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让林青峰烧的温水是用来浸泡初步处理过的皮毛的。
林青峰打了一盆温水端到了院中,林山将两块完整的兽皮泡在了里面,皮毛内部皮板上附着的一些油脂油末已经刮干净了,现在只是将皮毛上沾染的污渍清洗干净而已。
林山拿了一块皂角过来,削了一点在碗里,兑了一碗皂角水倒在了盆中。
两人蹲在盆旁边,细细地将皮毛上的污渍一点点搓干净了。清洗好了之后,再将皮毛绷在木板上,等着明天白天拿出去晒干。
第二天早上,林山将几个上面绷了皮子的木板拿出来放在院子里晒。就这么一连过了几日,皮子里里外外都晒的松软了便可以开始下一步的处理了。
期间林山和林青峰又上山了一趟,那日改的竹笼的确管用,如今正是山里动物囤积粮食的时候。林山下的六个笼子里,原本放了山雀的那一个里面关了一只吱吱乱叫的野貂。
林山高兴地连着笼子带了回来,打算过几日去镇上卖皮子时问问相熟的管事收不收活貂。
今天本是打算将家里晒好的兔皮硝制一下,将它处理好。但刚晒好皮子,家里的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林青峰前去开门,来人是一位穿着简单的少年,看着和林雪差不多大。他耳垂上有一颗鲜红的痣。
经过这么多天的了解,林青峰知道那应当就是哥儿痣,林雪的眼角也有一颗,只是没有那么红。
来人也没想到开门的会是林青峰,他有些尴尬地说,“啊,我找林叔……你应当就是林青峰吧,我听小雪提起过。”
林青峰点点头,“你好。”这位应该就是林雪最近常去找的小花了。
田小花有些手足无措,他背地里敢缠着林雪问人家好不好看,当了面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林青峰看出了对方的不自在,先一步放开院门,“先进来坐吧,林叔在屋里,我去喊他。”
田小花来过林雪家好多次了,现在他家突然多了个汉子,到是令田小花有些局促不安。
他在院子里站了没一会,林山掀开门帘出来了,“是小花啊,有什么事吗?”
田小花说,“今天我家要去镇上卖粮,爹爹让我来问你有没有空一块去。”
林山说,“有空,你先过去吧,我换件衣服就去。”
田小花应了一声就回去了。
林山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林青峰,“小峰去不去?去的话就换件灰色的外衫。”
左右在家里呆着也没事情可干,林青峰就换了衣服和林山一块去了田家。
既然要去镇子上,林山就让林青峰将家中养的几只野兔野鸡都捆了装背篓里,一块带着去镇上卖了。
两人到了田家,他家门口停了一辆牛板车,车上已经放了几袋粮食,田大家的扛着另一袋粮食从门里出来。
看见林山过来了,田大赶忙将肩上的粮食放在了牛板车上面,招呼道,“林大哥,来了啊。今年村里收成好,也能多卖点粮了。你家的粮我都给你留好了,等晚上回来了正好用这板车给你送过去。”
林山摆摆手,“那个不急,还有多少袋?”
田大说,“我家还有十五袋,我弟家有四十袋。”
今年收成很好,他们家一亩地差不多收了两石多的粮食,三十亩地收了七十石左右。今年交的粮食税每满一石还会退一斗,他家交的粮食税也比以前少些,所以余下了不少的粮食。
林青峰跟着林山和田大两人把要送到镇上卖的粮食都一袋一袋的搬到牛车上,如今他的身体素质相较以前变得更好了,一袋五十斤左右的粮食搬起来也不算吃力。
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大约才十五六岁,跟着这么搬了十来趟粮食也就是气喘了些,并不特别累。
田大一边搬粮食,一边和林山侃天,“今年村里人收成都不错,我昨天和小花他娘算了半天,估摸着今年能卖二两银子左右。”
林山:“那还挺好的,前两年村里发了旱灾,大家都不好过,今年能多赚些也好。”
田大家里是种地的,对旱灾的感受比林山深多了,“不止我们村,我听人说咱们州还有西面那个州,都受了旱灾。”
“说起来,我们家幸好有你救济着,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才能熬过来呢。”
那段时间,家家户户余粮都吃的差不多了,都开始上山里找东西吃,但深山里有狼,林山刚开始就劝村里人不要往深山里去,但还是有饿急了的偷偷去了深山里。
后来村里的一个懒汉被发现死在了深山里,就没人敢再进山了——留在村里虽然饿,但勉强也能活下去,被山里的野狼吃了就什么都没了。
那会,田大家人口多,田大夫妻两个,两个孩子,还有两个老人,就算是村里发的救济粮也不够吃的。若不是隔断时间林山就救济他家一点吃的,他家的老人怕是很难熬过来。
