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何沅那一遭,对于宋槿仪早已见怪不怪了,卖奶茶现在是她的副业了,拉到加盟才是她如今正经的生意。
她开玩笑道:“难道孙娘子也是喝奶茶喝上了瘾,觉得只是喝着不过瘾,也要开家奶茶店了?”
孙娘子道“我知道你这在找合作伙伴,我又常来喝,知道你这生意赚钱,也知道你不会坑人,便来了。”
她说得直白,只是这赚钱是好事情,谁谈起不是面上带着兴奋的神色,好似明天就能成为百万富翁。
反观孙娘子的表情,面上带着不易见的苦涩,不像是要发发财,而是要做赔本生意。
宋槿仪只当她第一次做生意,心里忐忑,跟着搭腔道:“我们家的生意每天都忙得搭不过来收,就是多分几个店出去,这生意也查不了。
之前去北城,供不应求,这才想了开分店这主意……”,宋槿仪先是对自家生意好一番自卖自夸。
她顺带又说起人生目标:“孙娘子能看出茶源的潜力,一看就是做生意的苗子。在家待着岂不是大材小用,这出来赚钱,自由又潇洒。
想当初,孙娘子刮风下雨还来照顾我的生意,我只恨当初没有在北城开店,如今孙娘若是能自己开家店,想喝饮子了,还不用跑,还能赚钱,岂不是两全?
我知道孙娘子不是缺钱的人,可赚钱这件事谁会嫌多,这要是挣了钱,别说月月添衣,就是日日添衣裙也是轻易。
孙娘子的花容月貌,配这桃花艳俗,依我看,不如攒珠桃色宝石簪子衬你。”
也不知这番话哪句戳到孙娘子的心里去。
她忽而眼眶一红,身体轻轻发颤,用指腹抹去眼角的泪,“宋娘子这番话真说对了,这人不挣钱,就是喝口凉水还要被人嫌弃。”
宋槿仪这一听这语气不对,把胳膊搭在孙娘子的肩上,递过去一方干净帕子,“孙娘子这是受了什么委屈?若是不把我当外人,就说给我听,看看我有什么办法能帮你解决。”
她又嘱咐一旁的李荷倒了杯热水端过来。
孙娘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你替我评评理,我嫁给我家那口子这么多年,为他照顾寡母,生儿育女,不说功劳起码也有苦劳。
他虽说是个秀才,可这么多年也只是个秀才,在南陵书院做了个先生过日,还是我时不时拿出嫁妆贴补家用。
宋娘子你说,我难道不喜欢那宝石,金子吗?就因为首饰当了一大半,出门才簪花戴着,平日也没个其他爱好,也就就出来赏赏花,喝喝茶,如今喝茶也要被说了。”
说着,她忍下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忽然忍不住脱口道:“他们就是见不得我闲下来罢了,也见不得我花钱。
我这次便恒下心来,自己做一番事业,挣钱给自己花,让他们看看。”
宋槿仪跟着帮腔道:“他们太过分了,怎么能无视家庭妇女的付出呢?”
孙娘子像是找到了知己,扶着宋槿仪的手说道:“好妹妹,你可是不知道我的苦,他们心安理得的,好像那饭菜是自动做好的。那衣服是自动洗好的……”,
宋槿仪知道这种困境不止在这,在前世也是常见,女人做了家庭主妇,被默认成为家庭的附庸,给个生活费好似给了天大的恩赐。
殊不知外面请个保姆,三个生活费都不止。
宋槿仪道:“我支持孙姐姐出来干,只是一些事情却还是要想清楚,比如孙姐姐你出来干,家里的事要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反对,还有……”
孙娘子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将气息平息下来,说道:“你说的对在,这做生意不是过家家,你说的问题,我已经想好了。
以后家里的饭我不做了,那衣服叫他们自己洗去,我只要紧着,还有什么问题,宋娘子你随便问。”
宋槿仪谈起开店所需的数目,可要遵守的规则……
“我的嫁妆还剩了一点,能凑一半,剩下的我还有个娘家的哥哥,他就我这一个妹妹,说什么也能借一点。你这生意好,没准我哥哥听了,也跟着我来加盟。”
那嫁妆是她去世的亲娘为她一件一件找匠人打造的,她平日宝贝得都舍不得戴,这些年净拿去贴补家用。
她心里自嘲,如今当了给自己铺路怎么反到舍不得了?她难得任性一把,她不想在家辛苦半天,最后却连句谢谢都没有。
这是她最后的翻身仗,自然要不惜血本。
她虽没做过生意,也懂得“舍得”二字,图小利的人,是谋不了大财。
孙娘子是个实干的性子,当即和宋槿仪说好,转身当了东西,凑够了五十两。第二日,她就去找娘家哥哥凑够了一百两。
