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刚过,天气渐冷。
今早上下过一场绵绵细雨后,饶是到午后开起太阳,温度也照旧冷得厉害。
鸟雀蓬起身上的羽毛,像一颗颗圆球般或是落在挂满柿子的树梢上,或是落在忠勇侯府的牌匾上,又或是落在红灯笼上,蹦蹦跳跳,叽叽喳喳。
怎料下一息锣鼓声响,奏乐声起,惊得鸟雀惊慌四散,半响才纷纷落在屋顶,朝着下头探头探脑。
只见忠勇侯府那朱红色大门轰然敞开,远远伴着乐声而来的队伍一路行至里头,守门的仆役扯着嗓门:“姑爷使人送催妆礼来啦——”
登时,府里喧闹起来。
府里仆役有条不紊地迎上前去,男方派遣的管事满脸堆笑,高声朗诵着送来的物件,女方家的管事也毫不示弱,接着说道家里待会要回送的物件与嫁妆单子,男女两方你说罢我来唱,此起彼伏唱上半响,才止了话头。
紧接着,挽着竹篮的仆妇小厮四散开来,在忠勇侯府里外抛洒喜钱,发放果子。
听闻动静赶来凑热闹的路人与忠勇侯府的婢女男仆喜不自禁,纷纷上前,嘴里说着各色恭贺之词,同时手上不停,直把兜里包里塞得满满当当才肯罢休。
前院的喧闹声一路传入灶房,落入管事婆子与厨婢粗使们的耳中。年长者能沉稳做事,而年纪稍小些的粗使丫鬟们却耐不住性子,一个个频频向外张望,恨不得能立刻做完手里的活计,也好到前院去瞧一瞧热闹。
“听着声音,外面许是在洒喜钱了。”
“哎……咱们肯定来不及去了,也不知道几位妈妈会不会使人送点果子过来给咱们尝尝。”
正当聚在院子里的丫鬟们议论时,院外响起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她们眼前一亮,都以为是前院妈妈送果子来了,丫鬟们抬眸往外瞧去,没见着妈妈,却见着个横眉竖眼的长脸婆子。
长脸婆子双手叉腰,横眉竖眼,她刚走进院子,便扯着尖利的嗓门叱道:“苏芷寒!苏芷寒!”
丫鬟们愣了愣,下意识将视线往灶房里望去,目光纷纷落在灶房最深处的角落。
“死丫头,这等时候还敢到灶房来躲懒!”长脸婆子顺着丫鬟的视线,很快寻到目标,她怒气冲冲的往里走,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换作不知情的人,听婆子这般说法还以为苏芷寒是个懒丫头,这等时候也敢偷懒摸鱼。
“死丫头!耳朵聋了吗?没听见我在喊你?”长脸婆子走到里头,伸手便要拧苏芷寒的耳朵:“都这等时候,你还敢偷懒?我教你把花园的路再扫上一遍,把枯枝落叶都给清一清,你为何不去做!万一贵客瞧见了,你教咱们家的脸往哪里搁?”
“赵妈妈说的是。”苏芷寒娴熟地避开赵婆子的动作,手里捧着的木盆稳稳当当,丝毫没有晃动。她把木盆搁在灶台上,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可我如今已是灶房的人了,手里还有其他事儿要做,赵妈妈还是去寻当值的人罢。”
“啥时候的事?我咋不知道?”赵婆子眼一瞪,一口唾沫啐在苏芷寒脚边,骂骂咧咧道:“你和你娘就是当奴婢的命,能当个扫洒丫头都是你的福分了,还想着攀高枝,也不瞅瞅你们有没有这个命——”
“赵婆子。”许厨娘见赵婆子越说越离谱,闹得灶房里外的人都心不在焉,登时不高兴地放下手上活计。
她长脸薄唇,冷眼瞅着赵婆子:“这几日可是大姑娘的大喜日子,你要是不想在府里呆了,想去乡下操持土地,我帮你与管事说说?”
