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珺卓扶着李荧惑往前走，短短的十分钟，因为多了一个人漫长的像一个世纪。

李荧惑身上的古装太显眼了，哪怕为了方便逃命，衣服一改再改，不像刚出场时那么华丽，低调奢华裁剪得体，完美地勾勒出他的身材，放在人群里依然引人注目。

陆珺卓已经看到好几个路人偷拍，就当做没看到，带着李荧惑目不斜视往前走。

快到商场时，有两个穿着汉服的姑娘，往这边瞥了好几眼，鼓足勇气过来，不好意思地对陆珺卓说：“请问，我们能拍张照吗？你男朋友的衣服真好看，人也好看，跟小姐姐很般配。”

陆珺卓看了眼李荧惑，发现李荧惑平静无波，仿佛没有意识到有人在夸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李荧惑继承家主之外后，阿谀奉承他的人肯定不少。他经历过黑暗，就不再相信世界上有光明，说不准人家夸他，他表面上微笑，实际都把人记恨上了。

陆珺卓连连道：“对不起啊，算了吧，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实在不好意思。”

那两个穿汉服的小姑娘说了声抱歉，遗憾地走开了。

李荧惑偏头，“拍照？”

陆珺卓说：“就是用一种设备，把影像留下，过去很久也能看到。”

她以为要解释很久，李荧惑才能明白，却见李荧惑点了点头，“正如同卷轴留像。”

陆珺卓差点忘了，李荧惑生活的古代是充满bug的古代，法术符咒比高科技还好用，而且清洁无污染，省了她很多口舌。

“我们走吧，前面就是了。”

李荧惑跟着她走，嘴角带了丝温润笑意，“那……男朋友？”

陆珺卓身上一僵，如果她是一只猫，现在毛都该炸起来了。对上男人黯淡无神的双眼，陆珺卓在心里安抚自己：他是个古代人，是个古代人，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倒不是陆珺卓自恋，她只是一想起这人是李荧惑，就浑身不自在，恨不能送他离开千里之外。现在还陪在他身边，全赖这一颗正直善良的心！

陆珺卓很有自知之明，如果不是看漫画，没有上帝视角，李荧惑这种人就是她天生的克星，把她卖了她都不知道。

她道：“就是男性朋友，刚才那个女孩以为我们是朋友。”

李荧惑道：“在下方才就想问了，姑娘这边，男女之妨似乎并不重？”

一般朋友哪里有挨这么近的，还不是因为你瞎？

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陆珺卓可不敢在李荧惑面前戳他痛处，含糊应了两声，“嗯嗯，差不多吧，回去再跟你解释。”

工作日商场人不算多，陆珺卓速战速决，直接让导购小姐姐估算了一下李荧惑的三围，连试衣服的时间都省下了，从里到外买了两身，装包带走。

导购把男士内裤包装好递过来，陆珺卓耳朵通红，尬地脚趾抠地，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了。

她一手提着几个纸袋，一手拉着李荧惑出了商场。

李荧惑什么都没有问，乖乖跟着她走。直到快到小区时才出声：“什么声音？”

“啊？”

陆珺卓停下脚步，李荧惑也跟着停了下来。

“哪里有声音？”

李荧惑道：“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陆珺卓环视四周。

小区附近有家日用品超市，再旁边是幼儿美术辅导班和宠物医院，道路左侧种着白杨树，右边是宽阔的马路，对面是个十字路口，路口附近有体育用品店，办公写字楼，还有珠宝首饰店。

陆珺卓问：“是交通灯的声音吗？”

李荧惑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摇头，“可能是我听错了，抱歉。”

陆珺卓带着他继续走，见到前面转停着一辆车，司机看起来三十几岁，一表人才，正倚靠在座位上打电话，“……表面样子还是得做的，不管怎么说，明天一定要抽出时间来去祭拜他……”

经过他身边时，那人朝窗外看了一眼，视线在李荧惑身上停了一会儿。

电话那边的人问：“怎么了？”

那人笑道：“看到一个人，跟他长得有五分像，刚从我跟前经过，吓了一跳。”

陆珺卓听到这话觉得有点不太舒服，皱了皱眉，走远些之后问李荧惑：“刚才说话那个人，你认识他？”

李荧惑道：“不认识。”

陆珺卓问：“你说有人在说话，就是指的他吗？”

李荧惑点了点头。

陆珺卓估算了一下距离，发现李荧惑听力好到变态。

她以后说话可得小心些，千万别被抓包了。

回到家之后，陆珺卓把衣服从袋子里拿出来，沉默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李荧惑，好半晌才说话：“你自己能行吗？”

李荧惑也沉默了。

他在古代生活了这么久，眼睛还看不到，好多现代常识都记不太清楚。

陆珺卓认命地垂下头，正对上二哈的自带嘲讽的狗脸，“……”

陆珺卓结结巴巴：“我、我帮你吧，很简单的，比你现在穿的衣服简单多了。”

李荧惑温声：“多谢姑娘。”

陆珺卓：“刚买的衣服要洗一洗才能穿，我去洗。”

李荧惑道：“有劳了。”

陆珺卓把可以机洗的衣服裤子挑出来，塞进洗衣机里。贴身衣物单独放在一个盆里，蹲在洗刷间洗。

屋里很安静，陆珺卓忍不住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洗干净之后，把衣服放到洗衣机里甩干，晾到阳台上，晚上就可以穿了。

陆逐那个屁孩子现在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钱还没给他转。当着李荧惑的面太紧张，都没来得及问他，忽然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李荧惑头发太长了，发质这么好，剪掉的话有点可惜。

等晚上李荧惑睡哪儿啊？打地铺吗？

衣服干了，要帮李荧惑换下睡衣，不知道他穿现代的睡衣是什么样子。

等等！

他是不是还要洗澡？

他会用水龙头热水器和马桶吗？

马桶？？！！

李荧惑如果想上厕所，她是不是也得守在跟前啊！

陆珺卓崩溃了。

客厅里，李荧惑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发呆，宽大的袖子底下，手指不停地摩挲。

今天遇到的那个人，声音很熟悉。

当时他没记起来，现在倒是有些头绪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人应该就是他生活在现代时的堂兄李越彬。

陆珺卓端着洗好的衣服出来，塞到洗衣机里甩干。

李荧惑问道：“陆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今日是何年何月？”

陆珺卓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再一次心痛碎掉的屏幕，“公元2030年10月17。阴历九月廿一。”

李荧惑点了点手指。

那个男人确实是他的堂兄。

10月18号，正是他被烧死的日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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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死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