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大街上，他觉得路边的人流，街边的商店都挺温馨

的，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推开家里的柴门，陈继祖在院子里拾掇花草，看到维先，

忙问道：“报名了吗？”

维先经高老师点拨，已经不再彷徨。他平静地说：“阿公，

学校不让报，犯过法的人不让报，上面有明文规定。”

陈继祖停下手里的活，叹了口气，说：“学校不让读也没

办法，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咱死心蹋地学一门手艺，

生活也可无忧。”

“阿公，我想到师父那里走动走动，不知他老人家还勇健

否？”维先道。

“好呵，出去走走也好，把家里那坛家酿米酒带去，顺便

代我问候他。”陈继祖继续拨弄着花草。

沿着熟悉的山路一点点跋涉。路边的野花散发着扑鼻香

味，片片竹林青翠蓊郁，层层梯田金黄欲滴。远处树林传来

婉转鸟鸣，土楼在云雾缭绕下显得那么安祥平和，梅洋河日

夜弹唱欢快歌谣向东奔流，好一幅乡村即景！

维先深吸一口新鲜空气，走在乡间小路上，禁不住唱起本地老歌《爱拼才会赢》。歌声在山谷荡漾，几只蝴蝶沾在衣

角不肯离去，维先喜欢这梦境般的田野风光，犹如漫步在世

外仙界。

山落里拐角处村寨毗连，炊烟袅袅处便是城堡式的建筑，

似地底下长出的蘑菇，又如天外飞来的磨盘，更像藏在深闺

的蒙面仙女。

维先一路欣赏美景，不知不觉已走到乌镇地界，爬上崎

岖而漫长的山路，来到水尖山顶峰。一股凉风吹来，令人心

旷神怡，还是那样的山洞，还是那样的木板屋，不一样的是

师父已变成须发皆白的老者。

“师傅，徒儿看你来了，这是你爱喝的米酒。”维先快步

上前叫道。

窦勇兴奋地抓住维先双肩上看下看，声若洪钟：“小子，

还记得我这个师父。哎呀，长高了，长好看(帅)了，你阿公

身体还勇健吧？”

维先牵住师父的手说：“阿公身体不错，师父也好吧？”

窦勇拍拍胸脯说：“好着呢，咋样？考上大学了？特意来

告知师父考上哪所大学吧？”

维先把落榜及学校拒收的原委说了一遍，窦勇叹息道：

“没想到家里发生那么多事，委屈你阿公了。想当初你阿公驰

骋沙场何等英勇，如今净受窝襄气，还不如师父隐居山林清

寒。哦，徒儿，考不上就考不上，条条大路通罗马，别灰心。

我看你面相，将来必定飞黄腾达，现在只是暂时的。你暂且

在师父这里修炼几天，順便调理下心态。”

维先问道：“师父今年贵庚？”

窦勇捋下长须，朗声笑道：“九十有三。”

维先特羡慕师父的与世无争，随口说道：“师父，我从此不下山了，希望能同师父作伴，长住水尖山。”

窦勇严肃地说：“不敢信口开河，年轻人志在四方。师父

孤身一人无牵无挂，你有阿姆阿公要赡养，有宏大前程要打

拼，千万不能懈怠。”

维先赶紧纠正刚才的态度，正色地说：“师父，徒儿知错，

还请师父指点迷津。”

窦勇远望缥缈山峰，沉吟道：“命里有时终归有，命里无

时莫强求。刚好你这次来，我有一件事相托。鹰嘴岩有个秘

洞，里面有东晋时期的东西，记载了土楼的历史考证。这是

国家的宝贵文物，一定要献给国家有关单位，不得被人偷盗。”

维先看到师傅庄重的眼神，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他

正色地说：“徒儿谨记嘱托，只是这秘洞如何走？”

窦勇道：“过几天，自会带你去。现在是放松大脑时间，

吸气吐纳盘坐，眺望遐思禅悟，自然界会告诉你许多哲理。”

师徒坐在水尖山顶悟道，饿了进山采野果狩野兽，渴了

喝山泉水。云在身边飘，雾在头上绕，天籁之音淘洗耳廓。

虫鸟鸣，山水溅，猛兽吼，毒蛇嘶。山崩地裂我自岿然不动……

维先竟听到了大自然和谐之音，看到了大自然之博大情怀。

维先通过口形传音给师傅：自然界精深无涯，人如沧海

一粟。放眼苍穹，个人事小，苍生为重。

窦勇密音传送：悟其一，再悟其二。

维先口音传送：功力不足，悟不到，参不透。

窦勇吸气吐纳，双手运力，放在胸前，目光如炬电射苍

穹，尔后缓缓站立起来，说道：“徒儿，悟道并不是一天两天

的事，必须持之以恒，方能有所收获。好了，点起火把，喝

点米酒，明天继续参悟。”