“许娘子,老身没这个意思。”赵婆子吓了一跳,连连摇头。她身为候府的仆妇,日子过得很是舒服,且不说两个媳妇见着自己都是谦卑恭顺,想要讨好她进府里做事,就是外头的商贩邻里知道自己来历,都对自己高看两眼。
赵婆子不舍得出去,更不敢得罪灶房的管事娘子。她弯了背脊,面上带笑,声音也分外柔和:“老身也是担心那地儿没干透,到时候教王府的人瞧见了笑话。”
“那与寒姐儿有何关系?”
“她是园子里的扫洒丫鬟……”
许厨娘不耐烦地打断赵婆子的话,冷着脸道:“二娘子不是遣人说过了?往后寒姐儿就在灶房里做事,不必做那洒扫的活了。”
“可是——府里也没安排其余人。”
“那意思就是让你做。”许厨娘打断赵婆子的话,嫌弃地啧了声。
她不喜被塞进来的苏芷寒,却更烦跑到自己地盘啰啰嗦嗦的赵婆子,像是赶苍蝇般挥了挥手,教赵婆子赶紧走人:“要是扰了姑娘们的兴致,你担当得起吗?还不赶紧走,免得地儿没干透,教王府的人瞧见了笑话。”
许厨娘反手,便拿了赵婆子的话堵她。
赵婆子闻言,一张脸乌漆嘛黑的,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只是走到灶房门口那眼刀子还刷刷刷地往苏芷寒身上落。
苏芷寒背对着大门,偷偷叹了口气。
她本是名生活在现代社会红旗下的普通女孩,在经营家中饭馆时与同行起了冲突,而后发生意外穿越。
再睁开眼时,她已成了京郊贫户家的女儿,而后随着母亲蒋珍娘一道卖身进了眼前的府邸。
蒋珍娘捡了个浆洗衣物的活计,还花了一吊钱贿赂管事,给苏芷寒捡了个扫洒的活计。
别看是个洒扫活,要知道府里的家生子,有人脉有关系圈的同时还更受主家信任,几乎好地儿好去处都被他们占了,像是洒扫的活计已是剩余活计里,相对轻松且体面的活了。
只是好景不长,没两日苏芷寒就被赵婆子盯上,借口与她有眼缘,先说想收她当女儿,听苏芷寒说她娘也在府里,又改口说想收她当徒弟。
这在府里,也是常有的事。
且不说管事妈妈为的是扩充势力,巩固权利,争取主家的信任,少则认了一二干女儿徒弟,多则认四五六七八个,就是无儿无女的下等婆子为了能给自己养老送终,也会在府里认个干女儿,又或是攒钱买个丫鬟作女儿。
可像是自己有儿有女,又连苏芷寒家里情况都不清楚,就巴巴结结凑上前来的赵婆子却并非以上两种情况。
她纯粹是盯上了苏芷寒拿到的月钱,想借着她刚入府里无依无靠,便拿捏一番,占点便宜。
府里新进的丫鬟仆妇,多吃过这般的苦头。运气不好碰上黑心肠的,不但兜里的银钱被薅得干干净净,而且还成了对方的出气筒和免费仆役,挨打挨骂也是常事。
这时,便是想要寻人主持公道,多是无处可去。即便求到管事妈妈那,人也不爱管这些,说不定还得给你一句‘妈妈对你严格是为了你好’的话。
没有靠山的新进丫鬟仆妇们,大多只能忍气吞声,含泪吞下苦果。
苏芷寒进府时便晓得这些事,当即便婉拒了赵婆子,却没想到那赵婆子如此小性,就此便记恨上她,以新进丫鬟粗手粗脚恐损了屋里物件为由,教她日日呆在室外洒扫。
要知道候府规矩重,院外的道路上不能落有杂物,轮到洒扫院外大道的丫鬟基本上是从早到晚一刻不歇。
直到中秋节时,二姑娘院里婢子来拿当日要用的糕点,阴差阳错将苏芷寒做的桂花糕也一并带走后,情况才终于有了改变。
与花糕相仿,又略有区别,还带着一抹幽幽茶香的糕点不但得了二姑娘喜欢,而且还得了其余造访的娘子赏赐。
前头娘子得知此事,便使管事教苏芷寒进了大厨房做桂花糕。苏芷寒终于逃出赵婆子的管辖,在大厨房里有了立足之地……吗?
