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汪知熠抬手碰了碰耳机，接通电话，给温晚打招呼。

周末没有门禁，她赶在天亮前就出发，脚下动作依旧，保持着匀速交替蹬着踏板，自行车经过弯道，甩了个丝滑的小漂移。

“当然爱你呀！”汪知熠肯定到。

车尾拨开薄雾，在低空划出一道不明显的曲线，花坛的小灌丛抖抖身体，和温晚一样眯着眼笑得左右晃了晃。

.

“呲呲呲...”

自行车缓刹，汪知熠却很猴急，把车锁掉之后全力奔跑，迅速从铁大门后窜到老小区院坝，再一步两阶跳去七楼。

温晚早早等着，不用敲门，汪知熠径直进去，就有满桌她爱吃的菜，还热气腾腾，妈妈小碎步过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你又变厉害了，比以往要早五分钟。”温晚说，她要高很多，接近一米七的个子。

“哈哈！”汪知熠被她揉进去搓了一番，温晚还想要把她抱起来举高高，汪知熠急忙拦着。

“小心腰小心腰！”

“好，小心腰。”温晚放开她。

“吓死我了！要是受伤可没钱治！”

汪知熠扶着她坐下，利索摆好一共三副碗筷，把菜往温晚那边推了推。

“学费已经交了吗。”温晚知道她要考研、没开玩笑，正是缺钱的时候，收敛很多，格外注意身体，保证绝不拖汪知熠后腿，还主动邀功，说她最近打算不兼职那么多份工作了，只专心干保洁。

反正紧着点也能过，不能因小失大，损害健康。

汪知熠开心得不得了，竖起大拇指，“你也终于能松口气了？这么棒，保持保持！”

温晚扭了扭，嘿嘿笑，“我当然棒了，我的女儿以后是研究生，我必须得跟上，进步再大一点。”

“是吗，”汪知熠动动鼻子，口水要溢出来了，边吃，边和温晚哭诉抱怨，“可是我拿着钱都交不出去，我把我要找的那个学长手机弄坏了，还把他砸伤了。”

“他看到我就跑，很讨厌我，考研的事估计我得自学...”

不过呢，有弊也有利，找不到辅导老师，钱就能剩下来，汪知熠故意说给温晚听，也是暗示她一会儿就不必塞钱给她。

她有！真的有！

“差不多一万吧，花不出去也行，够我到毕业了，等到明年九月花完入学，奖学金全覆盖，我都不用动一下找零工，无缝衔接，马上又有钱用了，厉害吧！”

“这么好？”温晚第一次听说这些，原来读研还可以不交学费生活费的，她觉得很新奇。

“你比你爸有出息。”温晚掩着嘴偷笑。

“你也比我爸有出息！”汪知熠夸回去。

汪存心在她三岁时就死掉了，温晚照顾她的年岁已经远超他十八个365天，是压倒性的胜利。

温晚被这实在权威到谁也无法反驳的获胜理由逗得浑身都笑得抖了，一翻手没注意把桌上的第三副碗筷全都打下了桌。

“我回学校了。”汪知熠吃饱喝足，准备赶回去，她网购了些资料，看快递消息，应该正好是下午到。

临走前，温晚果然要亲眼看她把转账收了才准她走。

这么久了，汪知熠还是会有一瞬说不出话来、还是会站在水泥地板上因为这种情形莫名地从心底腾升起一股愤怒。

但，只是一瞬。

“...”

“好多!”

汪知熠数了一下数字“3”后面的0，足足三万。以她高超的数学计算能力，一下午过去，汪知熠估计也理不清温晚到底是怎么在利用微薄的工资生活后、存到这么多钱，再一口气全掏出来给她的。

“加上我的，我又要成有钱人？拿着四万块在学校里逍遥？”

“嗯哼？妈妈很厉害。”温晚十分骄傲，汪知熠咧开嘴，“是超超超超超级无敌厉害！”

“muamua！”汪知熠很高兴，激动地亲了温晚两口，收下钱出门。

她被温晚养成了这样，早就不是很久远时，见到温晚和钱就大喊大叫撕心裂肺痛苦的年纪。

这笔钱，她可以用来给陈砚赔礼道歉，可以用来解决她以后花去甚至可能不止一年脱产待考期间的焦虑，可以再由她存下来，等待时机成熟，买和温晚一起出门共度时间的远行...

温晚真的很厉害，汪知熠很爱很爱她，也是她教会汪知熠要时常对她说爱、教会汪知熠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害怕回到妈妈身边，害怕和妈妈见面，害怕接受妈妈给的一切。

-

“妈妈。”

汪知熠戴着耳机，通着和温晚的电话，一路和温晚闲聊。

她绕路去了城市的手机店，不用进去，隔着玻璃窗往里，就能看见每一部手机的标价。她视力很好，看得很清晰，只是车轮经过碍事的小石头和减速带，跟着自行车颠簸，下坠时眼前会湿润、起一层雾气。

转瞬即逝。

——

车尾经过她来时的路段，一样的小花坛，里面的灌丛因为她用力踩踏板加速刮起的风左右晃了晃。

“当然爱你呀！”汪知熠肯定到。

红灯，她刹车，趁机摘下耳机放到嘴边，不一会儿温晚被她的话逗得眯眼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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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晚常说，她和汪存心都高，是她没有把自己照顾好，所以才让汪知熠这个时候这么为难，汪知熠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因为这是事实。

事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汪知熠必须考上，不然温晚会因为她养大的女儿没有好出路背负更多压力，到最后承受不住...

...说实话，汪知熠一直觉得温晚总是消耗着、而没有释放过。

“到了！拜拜！”

“好，去买点吃的。”温晚提醒。

拿完快递，一回宿舍，汪知熠就被发疯的闫红星她们震撼到了。

一寝室的人突然都变黄毛了，还是不太纯粹的那种。三个人还齐刷刷穿旺仔紧身套装跳社会摇，脚脖子贴了纹身贴，社会味十足精神气满满。

“...？”

“啊啊啊啊！”

汪知熠立在门口，禾雨木她们正对着门，刚要录视频，撞见汪知熠，沉默了两秒，之后憋不住开始尖叫狂笑。

“卧槽！哈哈哈，”方浅浅去拉人，“正好，快来，这下人齐了，”

“知熠！你知不知道你去找阿姨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表白墙把陈砚以前的照片扒出来了，虽然就一张，但是你看！”

“黄毛、紧身，社会摇，现在好多人都在模仿他，我们刚跟上风。”

闫红星递上手机，汪知熠接过，马上被闪瞎，照片里的陈砚完全是混的人/.

他和闫红星她们唯一的区别，就是头发颜色更统一完整，不像她们喷出来的乱七八糟样。

还有，虽然穿搭不忍直视，但陈砚脸依然抗打，只是照片里那种模样，再如何好看，现实当中大家也一定避之不及。

汪知熠呆住了。

“陈砚的来时路。”方浅浅钻过来，四个脑袋凑在一起。

“学霸还挺有意思的。”闫红星笑到。

这照片让陈砚更受关注了，有来时路对比，显得他现在正经的样子更为“迷人”，蹲他点的女生又多了不少，汪知熠的机会更渺茫了。

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影响，反正陈砚肯定是讨厌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