维先道：“谨遵师命。”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师徒两人吃了点野果，舒展一下筋

骨，开始一天的必练功课：坐禅。

露水散尽，太阳初升，霞光万丈，万物牲灵睁开腥松睡

眼，展喉发出嘶吼，开始往寂静群山注入音乐律动。百鸟齐

鸣，炊烟从山坳里袅袅升起，云雾升腾处，鸡鸣狗叫，人影

绰绰。

新的一天开始了，自然界和谐之音缓缓奏起，没有仇恨

没有勾心斗角，维先看到了平和，听到了柔和。

傍晚，师徒两人在大石坪上烧烤，窦勇问道：“今天有什

么收获？”

维先答道：“净是祥和景象。”

窦勇捋须笑了笑：“你只看到表象，本质是弱肉强食。自

然界有一条食物链，那是规律，强凌弱，大吃小。”

维先摸摸后脑勺，问道：“那么人类的争斗呢？”

窦勇道：“人类也是这样，争权夺利，尔虞我诈，你想生

存就必须打败对手，商界更是如此，处处是陷阱。慢慢体会

吧，徒儿，师傅只能告诉你，做人有底线，掌握好分寸，才

不会有愧悔，才能用一颗平常心去生活。”

“哦，这话很深奥，我不知其中含义，请师傅点拨。”维

先一知半解地问。

“点破不值钱，时间会告诉你怎么做，如何做，也就是人

生的意义问题，将来你会懂的。社会这个大熔炉会告诉你“适

者生存”这个真理，好了，今晚关闭心扉，专心吃肉。”窦勇

撕了一块野兔肉给维先。

维先嚼着兔肉，思绪随着跳动的火苗飞得好远好远……

话说鹰嘴岩秘洞真是个谜，没有人知道当时是个怎样的

情况。从洞里的书籍和宝物可以看出，坐化的人出身高贵至少是个王公贵族或者朝廷大员之类。可为什么会出现在两

省交界的茂密深山老林里，是躲避仇家追杀？还是战乱逃逸？

窦勇曾又探了几次，都找不着答案。

这次带着维先也许会有所收获。沿着梅洋河畔行至山脚

下，又一路攀爬而上，荆棘密布，沟壑众多，师徒两人上纵

下跃，如履平地，很快到达半山腰。窦勇紧握爬山虎，脚踏

石壁裂缝，找到记号，单手挪开石板，弯腰爬进石洞，然后

探身摇动绳索，维先身轻如燕，弹进石洞。

“好身手，犹似你阿公当年的神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窦勇夸奖道。

两人沿着石阶匍匐前进，拐了几道弯，听到水滴滴答答

的清脆声，挤身爬上几个台阶，眼前豁然开朗。

“钟乳石。”维先喊道。

中央场地有个水池，水质清澈见底。手电筒照进水里，

光线反射回石壁，形成美丽的光圈。

就在水池后面，有一个天台，中间摆着石桌、石椅，后

面有个石床。可以猜测当年洞主一定躺在石床上或瞑思，或

盘坐。

经过石床后面小道，就是几间并排的石室，正中就是洞

主坐化的头骨。

窦勇叫道：“阿先，过来看这是什么怪物？会发音的怪

物。”

维先仔细看了看，说：“真是奇怪，那时怎么会有西洋八

音盒？”抬头一看，后面石壁上有碑文。维先用衣袖来回擦拭，

出现了石刻篆文，此文记载了洞主的身份和经历。

维先看了一遍，有些字看不懂，但前后推敲了一番，粗

略可以确认。此洞主竟是黄巢时代的大将军，战败后，一路南逃，最后在夷荒地建堡定居。

窦勇听过维先的介绍，忙双手合十对着头骨虔诚地拜了

几拜，说：“这有得整了，单这个石碑就有历史价值，一定要

献给文物保护单位。”

在堆放书籍的石窒里，竟然读到了土楼的建筑技术和历

史沿革，太有价值了。这些书有历史、地理、医药等文化典

籍。

另外石窒里的玉器、石器、兵器都有历史研究价值，任

何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窦勇道：“阿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些东西都是国

家的文物，任何人都没权利私自拥有它，将来你一定要交给

国家，这也是我这辈子最后的心愿了。”

“师傅，您就放心吧，徒儿再穷再坎坷也不会动这批文物

的。”维先道。

转过几道弯，就到了真正的洞口，洞口上方也就是千年

灵芝生长的地方。

维先纳闷，如此艰险的地方，古人何以发现并利用之，

也许古人真有其神奇的本事和吃苦的精神。

顺着原路返回。关上石板，维先记往了记号，抓住绳索

一路下滑，拐几个弯就到了山脚，山脚下梅洋河向东潺潺而

流……

“师傅，徒儿走了，您老人家保重身体，徒儿有空再来探

望您。”维先依依不舍地告别师傅。

窦勇从地窖里取出山货，不舍地说：“这给你阿公的，趁

现在身体勇健常过来走动走动。还有你不管怎样，都要记住

四个字：忍让谦和。”

“记住了，师傅，保重！”维先回头目送维先离开的身影，窦勇深深叹了一口气，喃喃道：

徒儿此去必定千辛万苦，但愿上天惜人，给良善之人一个好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