苏芷寒是躲过了赵婆子的折腾,却是惹了许厨娘的不满。
许厨娘也晓得赵婆子等人的行径,却是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年岁小的粗使丫鬟给婆子仆妇乃至管事上供银钱,那是理所当然的,就是她年轻时也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最后讨得厨娘的好,才得已被提为厨婢,而后再脱颖而出,一路荣升为大厨房的管事娘子。
偏生苏芷寒另辟蹊径,愣是得了二姑娘亲眼,从洒扫丫鬟调到灶房做事。虽说从月钱来看并无变化,依然还是个粗使丫鬟,但总归教许厨娘觉得苏芷寒不够规矩,心思忒多。
许厨娘想到这里,瞥了一眼苏芷寒,准备再观察观察。若是她除去做那点心的本事,再无旁的能耐,那等二姑娘的兴趣过了,便把她轰出大厨房。
……
苏芷寒正专注做着手里活计,她双手捧着米筛,轻轻晃动。随着苏芷寒的动作,如雪般细腻的米粉纷纷而落,很快堆满了木盆。
这般筛上三回,才能进行下一步。
紧接着,苏芷寒把米粉分作三份,又分别往里加入提前准备好的绿汁和红汁,先将米粉均匀上色,再行过筛。
这般的操作重复数遍,直到两只瓷碗里落满了浅绿和淡红色的米粉。
一层白米粉,一层粉米粉,再一层绿米粉,里头还要加上用茶汤与绿豆做成的馅料,摆上蒸笼前再上面落下一层糖桂花,最后蒸制上两盏茶功夫。
整个制作过程,苏芷寒的目光都紧紧盯着,不曾离开片刻。
直到二姑娘院里的人把糕点拿去,苏芷寒才长舒一口气。不过她并未停下动作,先是把自己刚刚用过的盆子厨具尽数清洗整理妥当,而后又去帮忙捡柴烧碳,洗菜切肉,过筛米面,动作干练又麻利,丝毫不拖泥带水。
许厨娘的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她的动作,不得不承认这丫头还是有些本事的,起码就做事周道仔细这方面,大厨房里待了几年的厨婢粗使都不如她。
虽说许厨娘对苏芷寒有所改观,但她依旧没给苏芷寒好脸色。
等苏芷寒刚忙完手上的事情,她立马开了口,吩咐苏芷寒先去处理刚刚宰鸡杀鸭留下的下水,而后再去准备晚间仆役用的面饼子。
“……等人都用完了餐食,你把灶房收拾干净了,才准回家。”许厨娘交代完事,又转身去做自己的事儿。
灶房里其余的人瞅了眼许厨娘,又瞧了眼苏芷寒,谁也没敢开口帮忙说情,都低着头做着手里的活计。
院里的人也都听到了,坐在小板凳上洗菜的丫鬟悄声嘀咕:“寒姐儿可真是惨……”
还没说完呢,她腰上就被人拧了把。旁边的丫鬟瞪了眼她,手上用力,故意把水弄得哗哗响,同时压低声音道:“映红——你可别烂好心,要是你去帮忙,那许娘子是真会恼的。”
映红讪讪然的:“没,没那回事,杨柳姐,我,我又不傻。”
“那就好。”杨柳往后瞧了眼,“许娘子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寒姐儿没犯错,后头就能留在灶房了。”
见映红还要问东问西,杨柳扯了个谎,说许厨娘在里面盯着她看,登时把映红吓得脖子一缩,垂着脑袋开始洗菜,连抬头瞧一眼的胆量都没。
杨柳松了一口气,又往灶房里瞧了眼,只见苏芷寒卷起袖子,端着一盆儿的下水走了出来,提了井水开始冲洗处理。
杨柳和映红就坐在旁边洗菜,都闻着一股子异味。杨柳还能强撑着表情,映红忍不住脸蛋皱成一团,偷偷望向苏芷寒,一双眼儿睁得溜圆。
鸡鸭鱼杂虽不像是猪杂羊杂般气味重,但也自带着一股腥臭味。平日轮到清理的婢女婆子往往都是能推给旁人就推给旁人,即便自个儿做也都是皱着眉苦着脸,用水草草冲洗两三遍就算做完了。
偏偏苏芷寒神色平淡,一手拎起鸡肠,另一手仔细剥掉上面多余的油脂,再扯开口子细细冲洗干净。
“你好厉害啊!”