宋槿仪和她签订了文书,同她一起去牙行盘下了合适的铺子,那铺子原来是买吃食的,桌子凳子都有现成的,稍加收拾隔天便能当现成的用。
连帮工的人也找好了,是她的嫂子,一是家里人,用着放心,二是,这五十两不是小数字,她跟着过来看看情况。
她这效率比宋槿仪还要利落,宋槿仪不禁感叹,这办事效率在什么地方做不成事,做生意都算大材小用,就是去当官也能成大官。
她跟着孙娘子过了一遍流程,孙娘子平日将她的接客待人都看在眼里,她自己又是个大方的性子,与谁都能撇两句,稍加加拨,便能独当一面。
只是她此前从未做过饮子,搞不清茶叶和牛奶的比例,还有火候……
好在她勤奋,知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将细节一点点记下,在实操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不过几日就掌握的差不多。
*****
如今算下来,已经有两家加盟店了。李荷被派去了帮何沅了,宋槿仪后续派许若兰去北城帮孙娘子。
如今走了二人,店里显得清冷多了,谢无恙本就话不多,平日只和宋槿仪多说两句,至于张今非。
原来是四个人住在一间院落,后来多一个人,便住不下了,宋槿仪索性将隔壁的后院也收拾了,腾给许若兰和张今非住。
张今非平日不与她住一起,难免生疏一点,只偶尔打声招呼,低头忙着自己手里的活。
这一日临近打烊的时候,店内来了一老叟,他进门就道:“宋娘子好久不见啦!”——此人正是去了滁州数月的美食家冯老。
宋槿仪笑着问好,又端了一盏奶茶迎了过去,“有失远迎,此茶就当我为您老接风洗尘。”
冯老道:“我可不白喝你的茶,次来是有好消息的带给你的。”
宋槿仪莞尔一笑道:“您老出门这么久,回来第一个就想到我,对我来说这就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冯老眯眼烟,捋着胡子,对她这番话很是受用,是不爱听好话?
他呵呵笑了两声,继续道:“几月不见,宋老板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老朽说有好消息倒也不是诓你,是与你的加盟有关。”
宋槿仪一听加盟,神情认真了几分,细问怎么回事。
冯老指了指她店里的手提奶茶说道:“你这奶茶可了不得,你可是我第一次见是在何地?在滁州,当时好奇问了两句,人家说了家陌生的店名。
再一细问掌柜是个年纪的小娘子,我当即便想到了宋娘子你。在这云州,只有宋娘子有这等本事了。”
滁州离滁州近四百里,步行五六天,水路要走三四天,不算远,但绝对不近,能将云州的产品打到滁州,不可谓不了得。
宋槿仪谦虚道:“不过是他人抬爱罢了。”
冯老说:“宋娘子你跟我可别谦虚,我当初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以后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他说着,得意地仰着下颌。
这么多年,他不禁品尝美食有独到见解,连看人的功夫都见长。瞧瞧,这不是让他发掘了个好苗子。
他自得一会,又转回正题:“我在滁州除了看见手提奶茶,还看见了关于宋老板招加盟商的小报。”
当时他便想着,这么抢手的生意,她竟然愿意让出来做!这奶茶能从坊市发展到城区再到外城,靠的就是这配方独一份。
这一旦交出配方,就失去独创性了。
但他眼光毒辣地看出来,宋槿仪不是个吃亏的人,她不是脑子傻了,而是舍小利,赚大钱。
他虽不是做生意的,但他的儿子是,二人计算过一番,加盟费一人五十,十个人就是五百两,每月再算上提成,两百两左右。
这七七八八算下来,可不得了,一年能逼近五六前两,比醉流霞和留香居这等大茶楼赚的不少。
年轻人很有魄力,也很胆大。
宋槿仪叫冯老这么一夸,怪不好意思的,她就是个开门做生意的,能帮助别人是双赢,当不得冯老口中的高明大义。
宋槿仪说得坦然又真诚。
冯老眯着眼笑了笑道:“我就喜欢宋娘子这个性子,痛快,直白,打交道起来舒服。”
他望着宋槿仪问道:“不知宋娘子可还记得彭子越二人,是在滁州做药材生意,也听闻了宋娘子的加盟消息,特托我问过此事。”
宋槿仪先是点了点头,表示记得,但对于外地的客商来加盟,她确实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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