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少女在清澈见底的湖泊旁打闹,撩起的水花将她们的衣摆浸湿,金饰在灿烂的阳光下模糊了形体,折射出更加耀眼的光芒。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传出去很远很远,在湖面上荡起微不可见的一圈圈涟漪。
忽然,远处的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吓了她们一跳,金饰演奏出慌乱的乐谱。旁边的几只飞鸟惊起,在如镜的湖面上徘徊几圈,又落在了不远处。
然而少女们一看爆炸声的方向,又见怪不怪地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那位大人又干了什么?”
“谁知道,他每次都有新花样,都开了好几个赌局了。”
“赌局?”
“就是,下一个遭殃的人是谁,赤王大人什么时候忍受不了了将他丢出绿洲……嗯之类的。”
“不至于吧,他才来了多长时间啊……”
“我记得上次他不小心把巴螺迦修那的那位祭司大人的尾巴薅秃了一块,这都一个月了,祭司大人还躲着他走。”
“上上次的话,是拖着迦南拉她们,出去当神棍,骗得那位年轻的商人差点把自己的底裤都交出去。”
“还有利露帕尔大人……”
一个圆脸的姑娘兴致勃勃地加入进来,还想说什么,一抬头却露出惊恐的神色。
红发红瞳的少女双手抱胸,满脸不悦,“如果你们足够谨慎,就该知道背后讨论别人的时候要注意避开当事人。而且,你们没事干了吗,为什么要揪着一个注定要、走的旅、人呢!还不如在闲暇时间歌颂花神大人!”她将“要走”和“旅人”说得重重的。
少女们面面相觑,垂首应道:“知道了,利露帕尔大人。”
利露帕尔气哼哼地走了,她那头深红的头发仿佛要随着心情燃烧起来一般,还带着火焰一样的烧焦气息。
眼看着背景也冒着熊熊烈火的少女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的少女们这才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有人不解地问:“她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跟吃了炮仗似的?”虽然「镇灵之母」利露帕尔平时很高傲,但也是很好说话的。只要你不犯到她头上,没做对花神大人有害的事,她就不会找上门。
“可能……和布吉拉大人有关吧……”
“花神大人和树王大人挺喜欢和他一起玩闹的,花神大人甚至连与利露帕尔大人固定的下午茶都推脱了几回。”
众人了然,八卦到手,也就心满意足地散去。
“布吉拉!”沙漠的王,赤王阿赫玛尔的喊声将房顶物理意义上的掀翻。
他紧紧扣住头盔,咬牙切齿地对像泥鳅一样难捉的银发少年的背影冷笑道:“别想让玛莉卡塔她们为你求情,我告诉你,你完了。”
“你完了。”他再次神情冷峻地重复道,可搭配上身上的变化,莫名有一种喜感。
阿布一脸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被利露帕尔的小把戏捉弄到了。要知道,追逐战中一个分神就可能造成巨大后果,所以他毋庸置疑地逃脱大失败。
“噗。”花神从旁边捏起赤王散落在肩膀的长发,好奇地搓开,不禁感叹道:“真的很神奇,全部都变成七彩的了,像是原本就从你头上长的原生头发一样。”
“是啊,”赤王嗤笑,“我要把他那头银毛也变成彩虹。”
“呃……我觉得阿布应该不是故意的。”大慈树王打着圆场,可从她连眉梢都染上笑意的脸上就知道,她很喜欢看戏。
“不是故意的?”赤王的头盔上蹦出个十字,他伸手,再次按住了头盔,确保它仍好好地呆在头上,而不是随着爆棚的怒气值飞奔出去。
在第一场意外刚发生时,他确实是这样想的,银发少年无辜的眼神真的很能迷惑人。
想想他在熟悉了咱们之后的各种“意外”吧,赤王面无表情,他确实不是故意的,他只是踩着赤王的底线疯狂起舞。
“哦,看呐,阿赫玛尔!外面还是好人居多,对不对!他竟然千里迢迢辛辛苦苦为我们送宝石!”银发少年瞪大了双眼,湿漉漉的眼睛布灵布灵地闪着光,他捧着一颗苍翠剔透的绿宝石,一脸乖巧。
迦南拉一开始还有些心虚,可在阿布鼓励的眼神下,她也丢掉了害怕,义愤填膺地挥舞着手臂:“阿赫玛尔大人,您真是想不到那个商人究竟做了什么!”
