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溪镇地方小,能出得起这笔善款的人家一共也就不过三家,郑家,钟家和周家,张承阳去了郑家,陆则松去了周家,两边都说要给,也都怕自己吃亏等着别人先出手,现在就只剩下钟怀熠这里了,这里要实在说不通这条路就走死了。
张承阳和陆则松坐在马车上,两人商量着等会见了钟怀熠要怎么说,话术改了好几遍,乔惜木看够了热闹才说:“两位大人放心,钟怀熠一定会慷慨解囊的。”
“啊?”看着乔惜木说的这么笃定,张承阳下意识就信了:“为什么?”
乔惜木解释说:“钟家自从钟公子掌家以来,造桥修路,接济百姓就从未断过,每次有什么事情他都是第一个拿钱出来的,他家管佃农要的租金也是最少的。”
“那这样看来。”陆则松松了一口气:“这钟公子是个大善人啊,只是这事乔娘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没想到陆则松会突然这么问了一句,张承阳立马看向乔惜木,正思索着怎么回答,就听乔惜木说:“我就是双溪镇的人,说来惭愧,乔伯昌是家父。”
乔伯昌的事情陆则松是知道的,乔家女眷的处置陆则松也是知道的,所以话说到这里,陆则松眼睛往张承阳和乔惜木身上一滑,自己起了猜测,也不管猜测对不对,反正就是避讳着不打算深究下去了,端的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笑着夸奖:“乔娘子观察细致,着实有一副玲珑心肠啊。”
乔惜木笑着应和下来:“多谢陆大人。”
张承阳见陆则松不打算问下去,悄悄松开了握紧的手,一阵冷风吹来,伴着刚才突然起的冷汗,张承阳忍不住打了一哆嗦,转头往外面看了一眼,问说:“快到了吧?”
陆则松顺着看了一眼道:“到了到了,前面就是。”
三人到了钟府门前说明了来意,就由门房引着进了前厅,下人去找钟怀熠,钟怀熠让人去把方驰野一起叫过去,张承阳三人由府里的下人领去落了座,见了茶,没一会儿钟怀熠就过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方驰野,两边见了礼打了招呼,钟怀熠解释说:“方公子恰好在府上,我想着张大人过来兴许是来找方公子的,就一起将人请过来了,还望张大人勿怪。”
“哪里哪里。”张承阳说:“是我们突然上门叨饶了。”
“张大人此次前来,不知所为何事?”钟怀熠问说。
张承阳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打算说了清楚,待张承阳说完,钟怀熠还没说什么呢,方驰野先跳出来说:“你别说这法子或许还真可行。”
“是吗?”听方驰野这样说,张承阳就更安心了。
“对,真的可以。”方驰野越想越觉得好:“千岁藤再厉害也只是未开灵智的活物,是没脑子转弯的,奔着吃得来跟抓鸟是一个道理,只是这个笼子稍微大了些。”方驰野激动了:“你别说还真行!”
“既然可行,那我自当不吝啬。”钟怀熠说:“搭架子的材料张大人不必担心,我这里会全部解决,至于人手方面也简单,张大人只要下令人自然就来了。”
听到钟怀熠愿意帮忙,张承阳自然喜不自胜,说道:“那就劳烦钟公子了,只是我初来乍到,不知道你们镇上的规矩,这工钱钟公子觉得给多少合适?”既然是人家给钱那就要看看人家的意愿的。
“工钱?”钟怀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不是张大人一句话的事吗?”
“啊?”张承阳有些扭捏还有点不好意思:“工钱让我来定吗?这毕竟是钟公子出的银子,让我来定会不会不太好?”
陆则松愣了一下看着张承阳,大人这是没听懂?乔惜木看见陆则松的神情,出来解释说:“张大人体恤百姓辛苦,想着铲除千岁藤毕竟危险,让百姓冒这么大的险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就想着贴补一下,也算是尽一份心了。”
“何必这么麻烦。”钟怀熠不以为意:“能为大人效力是百姓之福,更何况还关系到自己的生死,依在下愚见,百姓应当是愿意的。”
张承阳这才明白,钟怀熠的意思是不给钱,让百姓过来做苦工,这样做当然也是可以,张承阳一家以前就被这样拉过去过,可是张承阳不愿意,当时他们一家被抓去修了一个月的桥错过了农时,一年辛苦种的粮食被一场雨浇的全烂在了地里,那一年他们一家差点被饿死,最后是靠着邻里乡亲的接济才勉强活了下来。
千岁藤不得不除,可是这件事危险,百姓有点工钱哪怕出了什么意外也不至于熬不下去,要是没钱,那才是真正的难过。
钟怀熠听了乔惜木的话明白了:“既然如此,不知道大人想要招多少人,每个人又给多少工钱呢?”
“啊?”怎么来问我了?张承阳一下慌乱,看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不可抑制的脸红起来,本来来让他要钱就很不好意思了,现在还要让他要两次,张承阳觉得这种事实在是太羞耻了,自己怎么好张嘴啊。
陆则松看张承阳低着头半晌不说话,叫了几声:“大人?您是怎么个打算?您说句话呀。”张承阳不说话陆则松都不好顺着他的戏唱下去。
只可惜,陆则松还没等到张承阳说话,倒是等来了别的东西,之间本来还好好的大厅的地上突然聚起了半尺高的浓雾,方驰野看见这眼熟的一幕,猛地站起身来:“不好!是猫妖!”方驰野刚想摆开阵势掐诀念咒,却刚一调动法术眼前就一片眩晕,重重的跌回了椅子上,再一看旁边,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四肢无力,只能瘫倒在椅子上。
“别白费力气了。”伴随着女人说话的声音,乐苍苍慢慢在众人面前显了形:“双倍的千醉红,方驰野你动不了的。”
方驰野看着猫妖化成的人形的乐苍苍,难以置信道:“你的伤好了?”
