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窗外烟火人间，窗内阳光照在脸上，身体是这几年前所未有的轻松。李莲花刚要起身，却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转头就见到一个几年未见的熟人，他的右护法——石若菡。

相比以前的稚嫩，她长大了些，也变得更漂亮了。可这些配上她满面尘霜，和眼角的泪，让人不忍相看。这还是那个每天都要洗漱的左护法吗？

搭上她的脉搏：内力耗尽，精疲神乏……好在由于一直修炼扬州慢，身体到并未亏损，休养几天就好。可是看着发根处有点点银白闪过，这是怎么了？

“比你的身体好吧？门主。”

李莲花还未想的通透，床上的人就醒了过来，而且不给他任何狡辩的机会。直接就断定了他是李相夷。

看着她泪流满面哭的哽咽，有些手足无措。一直在江湖上听说她在找李相宜，满天下的找；听说她每年都会回百川院一趟，不是叙旧，只是为了抽云彼丘一顿鞭子。听说她和肖紫衿有矛盾，见面不是不搭理，就是大吵一架。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觉得，他李相夷还不是那么失败，还是有人记得在乎他。

胸前一凉，李莲花条件反射的抱着怀中姑娘，听她在那嚎啕大哭……

“汪……呜……”

“好了，别哭了，你看狐狸精都要笑话你了。”

“它敢，敢笑话我，我就要吃狗肉火锅。”虽然这么说了，她还是放开了李莲花。想到自己抱着他哭，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过，一想到婉娩已经写了分手信，而李相夷也看过了。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去追求——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道光。

“我——”

“你——“

两相对望，本来有好多事情想说，想问，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咕————”一声肚子叫打破了沉寂。

“呃，”石若菡赧然，“我饿了。”昨天只顾着喝酒了，就没吃多少东西，而且闻了闻身上，好像还有些酒的味道。

“好吧，不能让我们的小仙女饿肚子。”李莲花笑着起床，去厨房做饭去了，走之前指了指楼上，说“浴桶在楼上。”

夏日，早晨的阳光还不算太热。也幸好是夏日，不然昨日激动之下未关窗户，怕是要感染风寒了。

闻着饭菜的香味，肚子更饿了。泡在浴桶中想着在厨房忙碌的男人，石若菡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终于是找到他了，而她也不会再让李相夷有机会再次从她眼前消失了。

洗完澡换好衣服下楼，抱着吐着舌头的狐狸精，摸着狐狸精的头，环视四周：陈旧的摆设，硬硬的板床，瘸了腿的桌子……这就是一直以来张扬肆意的门主在过的日子吗？石若菡一阵心疼。

“吃饭了。”刚看完，李相夷就把简单的饭菜端上了饭桌，两人吃了起来，嗯，仅仅是可以入口的地步，绝不是好吃。李相夷看着皱着眉头吃饭的丫头，还真是娇气。

饭后两人去了城外溪边散步，总算是压下了激动地心绪，可以平静的聊聊了。看的出李相夷不想说四顾门，也不想说那些故人，就和他先说轻松地：“你出事以后，我去找了岑前辈。你知道了吧？”想到他肯定去过云隐山了，石若菡如此说着。

“你体内有扬州慢的内力，我当然知道了。”李相夷淡淡的说着。这次相见，他不但面貌变了，不再是原来的俊眉修目，眉眼间的棱角都消融了，整体变得温润了许多。而且性子也变了，不在肆意飞扬，反而有些淡然。

“那岑前辈给你准备了一些药，你看看有对你可有用的吗？“说完就把衣兜里的药丸递给他。不过又一想，他已经去过云隐山，可能这些药他一进吃过了，又有些丧气。

“都是一些极好的补药，可以用得到。“不明白石若菡又丧气了什么，不过该怎么和她说她现在不是李相夷了，又该怎么和她分开找师兄的尸体呢？她当年就和师兄不太和，现在师兄已经走了，还是不再和她提起了吧。

看着他的面色依旧不改，毫不动容。不禁有些语塞，接下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怎么在这里；怎么压制的毒；怎么不回去？明明他一直都很温和，可有些话就是问不出口。

“怎么不说话了？”感觉到石若菡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怯怯的，李相夷温和的问。

可能是阳光正好，溪水潺潺，景色太美。石若菡终于鼓足勇气，期期艾艾的问：“你怪我吗？那天你去东海，我身为你的护法，却没有和你一起去。让你一个人面对笛飞声。”可她不是故意的，她被骗了，被云彼丘假传门主令给骗了。

一阵委屈涌上心头，眼泪又掉了下来。

“怎么又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而且怎么会怪你呢？是我自己太冲动。不怪任何人的。”李莲花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可是如果有人在你身边的话，你就不会掉落深海了。”石若菡急道，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想法，她想那时候如果她一起去了，就不会让他毫无援手，只能一个人坠入深海。

“傻瓜，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和笛飞声的大战是没有人能插手的，当时船上金鸳盟的人不少，不也没有帮到笛飞声吗？”李相夷失笑。

“那你怎么不回去？也避着我。”石若菡委屈。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李相夷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些都过去了。”

石若菡没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笑的温柔的男子。

“怎么了？”

“没有，就是……觉得你变了好多。”石若菡怔怔。

李相夷笑了笑道：“人不是一直在变吗？我觉得现在这般也没什么不好的。一切都过去了，也都放下了。都要朝前看，是不是？再说李相夷已经在东海身亡了，现在我是李莲花，就不去想李相夷的事情了，这样难道不好？“李莲花耐心劝道 。

“什么李相夷李莲花，不都是你吗？难道你真的那么放不下乔婉娩，和她分手就让你那么不能接受吗？那你就去找她啊，不要……”石若菡急道。

李莲花看她越说越离谱，就把她打断了。他是那么放不下的人吗，“怎么会是放不下婉娩，只不过是觉得，这世界没有李相夷也没什么。”

“什么叫没有李相夷也没什么?你不知道百川院一直都是靠你的余荫才能让江湖上的人买账的吗？若是没有你给江湖上的人立规矩，不要说闯荡江湖了，连出门都不敢。以前江湖上伤人杀人的每天都有发生，被灭门也不罕见。可有了你以后，江湖上这类事件很少会发生了。现在江湖上不但有江湖义气，还多了江湖责任道义。也让人更想闯江湖了。”

看她这么激动的为了李相夷说话，不禁感动。好在李相夷做人还不算失败，留下的不全是埋怨。释然的笑了笑，“好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我真的不在想了。他们生活的很好，我现在的生活也很好。而且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所以不要再说过去了，也不要在让我回去了好吗？不回去是我的选择，对大家都好。”更何况，他已经没有几年好活了，还要去找师兄的尸体，不过以前石若菡就和单孤刀不和，那还是不告诉她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