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天气突然刮起一阵旋风。
院子里晾衣绳上的几件衣服张牙舞爪地迎风起舞。
于佩停下整理的动作,刚探出脑袋查看屋外动静,胡春芳已经急急忙忙从厨房里跑出来,利索地将衣服一件一件取下,捧回屋子里。
叠好衣服之后,胡春芳瞧见于佩蹲在纸箱子前,走过去主动询问道:“这是在整理什么?要不要我帮忙一起整理?”
“哦,整理以前一些旧物,不需要帮忙,你去厨房忙吧。”于佩接话。
胡春芳憨厚地笑起来,“也行,这些旧物我不知道哪些有用哪些没用,说不定还给你帮倒忙,那我先去厨房忙了。”
“嗯,好。”
等人一走,于佩继续手上的动作。
纸箱里是她以前留在家里的东西,大哥二哥搬出去时,两人已经把各自的东西掏了干净,只剩一些她的旧物,搁在角落里默默吃灰。
她掰开纸箱,翻了几翻。
上面是一些小物件,底下厚厚一沓,放着以前来不及张贴在墙上的奖状。
全部抠出来一看,只上面一张和底下一张四角翘起,微微作旧,中间那部分崭新如初,和刚发下来的没什么区别。
仿佛未经时光浸染。
过去的荣誉终究是过去的,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叠废纸,糊墙都嫌难看,留着并没有什么用处。
于佩捧起这沓奖状,扔在门口垃圾篓里。
刚转身,老爷子突然从房间里拐出来,嘴里不知叨叨些什么。
于佩看他脸上透出一丝着急的神情,心里一动,“饿了吗?胡阿姨已经在厨房里准备了。”
老爷子并不搭理她,晃着身子慢慢悠悠走到门口,从垃圾篓里捧起那叠奖状,紧紧搂着,头也不回地往房间里去。
于佩:?
于佩追上前拦住去路,准备把奖状从老爷子手里抽出来。
老爷子一脸抗拒,死死抱着奖状不放,嘴里又开始吱吱呀呀的念叨。
听到动静的胡春芳以为老爷子遭到困难,急匆匆跑出来,两眼一打量,瞧见是爷孙俩对峙的这样一副光景,立即缩回脑袋,当作无事发生,回厨房继续忙活。
“都扔进垃圾篓了,你又捡回来做什么?”
于佩盯着僵持着的老爷子,一脸疑惑,“这又不是你以前收集的那些旧报纸,你藏起来做什么?给老鼠做窝?”
老爷子不听,捧着当宝贝似的,死活不肯放手。
稍一用力去抽奖状,他嘴里就冒出一连串旁人听不懂的絮叨,仿佛受到欺负。
于佩没办法,松了手,任由他把一沓奖状往房间里抱。
算了算了,由他去吧。
于佩懒得再计较,返身回去继续清理东西。
纸箱里去除一沓奖状之后,空了不少,于佩一眼瞧见底部静静躺着的高中毕业证书。
红皮小本本,薄薄一张纸。
翻开来,右边一整页写着姓名、性别、年龄,以及入学时间和毕业时间,底下戳盖学校的红印章。
左边是贴照片的地方。
嗯?照片呢?
于佩盯着左边空白区,眉头微皱。
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有一张一寸大小的黑白色照片。
那次拍照片轮了很长时间才轮到她,她心里不爽快,拍照时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成品出来,活像人欠了她几百万。
总之,是一张不太美观的照片。
她记得她当时在照片背面抹了满满一层浆糊,死死贴在毕业证上,现在怎么不翼而飞?
难不成掉了?
于佩没太在意。
高中毕业证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处,上面掉落一张证件照更是无关紧要。
她放下毕业证,又在纸箱里刨了半天,发觉都是一些现在用不上的东西,干脆拿了胶布重新封上,默默搬回角落。
在老房子里没待多久,和胡春芳打过招呼后,于佩起身回家。
回家时,魏春兰正在家里进行大扫除,捧着一把扫帚,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去打扫。
于佩见状,走过去道:“妈,我来帮你扫吧。”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这也不累,你不用帮忙,你歇着,你去忙你的事情。”
魏春兰薅住扫帚不放,满脸拒绝,她生怕于佩过来帮忙,连忙推着人往房间里去,“客厅里灰尘多,你去房间。”
将房间门合上时,魏春兰不忘叮嘱:“对了佩佩,明天晚上你爸和你大哥回来,咱们一起吃晚餐,提前跟你说下,免得到时候有事情,撞到一起。”
“嗯。”于佩应了一声,“我应该没什么事。”
她现在唯一的当务之急是需要去商场买几套衣服。
回国时懒得带那么多行李,只拣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很显然不太够用。
她拉开衣柜,准备数数自己的衣服存货,一双眼睛立即注意到衣柜里的不同寻常。
有人从里面拿走了几件衣服!
于佩目光一凛,合上衣柜,叫唤外面客厅的魏春兰。
“妈,谢屹回来过?”
魏春兰拿着扫帚的手一顿,缓缓转身,直面于佩的质问。
她没法当着于佩的面撒谎,只得老实承认:“回来过,拿了几件衣服。”
魏春兰偷偷瞄着于佩,生怕她心里产生芥蒂,没想到于佩脸上并没有怒意,反而心平气和地说:“我明天去找他。”
魏春兰心里一愣,脱口而出:“你去哪里找他?”
