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口是心非

阴暗潮湿的内狱,时不时有黑黢黢的老鼠快速窜过,“吱吱——”吓得众人抱头鼠窜,哪怕困得眼皮快耷拉到地上,也不敢合眼。

他们背靠着墙壁,双手搭在膝上,仰面望着甬道方向,这四四方方的牢房除了黑暗和老鼠,还有漫长的等待,孤独,恐惧…

宋槿仪已经走了一天一夜,在牢房的膳夫不免心慌意乱,有甚者抱头痛哭,有发疯撞击牢门时间越长,这股不安的味道变得越浓郁,几乎要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在人群中飘出几句埋怨的话,“都怪那个女人,没本事还逞什么英雄?这么久还不回去,肯定是失败了,不仅讨不了太后的欢心,连带我们白白丧失自救的机会。”,接下来便是一长串的叹息。

有人听得厌烦,反讽道:“王谦,你的意思就是埋怨没有让你去,那你当初为何不说?现在在这怨天怨地的?”

“哦——”她阴阳怪气地拉长语调,“可能主要的原因不是没让你去解救大家,而是你没能借机去太后面前露脸,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说话之人后半句语调猛地上扬,嗔怪对方。

那人立马反驳道:“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这么说的,而且大家评评理——”,那人拍手吸引大家注意力,“你们说说,是不是难得的机会,若不是那女人,我们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她都去了两天了,这会还没一点动静,可不是将事情搞砸了?她自己要死无所谓,可要拉着大家,我是不愿的,也是为大家打抱不平,你们看这成老板怎么还反过来怪我。”

“就算有机会那也是宋娘子争取的,而且宋娘子还未回来,到底怎么样,还不确定,你少在这扰乱人心!”

“这还用等吗?已经两天了,她一定……”,这“一定”一词刚说出口,那面狱卒拖沓的脚步声传来,吓得这人赶紧将剩下的半句话吞进肚子里。

众人屏息看着这些如阎王索命的狱卒,在那一瞬,空气似乎都凝固。

狱卒随意地扫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解开牢门上缠绕的铁链,铁链哗啦啦地如一条丝滑的绸带直接滑落在地上。

牢房里的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言,只能以眼神互相询问,几个反应快的,被喜悦冲昏头脑,顾不得别的,脱口问道:“官爷,这是不是就是说我们没事了?”

狱卒不耐地将牢门狠狠一推,啐了一口,不耐烦地说道:“还不赶快出来?不想出去,就给我留下!”

里面的人一听,像是逃荒一样,争先恐后地从狭窄的牢门挤出去,推搡间有人还不小心撞到了狱卒,狱卒也不惯着,直接一脚踹到旁边的墙上,恶狠狠地骂了两句,正是刚刚那个与众人唱反调的王谦。

李荷听见声,悄悄转头瞥见王谦鼻青脸肿,吓得立马转回目光,低着头,浑浑噩噩地随着前面的人涌出内狱。

她感觉自己好像好久没看到这么明媚的阳光了,温暖的气息穿梭于微隙,将她包裹住,她眨着眼,直视着天上的太阳。

眼睛被刺激得流出生理泪水,她迟缓地感受到内心的空虚与迷茫,她望着别人各有去处,她疑惑地想,她该去哪呢?

她站在原地,站了好久,久到她的腿都酸了,忽而她听见有人叫喊她“李荷——”

她缓慢地转过身,叫她的人是一个穿着宫婢,春三娘之前警告过她,这里是皇宫,这些人一句话都可以叫她死,所以叫她不要乱讲话,不然会被处死。

李荷双手不断绞着衣角,紧张地看着那位宫婢。

宫婢道:“宋娘子找您,请您跟我来。”

宋娘子?哪个宋娘子?她不敢问,她以前有不懂的问春三娘不但会得到答案,还会被谩骂,“你怎么这么蠢!”

李荷抿着唇,一言不发地随着宫婢往前走。

来到一处僻静的住所,宫婢抬手示意,她疑惑地顺着指示的方向看了过去,原来宋娘子是这个宋娘子,她见过的,也有印象,宋娘子帮过自己,是好人。

但李荷与这位宋娘子不熟,她慢腾腾地挪着脚步。

宋槿仪见她犹犹豫豫,想她性子本就胆小,又待在那可怕的牢狱,可能吓坏了,她主动起身拉住李荷,带着她坐到长椅上。

二个人并排而坐,一时无言,虽然是宋槿仪主动找李荷来,但她一时间不知先说些什么好。

她找李荷来,是因为她知道李荷现在无处可去,若是李荷愿意……可以和她一起。

对于春三娘,那是罪有应得,但与李荷,她心里有些愧疚,这一愧疚就不知该怎么起话头,李荷更不会主动开口,难道就这么尬下去?