“……”杨柳沉默,她稍不留神,映红便与寒姐儿搭上了话。
“……谢谢?”苏芷寒未曾料到会有人同自己交谈,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声。
紧接着,她瞅了眼映红洗的蔬菜瓜果,笑道:“你也很厉害。”
映红话一出口,便想起杨柳刚刚的叮嘱来,顿时有些懊悔,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再与寒姐儿说话。
可等她听到寒姐儿夸自己,又把杨柳的叮嘱抛到脑后,红着脸回应:“你说得太夸张了……我不过是洗点蔬菜瓜果……”
“你觉得我,我哪里厉害呀?”映红说到最后,声音低如蚁蚋。她先是低垂下头,而后又忍不住抬起头来,瞅着苏芷寒。
不怪映红疑惑,主要是阿爹、阿娘和阿姐都说她是个又憨又傻的。身为家生子,起初她是去针线房学习手艺,准备往后做个针线娘子,体面又得姑娘器重。
可进针线房没两月,她就被阿娘领了回去。同时去的婢女都能打络子绣鞋面了,她连个像样的鞋底都做不出来。
阿娘气恼,就把她送灶房里了。可她进灶房三月,连切菜都没轮上过,日日就是洗菜折菜,烧火洗碗。
那日她还听阿爹说要给她换个去处,去学个梳头或是制香的手艺,结果她娘说还是让她在灶房里呆着——“就她那性子,去了娘子跟前我还担心得罪了娘子,祸害了全家!”
映红想到这里,眼中露出了怀疑与懊恼,想来寒姐儿也是顺口一提,而我自作多情吧……
她的思绪还未落下,苏芷寒的声音便在耳边奏响:“嗯?我每次看到你洗菘菜,都会把外面稍松散点的叶片给折掉,还会瞅一眼上面有没有虫蛀,最重要的是你会把每片叶子都掰下来洗一遍……”
随着苏芷寒的话语,映红的眼儿渐渐睁大。她呐呐着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苏芷寒点点头:“是啊。”
映红瞬间失落,抿了抿嘴唇。
苏芷寒瞅了眼她,笑道:“可是我来府里这两月,每回来灶房时都见着你是这般做的。”
顿了顿,她又道:“只有你一个。”
再简单的事,又有几人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坚持?