谢屹这家伙天天脚不落地,也不知道在外面忙活些什么,家里也就只有谢雪容知道他的踪迹。
于佩去找谢屹的话,少不了要向谢雪容打听。
想到先前于佩与谢雪容发生的不愉快,魏春兰打算主动充作中间人:“我晚上问问雪容。”
“不用。”于佩一口否决,“我知道他在哪。”
魏春兰一脸懵。
是么,于佩是怎么知道的?
第二天一大早,于佩精心挑了一套休闲风格的搭配。
她拎着黑色小包包,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工地。
另一边的工地上,蔡庆也在路边招出租车。
工地偏远,出租车不常过来,他坐在路边的大石块上,抽了半包烟,才终于等来一辆姗姗来迟的出租车。
他大喜过望,挥手将车子拦下,领着司机直接将车开进工地,忙不迭去通知谢屹:“屹哥,招到车了!”
谢屹从休息室里出来,瞧见一辆出租车缓缓驶近。
出租车旁的蔡庆猫着身子朝他小跑而来,旁敲侧击:“屹哥,你到底去接哪个朋友啊?我认识不?”
谢屹瞥了他一眼,打算给他一个惊喜,只说:“来了你就知道了。”
他径直走到出租车旁边,拉开车门坐进去。
蔡庆退开半步,听到引擎发动的轰鸣,准备目送出租车走远。
谁知出租车轰地一下,熄火了。
司机似乎不甘心,立即发动,结果又熄火了。
接二连三弄了好几次,尖锐的轰鸣声响了又歇,歇了又响,出租车却像个大懒虫,趴在地上迟迟不肯挪动。
蔡庆在一旁看了半天,心里冒出一股躁意,走上前敲了敲驾驶位的车窗,“师傅,这车怎么回事?”
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男人露出一脸尴尬的笑,“大概车子出了点问题,发动不了。”
“哦哟,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问题,我朋友还赶着去办事呢。”蔡庆心里不大畅快,脸色蒙上一层不耐。
“这车子出问题,我也没办法呀。”出租车司机嘴里好言好语,脸上也露出烦闷之色。
蔡庆察觉到自己语气有些急躁,拍拍司机的肩膀,语气放缓:“大哥,我不是怪你,实在是我朋友有事要出门,你看你能找找是哪儿出了问题不?修一修需要多久?”
话音刚落,谢屹打开车门,从后座出来。
“让师傅慢慢修吧,我去大道上重新打车。”
他说完迈着大步往路边走。
蔡庆想追上去,挪动几步,又停下,站在原地一脸懊恼。
等了好半天才终于等来这一辆出租车,没想到人刚坐上去就出了问题,蔡庆心里生出一股成事不足的挫败感。
连打个出租车都办不好,他以后还能办成什么事?
他耷拉着脑袋从兜里摸出一包烟,递向出租车司机,“大哥,抽根烟不?”
出租车司机这会儿哪有心思抽烟,车子就是他的命根子,出了问题,他半条命都悬着呢!
“谢了,我先检查检查车子出了什么毛病吧。”出租车司机掀开引擎盖,探进脑袋仔细找问题。
蔡庆在一旁默默抽完几支烟,瞧见出租车司机忙得满头大汗,依旧找不到问题,他好心递了一瓶水过去,“大哥,你这车出了什么毛病?还能不能修好?”
“肯定能,我这车没用多久,新着呢。”司机头也不回地说。
蔡庆笑笑,“行嘞,那大哥你在这里好好修吧,我不能陪你了,我得干活去了。”
他将一瓶矿泉水放在地上,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走向工地。
中午,临近饭点。
蔡庆带着一帮工人聚在空地吃盒饭。
吃饱喝足,抬头瞧见那辆出租车还停在工地,几个工人感兴趣,上前围观。
“哟,师傅,我看这车你一个人搞不定啊,要不你去找找专门修车的人?”
“咱们这条街走到底,拐角处有个公用电话亭,师傅你要不找找其他人帮忙吧?”
“是哟,师傅你把车停在这里,没问题的,咱们都是老实汉子,不会动你的车。”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凑在出租车司机旁边聒噪不停。
蔡庆看得乐了,也劝道:“我说大哥,你修了半天也没修好,要不先去解决一下温饱问题?车子不加油,你得加油啊。”
此话一出,周围响起一阵哄笑。
笑声结束,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请问,谢屹在这里吗?”
听到谢屹的名字,众人下意识回头。
只见身后站着一个高挑的女人。
女人上着浅蓝色宽松灯笼袖长衫,下搭一件束腰灯芯绒单排扣长裙,修长苗条的身材尽显无遗。
长长的波浪卷乌黑浓密如瀑布,散在两肩,鼻尖架了一副黑色墨镜。
时髦洋气,派头十足。
这哪儿来的挂历女郎?
众人眼睛都看直了,这时候没人再关注出租车司机的修车问题,连出租车司机本人也停下手里的动作,打量身后这个不声不响出现的格外惹眼的女人。
蔡庆最先反应过来。
他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女人,走过去谨慎地问:“你在打听谢屹?你认识他?”
于佩微微扬起唇角,得体地回复:“嗯,我认识他。”
在众人讶异的眼光中,于佩风轻云淡地补充:“我是他妻子。”
众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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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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