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欣琴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空荡荡的门口,“不然你以为刚刚侯泽伟为什么跑那么快。不过就算你现在知道了,估计现在人家已经满员上课了。”
佟竹本:“?!”
刚刚还在说风凉话的天才少爷瞳孔撑老大,满是错亿的炸裂,还有为什么现在才说的无语。
“老师都不通融一下吗?”佟竹本还想找补,这种恶狼抢食式上课是活久见。
季欣琴淡定地收起笔记本,冲他微微一笑:“没有,只会礼貌地告诉你,同学,还有其他课都很有意思。”
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季欣琴对篮球兴致阑珊,就算是全校人都去抢跟她也没关系,有课能上,修上这门课的学分就行。看到佟竹本落空的样子,她胸口通畅了一瞬,但他落空的惨样瞥久了又莫名有点同情,于是折返回来小声嘀咕了一句:“其实篮球那门课也没那么好,我听说要拿到那个学分要考运球和投篮。”
言外之意就是安慰他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没成想话音刚落,佟竹本眉毛都皱变形了:“我打篮球很厉害的好吧。”
季欣琴感觉认知受到了侵犯,不可思议的目光在他身上从下到上地扫。
潜意识里,她觉得打篮球好的不得长个一米九的大高个。
佟竹本光看眼神就悟了她的意思,说话声音更高了:“瞧不起谁呢?”
“那不然我们比比?”季欣琴不知怎么就站起身来,接着面前的那个人也跟着笔直起身,表情不可一世。
两个人的眼神来回交错在自己和对方身上审度,季欣琴没比佟竹本矮多少,如果穿个稍微厚底的鞋子再踮个脚的话差不多能与他的发型齐平。
而她自己也不是班里女生中的丹顶鹤。
这么一看,佟竹本跟侯泽伟还有体委这帮后排的男生比起来,他的身高好像确实逊色一截,甚至感觉发育力度差点火候。
但只要自己没高过他,哪怕短了一寸,在那位天才少爷眼里都是输了。
“你看,你比我矮了这么多,还讲我,哪来的自信奥。”
小天才掐着手指缝,得意地笑,他好像很容易就让自己高兴,也不会让别人不高兴。
预备铃掺杂进二人焦灼的对峙氛围中响起。
“喂,走了,艺术课不是课吗?”班长符瑜突然从后门探头,想要关灯,撞见二人笔直站在一起,近得要贴上去了。
本来给班里关灯光空调这种善后工作就做的闹心,现在这又是什么辣眼睛的场面。
“欸呦喂我什么都没看见。”
胖乎乎的班长慌里慌张地用球拍套遮着眼睛,背过身去乱抓蹦跳,连肚子上的赘肉都在起伏。表演半响后终于回归正经神情,嘴快得醋溜:“关灯了关灯了,赶紧上课,你们这才几天呐。”
然后快闪消失,独留不明所以的二人。
回过神来,季欣琴笑笑:“你赢了。”
小天才盘着胳膊道:“你觉得他能记多久。”
激情起于一时,但也消逝极快,只需几句话功夫。
季欣琴没想别的,夹着笔记本往外走,刚到前门口,背后就传来小天才高傲的“求助”声:“喂!现在还有啥课能选?”
礼貌跟他真的没有半毛钱关系。
季欣琴倚在门旁,修长的手指搭在门沿,错落有致地弹动,她小时候是学过古筝和钢琴的,言语举止之间都透出钟灵毓秀的神气。
“现在估计就剩下美术班了,要是你没有地方去的话,可以和我一起。”
穿堂风掠起她半高的马尾,秀发丝灵动地飘扬。
她没忘老余的殷殷嘱托,脾气也是好的惊人,抬睫温柔地望过去,把赖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后脑勺懒懒散散的强骨男孩看得一愣,姿态都端庄了起来。
美术教室和教学楼离得极远,中途会经过足球场、篮球场,还有一片小树林。
抢到篮球课的同学早就急不可耐地开始结队传球,时不时隔着栅栏朝其他场地同学鼻孔朝天地做个鬼脸,一股抢着演唱会门票的炫耀神。
剩下没抢到热门类项目的倒霉蛋一脸颓唐地往健美操和美术教室走,慢悠悠,不紧不慢,巴不得走到教室就打下课铃。
小树林里栽了各种树,一到深秋便满地落叶,走在上面软绵绵的。不晓得是今年冷的早还是风刮得猛,暮秋时已有满地黄叶堆积之势。
稀疏的阳光切割出明暗,两人就站在这片光影之中,若隐若现,长发少女走在前面,插着口袋的少年紧随其后,有着复古电影里芳华的模样,既不浮躁,也不刻板。
“走快点。”季欣琴突然催促。
佟竹本不解:“咋?不早就打过铃了?还差这几分钟的?这种课老师不卡迟到的吧。”
前面那位依旧步履匆匆,佟竹本边加快步伐边纳闷,季欣琴是走到一半突然加快的,如果要快早干嘛去了。他端详四周,目光瞥向林子暗处时,嘴角突然扬了一个度。
树影幢幢间,能隐约瞥见一男一女,那个方向正对着他和季欣琴,若是晚上,这个飘影确实有够吓人。再一看她表情,不自然地就往旁边逃离。
“诶!”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害怕看到那些唧唧我我的?”