跟着去的几人叽叽喳喳地开始讲述这次冒险经历。
“他哄骗来往的旅人!”
“他将他们的财宝全部吞下了!”
“他甚至用乐园的名义!”
“他还将那些旅人扔在了茫茫沙漠!”
“阿赫玛尔,赤王大人呐!”阿布严肃认真道:“像这种借用乐园的名义敛财,还肆意败坏乐园名声的家伙,就该严惩!”
“更何况我只是小小地惩戒了一下。”阿布嘟囔着,用脚尖踢了踢瘫在地上被绑成毛毛虫正在蠕动的商人,“喏,随你们处置喽。”
“这说明了什么?!”被染成彩虹发色的赤王要按不住头盔了。
“说明了阿布是个嫉恶如仇的好孩子?”大慈树王笑眯眯道。
“往好处想,他好歹没有一怒之下将那个商人变成黄沙中的一员,而是将他提了回来。”花神安慰道,但赤王觉得她要是将捂着嘴角的手放下会更有说服力。
“那我的祭司呢?”赤王面无表情,“他抱着尾巴自怨自艾将近半个月,严重影响了正常工作。”
阿布将心虚掩盖在音量底下,他大喊道:“我不过是将除草剂看成了生发剂!况且,谁家好人的除草剂和生发剂是用同一个瓶子款式啊……”
所以他不小心将两者弄混,然后不小心将除草剂全部给了奥德里奇的尾巴,不小心将生发剂全部浇了小麦,也不是不可理解的吧?
赤王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用眼神告诉他:你觉得呢?
阿布觉得不怎么样。
“已经一个多月了,”他嘟囔着,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赤王的脸色,然后小声道:“我真的很抱歉……为奥德里奇祭司毛茸茸的尾巴,和呃……你的噗咳……咳咳,不好意思,你的秀发。”
“其实,看久了也挺好看的,绿洲里的彩虹,多酷!”阿布努力争取缓刑。
可阿赫玛尔表示:请让缓刑变成死刑。
他咧开一个血腥的笑容:“你想不想变成绿洲里的彩虹,我还可以让你变成沙漠里的流星,免费的。”
赤王举起了自己砂锅大的拳头,亲切地问候:“选一个吧,变成彩虹或者变成流星,我强烈推荐后者。”
二选一,阿布脑袋上流下了冷汗,可在这种时候,他的脑袋里依旧在想一些有的没的:二选一?为什么不是三选一?这可是无限循环的死亡小学生每日经典选择!
等会儿,死亡小学生是什么?阿布神游天外,阿清怎么什么都往他脑子里塞啊!
阿布感受到了一股杀气,他浑身一哆嗦,脑筋转得飞快,在丢脸和丢命中开辟了一条新路:“我选三,我给你变回来!!”
阿赫玛尔没想到他竟然不上当,不禁遗憾地放下了拳头。
阿布跑得飞快,他的保证随距离的拉远越来越小,传到赤王的耳朵里:“放心好了,阿赫玛尔,这不是逃跑,而是战略性撤退,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赤王沉默,然后在花神和大慈树王陡然爆发的笑声中幽幽道:“我就不该给他选择的权利。”
……
“等等,都这样了赤王还没揍你吗?!”派蒙捂着嘴惊奇道:“这肯定是真正的朋友了。”
“为什么要揍我啊!”阿布不满,“我在其他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所以之后发生了什么,赤王的头发变回来了吗?”空问道。
阿布皱着眉,努力从破碎的记忆中揪出正确的碎片,最后遗憾地摇头:“我忘记了。不过,看我还在这里好好地站着,历史上也没有赤王顶着一头彩虹的传闻,那应该就是很顺利地变回来了吧。”
派蒙吐槽:“不过你到底为什么研究这种药水啊,难不成只是为了将头发变个色?甚至在老虎脑袋上实验……呜哇,真是没谁了!”
