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林木蒙披暗面，枝干扭曲，张牙舞爪，似欲助白猿，抓住误入之人。

开局一张嘴，活命全靠跑

“吼！——”

密林深处，栗深林兮惊层巅，震得叶片唰唰。

远远，勉强可见两点人，飞速移进。

宗青耕拽着代当康，脚下生风，哪吒似的，纵横穿梭。

刚刚睡醒的代当康天都塌了——漫长徒步换来夺命八百米（无穷无尽版），后面还有吃豆人似的大嘴，真吃了你的那种！

它们也真是饿了！

他止不住大口喘气，步伐踉跄，时不时还会踩到一起，完全是被宗青耕拖着走。

“嗬……嗬……看不……看不见……怪物了……”

潮湿阴冷的水汽织成透明的网，笼罩着他们。沉重感逐渐蔓上宗青耕的双腿，他却歪都没歪。

总感觉自己正在被注视。

“盯着我们的白猿，好像不止一个！”

骤然刮起风，树影摇动，漆黑影子形如鬼魅，围着圈地逼近。

宗青耕捕捉到不一样的声音。

啪！……啪！……

树枝受力折断的声音！

“来了！”

层层叠叠的树叶里，突然窜出好几只白猿！它们褐面白毛，长臂灵巧地一荡，口中发出兴奋的呼呼声。

宗青耕低头躲过树枝，代当康没反应过来，差点戳下眼睛，无意一瞥——

“现在追兵明显变多了，不下十只！”

他语调从来没这么快过：“一昧跑下去肯定不是办法，你也要力竭了，找个能躲……”

止语，代当康猛地向左，一只白猿正荡向下一棵树，歪着头，笑得瘆人，朝他亮出白森森的尖牙。

对视的那一刻，代当康读懂了白猿的口型：

你、跑、不、掉。

代当康骤地瞳孔紧缩！

“宗青耕你自己先跑！我就是个累赘！别一起死！”

那只白猿飞身向他们扑来，宗青耕一跃避开，白猿狼狈地摔个狗吃屎，叫得跟太监似的：

“抓住他们！”

宗青耕跳避开脚下的石块，气喘吁吁，大喝一声：“我不要！一想到死前最后一眼是你就很烦诶！”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俩就都不能死！”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多，越到地面撒欢奔跑——这些比人高的妖怪跑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好几次差点扯下宗青耕头发，都被他躲开。

“嫉妒我长得好看是吧！”宗青耕这嘴是真不乐意闲下来，“爷是秃子都比你们好看！”

“……跑吧！！”

宗青耕也不是铁打的，还是渐渐慢下来。

人猿之间的距离渐渐缩小。

奇怪的是，它们却没有立刻来抓他们，而是就保持着现在的距离。

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很快拥有答案，因为——

前面，隐隐绰绰的黑点，是房子！

“我们中计了！”

代当康甩开一只猿爪：“我们来到它们栖息的地盘了！”

话音刚落，视野突然一亮。

鬼灯一线。

两排红灯笼暗红、猩红、还有紫、黑，垂柳泛红，叶间似吸饱血液，稀稀拉拉茅草屋，排排枯草又褐又橙。猎物的眼睛，绿得精亮，高、低、明、隐，随处可见，嵌在红光里。

完了。

两人终归是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包围。

宗青耕紧握剪刀，背靠背，浑身紧绷。白猿群围城般，也不轻易上前——那剪刀妖怪绝非等闲之辈，作战如此，居然还没倒下。

僵局。

白猿们或是龇牙挑衅，蠢蠢欲动，但……

代当康的目光缓缓地定在一只白猿身上，上下逡巡。

这一只离他们最近，脸上的抓痕触目惊心——正是宗青耕最早遇到的那只，而白猿群或有意或无意，好像都站在他的身后。估计是首领。

代当康与首领目光对视。

越是群居动物，首领就越是重要——凝聚群魂，发号指令，闻者皆服从，就像刚刚抓人。

讨好首领，或许能保全一命。

这些白猿虽然看似高大，但都瘦得出奇，长臂上，关节明显凸起，外面包着薄薄的一层皮。

很饿。

代当康眼睛骨碌一转，想到宗青耕经常对他做的一件事。

他右手向背包探去。

“你想作甚！”

这点动作还是被白猿首领捕捉到了，它双臂伸地，一撑，下一秒已经飞到两人面前！

宗青耕小臂挡前护住同伴，刀尖闪白，其上之血更加暗沉。

但没到他动手——

代当康撕开，扬手，手里的东西直飞白猿首领口中！

它面容扭曲，大惊失色：“这是甚么！”

猿群立刻沸腾！

可下一秒……

那东西入口即化，甜味瞬间在舌尖炸开，首领无意识咀嚼几口，反应过来时已经把它咽下肚。

好好吃！

“停！”它连忙止住猿群，眼睛闪着精光，盯着代当康，“这是甚么，竟如此美味！”

“想知？”代当康计划得逞，扬起嘴角，“饶我们一命！”

首领目光森然，悠悠盯上代当康，咧出血盆大口，缓缓地说：“好。”

