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深秋里下起了大雨。

蒲熠星感觉这片乌云对自己很不友好，像长在自己头顶似的。幸好他在自己湿透前迅速躲进了不远处的小酒吧。

门上的风铃相撞发出悦耳的声音，随机淹没在雨声里。下午三点的酒吧只有零星几桌侃侃而谈的客人和跟蒲熠星一样躲雨的行人。酒吧里放着蒲熠星听不懂的爵士乐，驻唱歌手似乎没来上班，远处支起的小舞台上高脚凳空空如也，一把木吉他靠在贴满世界各国剪报的墙上。

蒲熠星拍拍被淋到的肩，在吧台坐下。酒保是个中年男人，正擦着玻璃杯子，自言自语般道：“这雨下的真不凑巧。”

“是啊。”

“喝点什么吗？”

蒲熠星推推眼镜：“Peligroso的Quintessentially Q Vodka。”

酒保听完一笑，转身忙碌：“最近在看《极速追杀》？”

一部十年前的老电影。

“随便看看。”蒲熠星看着酒保手里渐渐成形的冰球，回答。

自己好歹是个电影博主。

不多时，一杯酒被推到蒲熠星跟前，金色的液体流动着，冰块的温度透过古典杯传到指尖。他呷下一口，酒精灼烧后，唇齿间是青柠的香气。

自己怎么像借酒消愁似的。

这时候，一个女人做到蒲熠星左边的座位，波浪式的卷发披散在肩头。

“加个微信吗，小哥哥？”

“真不好意思，我手机没电了。”蒲熠星找口就来，还煞有介事地问酒保，“能借一下充电宝吗？”

酒保也很识趣地回答：“我们这儿不提供充电宝。”

女人见状自讨没趣地离开了。

“仔细一看，你还挺帅。”酒保笑着打量蒲熠星，朝远处的小舞台扬了扬下巴，“驻唱歌手没来，你要不要去试试？”

可能是酒有点上头，蒲熠星禁不住撺掇。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抱着吉他坐在高脚凳上了。

蒲熠星调了调音，最终拨动了琴弦。

“让我再看你一遍，从南到北……”

台上的蒲熠星在这一刻仿佛回到了青春时代：略显单薄的少年，银色的镜框在酒吧里耀眼的灯光下反着金属光芒——他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刚进门的男人，手上带着醒目的戒指，在看到台上的人后，愣了几秒钟，直到身旁的朋友叫他，才在吧台坐下。

“他是你酒吧的驻唱？”男人问身边的朋友

“不知道啊，我就是个投资的，经营是老宋”朋友转头问酒保，“老宋，这人是你找的？”

“不是，”酒保倒上两杯酒，递到二人面前，说道，“是一个新认识的朋友。”

一曲唱罢，有人鼓掌起哄，也有人早已悄然退场。

蒲熠星不去理会，放下吉他，成为后者。

走到吧台时，他发现自己的位子被人占了。蒲熠星下意识觉得这瘦削的背影有一丝熟悉，这人应该和玫瑰很相配。

座位上的“玫瑰”回头，蒲熠星怔住了。

“好久不见，阿蒲。”

“……好久不见，文韬。”蒲熠星在郭文韬左边坐下：“你怎么在这儿？”

“同学的酒吧今天开业第一天，我来捧场。”郭文韬示意身旁的朋友，还不忘介绍，“这是蒲熠星，我的，好朋友。”

“你是蒲熠星？！”朋友听后一惊，“咱们高中一个班啊。”

“是吗？这么巧。”蒲熠星礼貌微笑，其实完全想不起这人是谁。

“没想到你也和老宋认识，世界还真是小。”

蒲熠星满脑子问号，但仍继续敷衍着。

郭文韬浅呷一口没什么度数的鸡尾酒，问道：“你呢？怎么来做驻唱了？”

“碰巧路过，进来避雨的。”蒲熠星想到自己刚才在台上的耍帅操作都被这人看了个全程，不自在地摇晃之前那杯伏特加——冰块已经化了大半。

酒吧里放着一首不知名的民谣，曲调宛转悠扬。

“哎，我手机没电了。”郭文韬的声音传来，“你们这有充电宝吗？”

没等酒保回答，蒲熠星率先说道：“他们不提供充电宝。”

“对吧？”蒲熠星“四只眼”看向酒保。

酒保无奈，朝郭文韬点点头。

“着急的话，先用我的？”蒲熠星掏出手机递给郭文韬。

“哦，好。”郭文韬欣欣然接过手机，出去打电话了。

高中同学也趁机离开去准备晚上的小型酒会，吧台只剩下酒保和蒲熠星。

“咱俩认识？”

“手机没电？”

两人沉默片刻，老宋先开口：“他和你……”

“只是朋友。”蒲熠星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老宋笑笑，不再追问。

郭文韬回到席间时，酒吧里刚好响起苏格兰的经典老歌《Auld Lang Syne》。

“Should auld acquaintance be forgot”

“外面的雨停了吗？”蒲熠星问道。

“停了。”郭文韬把手机还给蒲熠星，“你要走了吗？”

“And never brought to mind”

蒲熠星站起身，点了点头：“家里的猫还没喂。”

真是个拙劣的借口。

“Should auld acquaintance be forgot”

郭文韬抬头凝视蒲熠星镜片后的眼睛道：“那，再见。”

“再见。”

“And days of auld lang syne……”

蒲熠星走出酒吧，依旧只有门口的风铃欢送他，正如它们欢迎他到来时那样。

四五点钟时夕阳西下，日落时分的大道上车水马龙。普天之下被金色的阳光笼罩，时间在静静地流淌。

太阳落下前的一个小时被称为“golden hour”。

27岁之后，蒲熠星的四季开始变得迟缓，随后近乎停滞，在经历过无数个“一万年”后，今天似乎又重新流动了起来。

蒲熠星拿起攥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点开了通话记录，最近的一条显示“郭文韬已接通”。

现在，南方的季节又流经了北方一个开满玫瑰的秋天。

1.最后一段借鉴了一点《golden hour》（可以听听，很好听）

2.Peligroso 龙舌兰酒Quintessentially Q Vodka是来自阿蒲vlog中的一段，基努里维斯在《疾速追杀》中喝的酒（电影年份可以猜猜这里的两个人多大）

3.Should auld acquaintance be forgot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

And never brought to mind

心中能不怀想

Should auld acquaintance be forgot

旧日朋友岂能相忘

And days of auld lang syne

友谊地久天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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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