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笑了！”范闲回身对洛九吼了一句。

他受不了沈重看向洛九眼中的恶意，更受不了好友仿佛不在乎这恶意一般，越来越甜的笑！

洛九无奈地任由范闲把他挡在身后，脸上笑容一收。

沈重则笑意更浓，来回扫视着面前的范闲和洛九，“真有趣。”他没解释什么让他感到有趣，只是对范闲一礼：“范大人，借一步说话。”

等范闲回来的时候，脸色更臭了。沈重则对洛九双手交叠行了个齐国拱手礼：“洛将军，为了防止您的出现引起我大齐骚乱，不利于洛将军安全，此行，就拜托您在马车里候着了。贵国主使范大人，也这么想。”

洛九看了范闲一眼，见他没有反驳之意，便回身钻进了马车。沈重见状，笑意加深。

——还有什么，比刚一见面就发现两位大敌的软肋更好的事！

——来得好啊，洛将军。既来了，就别再回去了！

不一会儿，马车启动。范闲亲自驾起了洛九所在的这辆马车，声音低到只有洛九能听见：“你刚刚干嘛对他那么笑！”

“只是假意周旋而已，他哪敢对我怎样？”洛九真的无奈了，没想到好友连这都受不了，勉强解释一句，又道，“你不该挡住我的。”

之前已经说好，此行以范闲为主，所以不管在属下还是在齐人面前，洛九绝不会去驳范闲的命令。可是现在好了，沈重怎会看不出范闲对洛九的在意，和洛九对范闲的顺从？

——还有什么，比刚一见面就被人发现他俩的软肋更糟的事？

——以沈重心机，不知会就此设什么圈套给他们！若是落在此人手里，不会比落在陈萍萍手中轻松！

范闲不说话了。他想起洛九之前解释的那句“关心则乱”，原来，他也一样。

听到车前没了范闲的声音，洛九叹了口气，改了口风：“算了，以沈重之能，早晚也会发现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范大人声音闷闷地响起：“我来北齐的目的，全被他猜到了：接言冰云，杀死肖恩，给司理理下毒，重整谍网。陈萍萍说沈重不可小视，果然不假！”

洛九听到给司理理下毒时一惊，不过想到临别时范闲给司理理的那个纸包，明白了那就是解药。他思索一阵，猜测道：“这些估计要靠你一人了。我猜，他一定会想办法分开我们！”

范闲也是这么想的。他不怕独立完成这些任务，只担心洛九的安危，毕竟作为使团正使，北齐不敢对他下手，可对洛九，却没这个顾忌！

两个人隔着车厢背靠背坐在马车上，各自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又几乎同时开口：“我相信你！”

这样的默契，让他们一齐轻笑了起来。然后你一言我一语地沟通起应对之策。发现对方和自己想的几乎一样，便又对之后的行动多了几分信心。

“你记住我那日对你说的，若是再有一次——”范闲最后补充了一句。

“我记得，你放心，我再不敢了。”洛九的声音低不可闻。

晚餐时分，范闲和高达、王启年围着篝火取暖。洛九则是刚发现之前吃的餐食都是范闲给他偷的送给北齐的礼物，现在礼物已经转交给了北齐，自然没得吃了。他一边笑骂小范大人也会做这种事，一边对着手中的野菜饼丧失了食欲，早早回营帐洗漱去了。

就在此时，一个黑衣蒙面剑客闯进了齐营，连败数人后，冲到了肖恩的囚车旁。谁料，囚车中竟不是肖恩！这是一场早有安排的埋伏，齐国营地每辆马车中都藏了刀客。那剑客不欲杀人，可对方却没手下留情。一番围追堵截后，蒙面客逃入了庆国营地。

范闲远远见那剑客飞来，无声指了指身后的营帐。

“多谢！”蒙面剑客低喝一声，闪身掀帘而入。

“女人？”高达疑惑地说。

范闲却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慌张和尴尬。

此时，营帐里的两个人比他更尴尬……

“你看够了没有！”洛九气得低吼。

他在进了齐国国境之后，不便随意跑去河边洗澡，又实在爱洁，便用晚餐时间打了盆水在营帐中清洗。在听到刺客闯入营地时，他心生警觉，已经在飞速穿衣服了，谁知刚穿好裤子，刺客竟溜进了自己营帐！范闲不是坐在门口的吗！

只看身形，洛九一眼便认出是海棠朵朵。见她还在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更生气了。

海棠朵朵也很尴尬，范闲让她躲进身后营帐的时候，没说里面有人啊！更没说，里面会是一个赤着上身的美人！

她有努力不去看，可是洛九即使只是侧影，即使湿发垂落，也挡不住迷人的蜂腰，紧实的肌肉，和雕塑般完美的倒三角比例。没想到他穿着衣服不显，脱了这么有料！怪不得范闲也非要看呢！

北齐圣女面色发红，好几次试图转头，硬是没别开眼。

门外又传来动静，她才终于从美色中挣脱出来，见洛九指了指身后的大柜子，会意地点点头。洛九则赶紧披上了上衣。

门口，范闲想到自己可能已经不小心出卖了好友色相，脸上心虚之色简直难以掩饰，这神色却被飞奔而至的锦衣卫镇抚使误会了。只一瞬间，沈重便飞身强闯进营帐，正对着来不及系上衣带，出离愤怒的洛九。

和海棠朵朵的关注点不同，沈重第一眼便注意到了洛九胸前没来得及遮挡的层层叠叠的伤痕，第二眼便判断出，那是刑讯的痕迹，很像南庆鉴查院的手段！洛九身为鉴查院提司，怎会遭此酷刑？难道，他在庆国的位置，和之前猜测的完全不同？

很快，他也来不及思考更多了，惊地倒飞而出，却还是快不过洛九，被一脚踢飞上了高空。洛九甚至还得单手拢住衣襟，只腾出一只手，就揍的沈大人哇哇惨叫。

齐国营地中众多好手围拢过来，却在沈重示意下站在地上没有出手，于是满营的人一起抬头围观了锦衣卫镇抚使挨揍的场面，间杂了洛九的怒吼：“你们齐国人是不是有病！”“大晚上闯进营帐偷窥别人洗澡！”“我看你们不想要和平，还是欠打！”

沈大人只好一边挨揍一边理亏地解释：“洛将军不是的！”“沈某只是追查刺客！”“追查刺客啊！”

“那你是说老子是刺客！”

“沈某绝无此意啊！”

范闲拳头抵住双唇，挡住了嘴边的笑意，施施然站起身，走到帐前靠着：“趁此良机，赶紧走吧！以后有机会合作啊！”

海棠朵朵靠在帐蓬另一侧：“你故意的吧范闲！”

小范大人仰天长叹，看了看天上挨揍的沈重，觉得自己等下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还真不是……”

话音未落，海棠朵朵已鸿飞冥冥。

这一夜，锦衣卫镇抚使设局不成倒蚀把米，自己挨了顿痛揍。北齐圣女偷袭肖恩失败，中计险些被抓。洛将军阴差阳错之下连续两次被看光，单揍沈重一顿不足以平复心头怒火。于是小范大人紧接着得到了有史以来最残酷的一次对练。

这一局，没有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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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设局不成倒蚀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