“你小声点。”季欣琴把脸埋进书里,走得越来越快。
他说对了。
“又不是亲你,你怕什么。”
佟竹本不能理解这种古怪的羞耻心,哼笑声没消停几秒又心血来潮地来了一句:
“如果有人亲你,你会怎么样?”
季欣琴的眉心飞快地蹙了蹙,那一瞬间原本冰冷难近的外表之下的心脏剧烈挣扎了两下,耳朵都红得发烫。
她无暇回答这些超出自己认知的问题,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看到这些要回避,大抵是家里对自己早恋的抵制教育做的太充足了,条件反射。
她一个人走在前面,步伐越来越快,从竞走直接小跑起来,把后面那位落得老远。
她走得快,后面那位追的快,成了甩都甩不掉的尾巴。最后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教室门口。
因为是全年级混上,美术课上几乎是外班的学生,稀稀拉拉的,一眼扫过去看不到几个熟人。
季欣琴找了后座一个位置坐下,佟竹本跟在后面坐在她旁边。教室里大多同学会报小团体,要么是同班的围成一桌,要么男男女女团聚。
季欣琴一开始没注意,等老师过来递器材的时候恍然觉得奇怪。一男一女单独坐在一起的不多,却尤为显眼。
“你要不要和那边的男生坐一块。”季欣琴一手半捂着嘴,一手指向那边聚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的男生。
“他们?”佟竹本从进门开始就没说话,突然咬字,“他们配吗?”
这话说大不大,猛然有几个体格壮汉的男生回头,目光凝视,和二人正好对上。
季欣琴猛吸一口气,心里浮起一股暗暗的危机,怎么他说话这么不客气,招愤,甚至开始担心回去的路上会不会被报复。
美术教室里嘈嘈杂杂,只有老师是安静的,戴了个文艺的贝雷帽在讲台上画画,不整顿纪律,只要别太过分就行。
不指望所有人都按时到,到了有事干就行。
他拿了一张画纸和一张木刻板放到两人面前。
“就剩一张素描和一张木刻版画,你们分分吧。”抬手两样东西都塞进了佟竹本手里。
季欣琴抿了抿嘴唇,盯着木刻板许久,班里大多数人选的都是木刻板画。
很简单,没见过,新鲜,有趣。
她也想选。
“那个,不然你先挑吧,剩下的给我。”季欣琴对于艺术课这种学分课不好意思争什么,把选择权转交到佟竹本手上。
他扯了扯嘴唇,嗤笑一声:“你确定?我是不会客气的。”
不等季欣琴开口,他便直接从桌上笔筒里取了木刻刀在手里转了起来。
“好的。”季欣琴刚伸手要去接另一只手上的素描纸时,被他遏止住:“诶诶诶!你干嘛呢?”
说着他把木刻板搁到季欣琴面前 ,连带着木刻刀也放到板上:“你刚刚说的啊,我选,怎么,想反悔?”
季欣琴实诚道:“我以为你要选木刻板画呢,我看你拿刀了。”
佟竹本被她逗笑了,低头从笔筒里又拿出一支铅笔开始在素描纸上发挥起来,一个劲地叨叨:“我拿什么我决定,你有这功夫不如早点开始,你要是画素描我怕你挂科。”
季欣琴被激起了好胜心:“好,那咱们就比比!”
刀在刻板上划割出细碎的木屑,铅笔在白纸上摩擦出粉墨。
季欣琴是有点艺术审美在身上的,只是平时文化课成绩过于光彩夺目和高调,以至于没人知道她在文艺方面的天赋。
只要稍加打磨,就瞬间耀眼璀璨。
她的速度已经相当不慢,其他人草草完成一半后就交卷离开,她硬是刻完了整幅画。鬓角的汗珠从粉嫩的脸颊滑落,她用手背不断擦拭,还是有几滴落在木板上。
等她自信地抬头一看,恍然被惊艳到。
佟竹本的画纸上,是一辆劳斯莱斯的素描绘,逼真,棱角分明。
她在自己和对方的作品辗转审视的过程中,突然有种技不如人的隐隐不爽。
既然认真做了一件事,她就忍不住自己那颗较量的心。
尤其是和男生。
第一的她,其实任何时候都害怕自己比别人差。
“啊!”
顷刻间,季欣琴失神了,手里的刻刀不经意地下滑,突然割到了她的手指,殷红的血从伤口渗出。
“怎么了这是。”天才少爷突然停笔,季欣琴还没缓过神来,就感觉自己的双手被什么温暖的东西给捂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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