛感。
江诒闲处理着,许乘月就盯着看,嘴里的牛肉干嚼一会儿停一会儿。
等双手被重新塞回被窝,江诒闲拉好被子,起身。
许乘月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
他现在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近六十岁的男人,和他的容貌有七分相似。
突然站起身,手上拎着棒球棍,双手一挥。
好像下一秒就要出手把他打倒在地。
许乘月喘着气,满眼恐惧的往后躲。
不要不要,不要。
“宋月!老子真后悔有你这么个孙子!两夫妻吵架归吵架,把孩子扔我这算什么,还真能离了不成?”
“生你出来就是抢钱的,一瓶破奶粉这么贵?比老子的烟还要贵!”
“赔钱玩意。”
是爷爷,爷爷不要打了,月月知道错了……
此时的他,好像回到了六岁的那年,父母冷战,两人都处于事业上升期,谁都不想分太多精力照顾他。
一开始夫妻二人因为势均力敌,事业心强所被互相吸引的地方好像成为了一个麻烦。
所以他被送去了爷爷家,每个月固定收到一笔抚养费,却没用到过他身上多少。
一个季节只有两套换洗衣服,袜子破了洞还要接着穿,想买针线缝补都不被允许。
食物也是仅仅能不饿的程度,没有什么营养,没有什么贵的。
就连洗澡水也要节省,一个月只能进浴室洗一次,时间还被规定在十分钟内。
时间一长,许乘月就得了各种病,毛病很多,爷爷却总是说药费太贵,忍忍就能好。
有一次烧了两天的39度烧,愣是一包退烧药都没舍得买,连额头上的湿毛巾都是自己晃晃悠悠,踩着棉花去洗手间来回换的。
烧退了以后,连着一个月他都病殃殃的。
爷爷总是喝醉了酒,就醉醺醺的拿他泄愤,有时候是巴掌,有时候是脚,再差一点就是棍子了。
一边打一边骂。
将所有的不满都推到他的身上。
那时候,他叫宋月。
他没出息,第一次产生了想离开的想法。
救救我吧,救救我。
看着缩在床上一角发抖的许乘月,江诒闲伸手就把对方捞进怀里,用手轻轻拍着后背,喊着许乘月的名字。
“许乘月。”
“许乘月。”
“许乘月。”
感受到许乘月变换的喘息声后,他继续呼唤:“许乘月,别想别的,也别看别的,现在,我要你心里的眼里的都是我。”
我要你,想我,念我,注视我。
许乘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恢复成了一潭死水。
没有波澜。
只有身上残留的抖动,证明着他情绪的不平稳。
江诒闲哄了一会儿,等许乘月又睡着了,就去厨房把饭盛出来,继续切刚刚没切好的菜。
他准备做京酱肉丝,许乘月很喜欢。
半小时后,饭菜上桌,他先解决了自己的温饱问题,就端着饭碗走到屋里。
虽然人还睡着,但饭已经摆好了。
或许是被扑面而来的香味所影响,许乘月没五分钟就睁开了眼睛,一眨一眨的。
像蝴蝶停下他的眼皮上扑扇翅膀一样。
突然,一根睫毛掉进左眼里,许乘月被刺激的闭上眼睛,很快眼眶里就绪上了生理眼泪。
他伸出一只手,把眼睫毛往眼角赶,向右揉眼。
江诒闲看见这一幕后阻止了他,让许乘月先睁开眼,观察了一下睫毛的位置。
等洗完手后,就轻轻的继续赶眼睫毛。
不过这次上手的人换成了江诒闲。
眼睫毛已经竖在了眼角上,露出了一个角角。
江诒闲让他睁开眼,不要动,捏住端点的一部分,蹭的一下一拽,一根湿漉漉的眼睫毛成功取出。
许乘月疼了一下,闭上眼,过了一会儿发现异物感消失了,便又睁开了双眼。
漆黑的眼眸带了一层水光,终于变得不再沉郁。
江诒闲凑近亲了下眼睛,用勺子挖了一大勺肉丝递到许乘月嘴边:“尝尝,好吃的。”
许乘月后知后觉的感到有点饿,张开嘴吃掉了。
含在嘴里甜甜的。
他慢慢的嚼着咽下。
“好吃吗?”江诒闲不抱期望的问。
许乘月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反应了。
但此刻。
许乘月过了一会儿,僵硬的点了点头:“好、吃。”
似乎是从黑暗里缓过来了些许,许乘月开始试图坐起来。
起到一半又躺下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他,不让他起身,只能躺在床上荒废时间。
所以每次去厕所,都是江诒闲伸手抱住他下床。
江诒闲看见他的动作,轻声问:“想坐起来?”