宋槿仪看了眼识海,没有人影,她指节微曲,长呼一口气,自从昭仁宫她和大佬闹了矛盾,到今天为止,大佬再没出来过,这是逼着她低头?

她才不会低头,反正这只貂也帮不了什么忙。

思绪转回到正事上,宋槿仪斟酌了一番,道:“你可有去处,还有别的家人吗?”

李荷摇了摇头。

宋槿仪沉默了一瞬,说道:“那你可愿意与我一起生活。”

李荷抬眼看了看宋槿仪,她侧着脑袋,打量着宋槿仪,眼神透露出她的纠结,像是在思考一道很难的算数问题。

她最后轻轻叹了口气,嫌算术太难,点了点头,轻声说:“愿意。”

******

到了这一日的下午。

宋槿仪打开窗棂,从窗外射进来一抹斜斜的阳光,李荷坐在外间,无聊地举起手挡着阳光,她微微低头,通过缝隙,看见宋槿仪正俯身替床上的男子擦拭脸庞。

李荷好奇地打量了几眼,在边上问道:“这是您的夫君吗?”

宋槿仪心里一梗,无奈地笑了笑,手上的动作不停,替谢无恙擦完脸,将帕子扔回先是盥洗盆里,解释道:“阿荷,不是所有男女都是夫妻,他是我的朋友。”

李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问道:“宋娘子我们回云州吗?”

宋槿仪告诉李荷等谢无恙醒了就回去。

这日,宋槿仪接到霍长青的请柬,请她至瓦舍一叙,因为这次能得太后宽宥有霍长青的出力,宋槿仪便应约去了,正好带李荷出去转转,消除一下牢里的阴影。

瓦舍。

李荷跟春三娘来到盛京,从没出来过,更别说来瓦舍这样热闹好玩的地方,她仰着脑袋,张大嘴巴,看着这个,脚步像是陷入棉花里,走不动一步,拖得宋槿仪一道迟到。

宋槿仪提着裙摆连跑带爬地到临月楼,看见,茶盏里的水少了一半,连声抱歉,李荷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也跟着小声:“是我的错,是我拉着宋娘子,对不起。”

霍长青问了两句,了解到李荷的情况,不再计较迟到,玩笑道:“只可惜宋娘子不能喝酒,不然定罚酒三杯。”

宋槿仪为自己斟了三杯茶,说道:“谢霍老板不追究,那我就以茶代酒谢过,”

霍长青问起谢无恙,“之前跟在宋娘子身边的郎君今日怎么没来?”

宋槿仪说他生病了,一语带过。

霍长青又问起宫里面的事,聊了几句,宋槿仪听明白霍长青的意思,因为,宋槿仪算是小有名气,而霍长青经营戏楼的生意,想要和宋槿仪合作,问她是否有在盛京开店的打算。

宋槿仪端着茶盏,略一想,便直接回绝:“谢霍老板赏识,只是盛京,我不过小地方来的,怕是担不起霍老板的垂青。”

盛京当然是个好地方,天子脚下,寸土寸金,但对于她一个没有背景的人来说,就是天方夜谭。

在云州,她与宋章烨还有赌约,也不知许若兰那边怎样?她现在能解决赌约,云州的小店能开大就很好了。

“宋娘子谦虚了,依宋娘子的本事,盛京会有您的一席之地的。”

宋槿仪笑而不语。

中间李荷悄悄问道:“这个是宋娘子的夫君吗?”

宋槿仪对此稍感欣慰就是李荷知道偷偷告诉她,若是她当场问出来,她怕是要尴尬地抠地板,她解释道:“他和我也不是那种关系。”

宋槿仪感受到霍长青打量的,回以一个尴尬的笑。

霍长青又问起宫里的事.

宋槿仪捡能回答的问题,一一说了。

在回去的路上,宋槿仪明明没有喝酒,可心里却被这都城的繁华灌醉了,她目光总是无意地落在两边的商铺上,霍长青的话挑动着她的心弦。

若是真的有一天,她能在盛京开店呢?

*****

次日。

说曹操曹操就到,宋槿仪昨日刚念到许若兰,今日就接到一封来自云州的信经由驿站,交到宋槿仪的手里。

“要不要和我一起看看若兰姐写了什么?”识海里没有回声,她自语道:“要不要这么小气?我一会准备做个砂锅粉,你吃吗?”

“算了,我自己一个人看,一个人吃。”宋槿仪边说,边拆开信封。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前几行的问号,后面不知看见什么,瞳孔骤缩,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又看了一遍,嘴里念叨着“不好!”

李荷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小心问道:“宋娘子这么了?”

“云州那面出事了,我们要立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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