苏芷寒认认真真道:“真的很厉害。”
苏芷寒夸得真情实意,映红听得欢喜非常,就连杨柳也面露惊讶,下意识瞥了眼映红盆里洗好的蔬菜瓜果,紧接着她又瞧了瞧自己洗好的蔬菜瓜果,果然两者大有区别。
而这些,她都未曾注意过。
杨柳没说话,抬眸瞅了眼苏芷寒,再低下头做事的时候她也越发认真,仔细处理起那堆蔬菜瓜果。
苏芷寒手里的工作多,与映红说了几句便止住话头,洗净了一堆下水送到灶房里,交到负责为粗使做饭菜的掌勺婆子手里。
“曹妈妈,东西重,您小心点拿。”
“哎,好嘞。”曹妈妈手脚麻利地将鸡杂、鸭杂和猪杂切碎,尽数倒入锅里。
紧接着,她把今天做肉菜剩下的边角料也一并放入其中,再加菘菜、葵菜、荠菜和清水,用盐和藤椒等物稍加调味,翻炒至熟透后盛出。
这便是粗使们吃的炒杂菜,再加上大厨房里日常提供的酱菜,以及苏芷寒待会儿要做的烙饼,就是粗使们今日的晚食。
映红端着洗好的蔬菜瓜果走进来,她把蔬菜瓜果搁在木架上,而后凑到苏芷寒身边,期待地探头向锅里望去。
当她瞧见那极为眼熟的菜品时,瞬间变得无精打采:“怎么又是炒杂菜?就不能换点别的。”
炒杂菜、炖杂菜,还有煎杂菜。
所谓杂菜,不是特指某一样食材,而是指府里今日剩余什么菜便用什么菜,做法也简单得很,或炖或炒或煎,总是能让人填饱肚子的。
打从苏芷寒入府为奴以来,这三道菜品便是粗使菜单上的常客,基本隔天或者隔两天便能见到一回。
好些的日子,则或是腌鱼酱肉,配上酱烧茄子,凉拌胡瓜等时鲜蔬菜,偶尔像是中秋节那般的日子,那粗使们灶上也能多上大肉鲜鱼,
且不说味道如何,府里粗使的日子虽远不及三等乃至更好的丫鬟仆妇,但也比外头的百姓好过得多。
就是曹妈妈的手艺着实不咋样,苏芷寒每每吃上一回,便有了充足的向上爬的动力。
要晓得,往上三等的丫鬟仆妇们,不但月俸中多了一笔月食钱,而且餐食也比粗使要好得多,餐食不再是大锅饭,而是精致小炒。
更不用说再往上的一等二等丫鬟仆妇,她们的月食钱不但更多,还常常能得到主家的赏赐和下面仆佣的孝敬讨好。不止一日三餐有保障,另外还有点心果子。
既然已卖身为奴,苏芷寒单为改善口粮这条也得努力往上爬。她思绪落下,抬眸注意到曹妈妈眼中闪过的不悦,很自然地接过话来:“其实也还好啦,比起我以前在家里吃的炖菜汤,炒杂菜里有肉有菜,味道也好得多。”
“真的假的?”映红吃惊。
“当然是真的,那菜汤里头就只有野菜,挺多加了一搓粗盐,味道又苦又涩,我和我娘只能配着粗面馒头和窝窝硬吞,到府里以后我娘都夸了好几回饭食呢。”
苏芷寒说罢,回想起刚穿越来的日子,那真真是难熬得很。她和阿娘每餐只能吃一个窝头,一个粗面馒头,一碗用切碎的野菜熬成的咸苦菜汤。
那窝窝馒头可不是后世的细面馒头玉米窝窝,粗粝到剌嗓子,只能硬着头皮配着苦菜汤往下咽。
至于肉?那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
别说是肉,苏家穷到连鸡蛋都舍不得吃,要攒着与挖到的野菜春笋等物一起背到镇子上卖掉。
刚刚穿越过来,上辈子还是开饭馆的苏芷寒真真是欲哭无泪,晚上做梦都在梦烧鸡、烤鸭和炖大鹅。
曹妈妈先前听着还有点不高兴,听到这里气也消了大半,和这些个黄毛丫头计较什么?倒是降低了自己的格调,传出去还以为她曹妈妈就和那赵婆子般蛮不讲理,欺软怕硬。
曹妈妈再打量眼前的寒姐儿,已然十三岁的人儿,却是头发枯黄如干草,身形又矮又瘦,看上去竟比自家十岁的丫头还要瘦小几分。
她心中顿生怜悯之情,又想起许厨娘教寒姐儿烙饼的事。
说起来,烙饼也是自己的活。
曹妈妈这么一想,觉得自己今日占了便宜,冲着苏芷寒说话的嗓门都小了些:“寒姐儿,旁边那块地儿空着,粗面和猪油都在柜里搁着,你去那揉饼子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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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忠勇侯府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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