听到田大提起往事,林山面上也浮现了一些感慨,“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你家里人多,我能帮一把自然是要帮一把的。”
田大笑道,“现在日子都好过了。”说着,他看了一眼帮忙的林青峰,小声和林山聊天,“这就是你家里新来的小子?看着也好,结实能干,以后也能继承你的手艺。”
林山莞尔,“只要他日后能照看下小雪就够了,继承不继承什么的也不打紧,他会认字,不知道以后要不要念书。”
田大惊讶地又转头看了一眼林青峰,“还是个会认字的!可我听说那些个夫子一年束修就要二两银子,送他去念书花费是不是太大了。”
而且念书的话,说不准多少年才有个出头之日,林山带回来一个继承手艺的小子还好说,可要是送去念书怕是很多人都觉得林山疯了。
一般人家脸自家孩子都舍不得花那个钱去念书,更何况是花钱给别人家孩子念书。
林山含糊道,“还不一定呢,小峰挺懂事的,要是他想念,两三年差不多我是供得起的,多了就不行了。”
田大听懂了他的意思,要是林青峰想念就供个两三年,多了就不供了,免得孩子心里有芥蒂。
林山确实也是这么想的,林青峰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一看就是家境富裕人家的孩子,若是以后想起来,后悔单单留在他家耽误了念书的年龄就不好了。
如今自己有钱就供他读几年,时间长了供不起也是没办法的事。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将要卖的粮食都搬到了车上,又在田大家歇了几分钟,便赶着牛车往镇上去。
走在路上,田大没忍住和林青峰搭话道,“小峰,你觉得种地打猎累吗?”
林青峰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回答说,“能赚到饭吃就不累。”
田大一愣,“不愧是念过书的人,说的话就是有道理。”
林青峰看了田大一眼,没接话。
他刚刚也听到了田大和林青峰聊起旱灾时日子的感概,知道田大时担心自己觉得留在这里累就跑了。
与其在这时长篇大论地表忠心,不如好好和林山一起把一家人的日子过好,说不如做。
三人赶着牛车到了镇子上,林青峰还是第一次来乡宁镇。
乡宁镇是传统的四四方方的城镇,青石围成了低矮的护墙,镇子的石制大门上刻着“乡宁镇”三个字,城门口有士兵在检查登记往来的人员。
田大他们赶着牛车到镇子门口排队,这个月衙门里的粮官陆续地到各个村子里收了今年的粮税,交完粮税后大家都赶着牛车骡车来镇上卖余粮。
他们三人来的不算早,排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才排到门口。
领头的士兵看了一眼田大牛车上的粮食,问道,“那个村子的?是不是来卖粮?”
田大忙掏出两文钱的入城费递过去,“小人是平阳村的,家里粮税交完了来镇上卖点余粮。”
领头的士兵略略地检查了一下牛车上的粮食,收了入城费,“平阳村的确刚收过粮税……进去吧,牛车只能留在城西,注意不要赶着车乱跑。”
田大赶着牛车进去,顺着城门旁的小路往城西的粮铺赶去。
一路上田大看到有不少人都赶着车来卖粮,他不免得有些担忧,“我昨天听人说今年粮价是十二文,这么多人来卖,怕不是要跌啊。”
林山:“应当不会,这才过了一天,不会跌的。”
田大跑了镇里的两家粮铺,发现粮价确实没跌,他不免松了一口气:难得今年收成不错,他还等着卖了粮食给家里的儿子哥儿都买些布料做新衣裳呢。
田大家最终选了往年常来的一家粮铺,赶着牛车进去时,听到了搬粮食的伙计在讨论粮食降价的事。
一人在对旁人嘱咐,叫他送个信回去,让家里人尽快把粮食运来卖掉,今年各地收成都不错,再过几天保不准粮食就要降价了。
田大听了一耳朵,没忍住拉着要走的那个伙计问道,“小兄弟,你说粮食快要降价了,可是真的?”
那个伙计被他拉住,脸色一变,忙抬头看了一眼掌柜的方向,发现掌柜的并没注意到这边,才将袖子扯回来,不自在地说,“去去去,我没说这话,你要卖粮就赶紧去,莫要问东问西的。”
田大被挣脱了也不恼,只事担忧地和林山说,“粮价要跌怕是真的了,等回去要和村里人都说一声,要早点来卖粮……哦对了,还有老二媳妇的婆家那边,他们村今天刚去交粮税。”
林山赞同道,“是要说一声,现在先赶紧把粮食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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