许乘月过了十几秒,又点了点头。
江诒闲伸出手,一把将对方抱到怀里,还顺手捞过来一个小毯子,搭在人身上。
许乘月调成了一下姿势,端端正正坐在江诒闲怀里。
“来,吃饭。”江诒闲称了一小碗粥,再次送到怀中人的嘴边。
许乘月伸出手,扶着碗慢慢喝,但江诒闲还有松手。
因为有次喝的时候,许乘月突然发病,手一抖碗直接掉了,饭扣了碗摔了,粥还烫了一身。
一大碗粥,零零散散的舀着喝了半碗,许乘月就又缩回去了。
江诒闲又是等人睡了,才敢端着碗往外走。
等屋里只剩下了许乘月,他悄悄睁开了眼。
眼眸与黑暗融为一体,好像有了实质。
好难受。
好像身体在被人撕咬一样,疼痛欲裂。
许乘月咬着牙,用手砸脑袋。
等江诒闲回来了,他又装作没有事一样,往对方怀里钻。
疼痛钻心。
“抱、紧。”许乘月说。
“好。”江诒闲说。
他加紧了手上的力道。
“抱、紧。”
“好。”
江诒闲又往里搂了搂。
摁的很使劲,仿佛要把人按进血肉里,永生永世,永不分离。
“睡吧,月月。”
——
第二天的生日,许乘月的状况还是没有好转,他照例躺到了十一点。
后来也许是因为知道今天是江诒闲的生日,不能扫兴,硬是要求着被人抱到了厨房。
礼物没选上,生日没过成,那就自己做一道菜表达心意算了。
他被放到地上,整个人靠在江诒闲身上,开始操作着做蒜薹炒肉。
一个简单的家常菜。
许乘月的眼前有些许模糊,还需要拜托江诒闲辨别好盐交给他,看着他撒够剂量及时喊停。
过了半个小时,一盘兵荒马乱的菜做出来上桌了。
许乘月有成就感的把他放在餐厅桌子上,期待的看着江诒闲。
等热气散的差不多了,江诒闲夹了一筷子,出乎意料的好吃。
他笑着,又夹了一筷递给许乘月,示意他张嘴:“啊——”
许乘月啊唔一声,吃掉了筷子上的菜。
回味似的舔了舔嘴唇。
好吃。
没完全搞砸这个生日。
“生日、快、乐”许乘月模糊之中,拿过另一双筷子,夹了好几块肉,手往前伸。
江诒闲主动低下头,吃下了对方的赠与。
他咽下肉,真心道:“谢谢,我很高兴。”
许乘月内心不是滋味。
自己天天躺在床上,好没用啊。
还给江诒闲带来坏情绪,需要哄着他抱着他。
甚至过生日送上的这盘菜都不完全是他自己做的。
可是只是这样对方就满足了。
江诒闲端来两碗大米饭,放到餐桌上:“开饭了。”
许乘月尽力挤出一个笑。
也不知道难不难看。
今天这顿饭,是许乘月一周来第一次下床吃饭。
第一次离开床这么长时间。
江诒闲都以为许乘月要逐渐好转了。
可是第二天的许乘月,突然就更沉闷了。
好像今天的活气都在前一天提前预支了一样。
一开始只是谁也不搭理,毫无情绪波澜,后来,江诒闲意识到严重性的时候,是发现了许乘月的自/残。
他去客厅饮水机给许乘月倒水,回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有血了。
许乘月不知道从哪拿来的一把小刀,划在了胳膊上。
伤口不深,看出来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只是用这种方法,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江诒闲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当年他们分手的日子。
晚上许乘月拉着行李箱跑路,他在后面追。
而天气预报说,今天同样也是雷震雨。
和那年一样。
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只是这次,许乘月的身边有他,有爱。
他不会再让对方被雨淋湿了。
两个人的名字都和小时候不一样哦。一个是离异改名一个是奶奶去世后改名。
所以,请大胆猜测嘿嘿嘿。[狗血小剧情来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N.生日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