……
“为什么要研究那种药水?”阿布小心翼翼地将两只试管中的药水倒入一个大烧杯中,分出心神重复着花神的问题。
他的脑袋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小声说道:“好吧,你先答应我不要告诉阿赫玛尔。”
花神学着阿布的样子凑过来,小声发誓:“当然,我发誓,我不会告诉他的。”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他说,“一开始,只是费努库他拜托我想要将萝卜——当然是能吃的那个,染成其他颜色。”
“为什么要染成其他颜色?”
“为了销量。”阿布露出睿智的眼神,“要知道,一个商人为了能让顾客留在自己摊位会不择手段。”
花神沉默,显然也是想起了两个相邻的摊主为了让自己的东西卖出去疯狂优惠的场面,还有一个聪明的摊主为了抢先好地方用一块布占位的事,以及等等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于是她点点头:“好的,那究竟是怎样才让原本应该是彩虹的萝卜变成彩虹的阿赫玛尔的呢?”经过了铺垫,她图穷见匕,露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尽管她已经尽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严肃,可她疯狂上扬的嘴角暴露了她的幸灾乐祸。
阿布看了她一眼,然后生无可恋说道:“想笑就笑吧,不用憋着。”
花神一瞬间收住了笑容,严肃道:“不,你看错了。我是专业人员,不到必要时刻是不会笑的。”
阿布用玻璃棒搅拌着烧杯里的液体,拉长声音道:“好吧,专业人员花神大人——”
“布耶尔应该告诉你了,因为除草剂和生发剂的那件惨案,绿洲应该在大力倡导用不同的杯子盛放不同的药剂吧。”
花神点头。
“然而正是这个原因!”阿布的声音猛然抬高,“不知是谁将我发明的七个瓶子里的药剂倒在一起了,难道他没发现那是七种不同的颜色吗!”
“相同的瓶子?”花神严肃地问。
“相同的瓶子!”阿布悲愤地答。
“噗……咳咳,我是说,然后呢?”花神一秒破功,然后又和恢复了可靠的外表。
“你知道的,我除了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药剂,还研究了果汁。”
哦,瞧瞧,多有自知之明的孩子啊!花神的眼神充满了慈爱与爱怜,他甚至知道自己研究的药剂偏门!
阿布低头捣鼓着,没看见花神突然变化的眼神,他接着讲述:“费努库没告诉我究竟把萝卜染成什么颜色,所以我制作了七种。七,多么美好神奇的数字啊,提瓦特的循环就是七。”
“众所周知,彩虹的七种光叠加是白色,而彩虹的七种颜料混合在一起却是黑色。哼,真是极端的两个颜色,只是更改了一种原材料而已。”阿布感慨。
“所以最后得到了什么颜色的药水?”
“无色。”
“?”
“就是无色!”阿布理直气壮,“毕竟这既不是七种光,也不是七种颜料,而是七种药剂啊!”
“所以你说光的叠加,颜料的混合是什么意思,这是有什么深意吗?”
“哦,没什么深意,只是觉得都是彩虹的七种颜色,让你能想象一下,为接下来的药水混合的与众不同的色彩做铺垫。”
“……所以?”
“它被端上了阿赫玛尔的餐桌。”阿布的语气悲哀,“之前我就做出了黑色的、绿色的、红色的等等颜色的枣椰汁,所以阿赫玛尔对无色的饮料接受良好。”
“等会儿,他难道没发现不对劲吗?药剂的味道,尝起来应该不太好吧?”花神发现了盲点。
“问得好!”阿布很高兴花神发现的问题,他打了个响指,毫不吝啬地将秘密告诉她:“因为它尝起来就是枣椰的味道啊,当然,或许还有帕蒂沙兰的味道!”
“你加了枣椰和帕蒂沙兰?”花神感叹,她真的对阿布越来越感兴趣了,“为什么会想到加它们?”
阿布放下手中的东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当然是因为它能喝啊!”