“对啊,所以——”乐苍苍一个闪身过去掐住方驰野的脖子:“所以能把握的身体还给我了吗?”
乐苍苍手上用力,方驰野的脸马上就因为缺氧被憋成了紫色,却还是嘴硬的说:“做梦,有本事你杀了我!”
“呵。”乐苍苍轻笑一声放开了他,拍着他的脸说:“我不杀你,要是杀了你,我还怎么找一个像你这样废物的不归客,要是你死了,换成个厉害的,那我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是不怕死,那如果这样呢?”乐苍苍手上一用力,瞬间妖力凝成的利刃就架在了其他人的周围:“你怕不怕?”乐苍苍手上一动,其他人周边的利刃又往前进了一寸。
这次换成方驰野冷笑了:“他们的三把火没灭,你伤不了他们。”
乐苍苍笑着散开了这些利刃,挪了把椅子坐到方驰野面前说:“方驰野我们做个交易吧,我帮你把千岁藤除了,你把我的肉身还给我,否则,我保证,昨夜的事还会发生。”
“猫妖!”方驰野急了:“你这造业障!你就不怕天罚吗?”
“呵,我造的业障多了。”乐苍苍丝毫不以为意:“还怕这一个吗?还有,你别说的这么义正词严的,你不出手不也是怕损你的功德吗?我两这半斤八两的,谁也别说谁?”
“损功德?”乔惜木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
“对啊。”乐苍苍戏谑的看了方驰野一眼,走到乔惜木面前:“你们还不知道吧?咱们这位斩妖除魔的不归客不是不能杀千岁藤是不想杀千岁藤,因为他是修道的,随意杀生有损他的功德,拖累他的修行,一条性命要用三十年修行去填,他有三十年修行吗?杀了千岁藤他可是要做好几年普通人,你看他舍不舍得?他这是怕拖累他修行,所以才不愿意出手。”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方驰野,方驰野有种小心思被戳破后的羞恼感,埋着通红的一张脸,根本就不敢看其他人,乐苍苍却不客气,继续说:“说的那么好听,正气凛然的,真正到了自己头上还不是装聋作哑?明明我都给条件了,我随随便便就能解决的千岁藤,他非要你们这些凡人用性命去填,啧啧啧,冠冕堂皇。”
“猫妖,”方驰野忍不了了,直接破口大骂:“你作恶多端,为祸人间!在你手上的冤魂不计其数,你有什么脸来跟我讲条件!”
乐苍苍十分理直气壮:“就凭我有能力啊。”
乐苍苍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噎死了方驰野,乐苍苍十分不理解:“而且让我认罪伏法不是你的任务吗?你技不如妖抓不住我,不是你自己废物吗?而且你抓我的时候不是说的贼好听,匡扶正义,拯救苍生,现在机会来了,你救啊。”
方驰野快要被气死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恼羞成怒的红着一张脸,半天找不到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憋出来一句:“你这个妖孽不要乱用成语!”来发泄一下怒气。
乔惜木在一边听着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知道猫妖伤不了自己问说:“千岁藤是你招来的吗?”
乐苍苍撇了张承阳一眼:“不是。”
“你现在说的这么好听,可万一出尔反尔了怎么办?”
“我和方驰野可以立誓。”
“可你为祸一方,若没了能牵制你的,到时候你在我们镇子上作乱怎么办?再找一个更厉害的妖怪来收拾你?那时候怎么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我们虽是凡人,凡人亦有凡人的法子,这件事我们会自己解决,就不劳烦您了。”乔惜木知道张承阳看样子是不会同意的,与其再纠缠下去不如先表明态度先打发猫妖离开,剩下的再从长计议。
“没错!”见有人向着自己,方驰野立马帮腔:“猫妖你根本就不可信!”
乐苍苍深深看了乔惜木一眼:“没关系,你们会来求我的。”乐苍苍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说完就化成一缕烟雾走了。
她一走浓雾散尽,众人也就恢复了气力,钟怀熠立马给他们赔罪说:“诸位,实在抱歉,我实在没想到在我府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招呼不周。”
“钟公子别这样说。”张承阳道:“妖物行事,不是我们能够预测的,今日这事实属无妄之灾,还好无人受伤乃是万幸,那我们就不不叨饶了,先告辞了。”说实话,张承阳第一次看到妖怪是真的被吓着了,现在后背都是凉的,他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
张承阳这样说,钟怀熠也不好再挽留,张承阳转头想要去跟方驰野告别,可方驰野方才被猫妖揭穿了心虚,生怕张承阳他们来找自己早就跑了,张承阳确实有这个想法,但是看到人不见了,只能作罢。
钟怀熠把他们一行人送出府送上了马车,陆则松一上马车就问:“张大人,刚才那妖怪说的那事——”
张承阳点点头:“我会找方公子说说的。”
乔惜木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钟怀熠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乐苍苍化身白烟围着钟怀熠的脖子绕了一圈最后轻轻落在他的肩头:“做的不错。”
钟怀熠问:“这样就可以了?”
“放心。”乐苍苍说:“他们会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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