宗青耕做梦都不会想到，最后化解僵局的，居然是一个鸡蛋糕——他原本都做好和代当康浴血冲出重围，再配上英雄本色的BGM倒下，的觉悟了。

但这个转变，有当头一棒之感。

直到梦游般地被安排在客座上，摆一道清茶，方反应来。

不要和代当康死在一块了！

“你是怎么想到把鸡蛋糕丢到它嘴里的？”劫后余生，他回想起刚刚代当康的骚操作，“太厉害了！”

对方瞥他一眼，扬起嘴角。

“学的你的，”他笑得欠扁，“学得像吗？”

……宗青耕果断撤回觉得他难得帅一次的抽风想法。

这种人就不配。

憋了一会儿，他还是把疑问提出来：“那接下来你打算说什么？”

代当康瞥了门一眼：“静观其变。”

虽然他们现在坐在客座，看似被当为客——但直觉告诉宗青耕，他们的处境还是很危险。

不然，那些侍从站这么近干啥？嘴馋啊。

“嘎吱——”

此刻，白猿已化为人形，乍一看，和二人相差无几。首领小麦色皮肤上抓痕依然狰狞，身着素色麻布衣，肩正腰直，步伐潇洒。

两人起身，面向首领，拱手作揖。

“我从未见过二位，”首领问，“何故擅自闯来白猿村？”

代当康长袖善舞，让他来。

他直接站起来：“误入山间，失了路径，无意闯入，实是冒犯。”

首领示意他坐下：“那二位原本来自何方？”

不能把穿越这件事说出来。

“我二人本自太行山来。”代当康面不改色的扯谎。

欸嘿，这还真不完全算假话，宗青耕的故乡就在太行山。

听了这话，宗青耕有些暗爽——虽然不知道他在爽啥。

“太行山？此乃何处？”

“北次三山之首，最北之山。”

“那这么看，二位还算是，远道而来。”

现场空气一片快活。

宗青耕听得云里雾里——前后能直接听懂的，只有“太行山”三个字，其他的都要在脑子里转个弯，还不一定能转过来。听罢只有一个想法：

代当康这家伙还会说文言文？

首领站起来：“既然知晓二位先前无意，多有冒犯，容在下自报家门。”

“本人袁承天，乃本村村长，二位唤我名即可。”

“敢问二位来自何族，”承天村长目光投向宗青耕，没有别的，只有好斗之人之间的赞赏，“年纪轻轻却身强力壮骁勇善战，奇才。”

宗青耕脑子永远赶不上嘴，脱口而出：

“我二位乃人妖。”

一转头，代当康的眼神恨不得宰了他。

更令他绷不住的，还有承天村长真挚的疑惑：

“人妖？何为人妖？”

代当康在无人看见的桌下锤了宗青耕一拳，面上不动神色地圆回来：“即北山人族。鄙人姓代，名当康，同伴姓宗，名青耕，直呼二人姓名即可。”

这个话题算是过去了。

但宗青耕直觉，气氛愈加暗流涌动起来。

他余光瞄着，不动声色，摸上腰间勒着的剪刀。

代当康气定神闲，抿口茶。

冷场片刻，承天村长终于问了：

“当时，你掷出何物？”

宗青耕转向代当康。

他生怕代当康来唱出来“美味鸡蛋糕老人小孩都爱吃”。

代当康思忖片刻：“此乃圆卵韵。”

卧/槽，宗青耕被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震惊到了。

乍一听这名儿，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呢。

“园、卵、韵，稀奇，”承天村长一字一字嚼这个名字，“南方地大物博，各色吃食目不暇接；饼，饵，糕，羹更是四绝。然今吾品这‘圆卵韵’，却比这些都妙不可言，不止，其术何在？”

废话，你刚刚说的四绝，不是能把脖子抻出二里地就是清汤寡水的，能一样吗。

但宗青耕更想知道代当康会怎么答。

美味鸡蛋糕这玩意儿可是现代科技与狠活的产物，放到现在，能做出来吗？

能。

代当康沉思，须臾，问：“有无蒸锅？”

“有。”

“那便可。”

“果真？”承天村长面色狐疑，“就凭一蒸锅？”

虽然宗青耕心里也发悬，但听闻村长之疑问，还是一哂。

他说能，还真就能。

代当康听罢，一挑眉：“我的厨艺，不容置疑。”

承天村长居然咧开嘴，那笑容幻时裂口女，一句“甚妙”让人狂起鸡皮疙瘩。

宗青耕敛下眉目。

此刻，白猿才退下去。

代当康目光暗中四扫——看来他也注意到了。

他道：“既然如此，村长，我也有要求。”

“何事？”

“我二人途经万里，身无分文，需一暂居之所，以此做法相交换，可否？”

承天村长答应得很干脆：“村中有闲屋，二位可先行入住。”

“多谢。”

两人准备出门，却被喊住。

“但，休想逃。”

大头儿子是大头，大耳朵图图是大耳朵，那他就是货真价实的大嘴猴——他的嘴真大得出奇，几乎铺满下半张脸，严重比例失调，越看越不舒服。

两人丝毫不惧，还是相当尊敬大嘴猴地回视。

承天村长又是一笑。

“要么做，要么死。”

求收藏！（跳大神）

圆卵指鸡蛋

修改于2025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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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圆卵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