“更何况,”阿布理直气壮,“我要把它们浇到萝卜种子上,药剂会浸透种子,那它们就必须是无毒的、可食用的。”
“所以能喝。”花神露出一抹微笑。
“嗯哼~”阿布愉快地点头,“因为药剂是要和清水以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的,所以不用担心它会占据萝卜原本的味道。”
“不过,我确实考虑过能不能染头发、染肤色……”阿布思考状,“这样看来,喝下去后能改变发色!但样本太少了,真是的,阿赫玛尔全喝光了,我还要给费努库重新做药剂……”
“你加油。”花神怜悯地拍了拍阿布的肩膀,收获满满八卦的前因后果去找自己的小姐妹分享了。
大慈树王从中提炼出了重点:“所以还是会出错。”
花神无奈:“我就知道你会意识到这件事。”她沉吟片刻,说道:“不如在相应的罐子上贴上相应的纸条。”
“要不一个容器一个纸条吧。”
她们同时说到,然后相视一笑。
“还得感谢阿布呢,要不是这个乌龙让问题提前显现,等到真正的麻烦出现,那可就糟了。”大慈树王感叹道。
“我听说阿布不是给奥德里奇赔礼了吗?整整一大瓶生发剂和护毛膏。”花神突然想到了至今避阿布如蛇蝎的祭司大人,“他怎么还躲着阿布走?”
一提到这个,大慈树王不禁失笑:“你是没看到奥德里奇的尾巴刚遭殃的时候,简直不忍直视。虽说那瓶生发剂确实效果很好,短短一周那尾巴就恢复了油光水滑的样子。可导致他尾巴秃了的除草剂也是阿布制作的啊。”
花神若有所思:“阿布那家伙,他制造的药剂,好像都是两用甚至三用的啊。”
大慈树王依旧笑得温婉:“文化啊,那是位聪明的魔神。”
花神释然一笑:“毕竟是文化嘛。”
“我是承载愿望的空瓶,”介绍权柄时,银发的魔神用天真到残酷的语气这样描述自己,“人类的命运,即是我的命运;人类的期望,即是我的期望。或许一个人只是宏大史诗的几行注脚,但全人类将是史诗的一篇。”
“可他不是他们意志的集合啊。”花神叹息着。
“他应当有自己的意志。”树王赞同着。
“去试试自己创造吧,布吉拉(文化)。”她们一同说着。
“不是你能不能,而是你愿不愿。莫要让莫须有的枷锁困囿。”她们引导着。
“你即是布吉拉(文化),你即是引领者。”她们赞美着。
天赋不该成为枷锁。
……
“其实我说谎了。”阿布在旅行者和他的伙伴派蒙走后,对紫发的友人说,“后续影响现在赤王威武霸气的色彩,所以我没说。”
“所以阿赫玛尔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初晓也是很好奇。
“那位可怜的祭司为了自己的尾巴告了假,所以阿赫玛尔不得不加班多完成一份工作,这还是在那位祭司的工作被分开的情况下。之后的故事你就知道了。”阿布向初晓耸耸肩。
“他的头发变成七彩的以后,就死活不肯出门。三天后我就把解药制造出来了,但是,”银发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出现了一点小问题。”
“什么?”初晓挑眉。
“他的头发变成透明的了。”阿布答道。
……
“布吉拉!!!”刚刚修葺好的穹顶,再次起飞。
“对不起!!!”一道银色的身影飞快地跑过去,扬起一阵尘埃。
值得可喜可贺的是,在花神和树王的掩护下,阿布逃过了赤王的追杀,并在生命的威胁下爆发潜能,成功在一天后将赤王恢复原样。
事后,阿布曰:“真是鸡飞狗跳啊……”
花神:“我觉得还好。”
大慈树王:“阿布发现的漏洞很有用,帮大忙了。”
赤王:“所以呢,除了我皆大欢喜?”
时间线是魔神战争的阿布—未来的阿布—魔神战争的阿布—未来的阿布—魔神战争的阿布
阿布:再也不想再经历一次赤王的追杀了……放心,我不会再制作药剂了。苟住,我能行。
赤王:哼,你最好是。
花神:失望,没戏看了吗?
大慈树王(笑):我觉得未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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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须弥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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