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时醒来时，窗外的阳光已经漫过半个房间，在窗帘缝隙间投下一道耀眼的光柱。

他眯着眼适应了片刻，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椅背上——那条灰色的羊绒围巾安静地搭在那里，柔软依旧，仿佛还残留着昨夜咖啡馆里温热甜香的气息，以及林叙指尖无意擦过他颈侧时，那带着冬日寒意的触碰和不容忽视的"存在"。

雪后的清晨，天地间是一片洗净的铅华。

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落在覆着皑皑白雪的枝头与屋檐，折射出细碎晶莹的光芒。

空气冷冽而清新，吸入肺腑，带着一股冰凉的刺痛感，却也让人格外清醒。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围巾细腻的纹理，心底某一处悄然松动，像坚冰初融，渗出一丝暖意。

手机屏幕亮起，是母亲周雅茹发来的信息，提醒他今晚和顾家、苏家一起吃饭的事。

"知道了。"他简短地回复，将那点刚刚升腾起的、微弱的暖意小心收敛起来。白昼来临，夜晚的静谧与温柔便像退潮般悄然散去，现实的压力如期而至。他甚至能预见到餐桌上父母可能会有的询问与审视。

傍晚时分，沈知时跟着父母前往预定好的餐厅。

沈明远穿着笔挺的深色大衣，步履生风，眉宇间是惯常的严肃与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周雅茹挽着丈夫的手臂，妆容精致，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外罩着质地优良的羊绒外套，她侧头对沈知时温和地笑了笑，眼神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他考试后的精神状态。

"期末考试感觉怎么样？发挥出正常水平了吗？"沈明远的声音低沉，即使在车内相对封闭的空间里，也带着一种天然的压迫感。

这是两天来，一家三口第一场像样的碰面。

沈知时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雪后被清扫干净的道路旁堆着高高的雪堆。"还行。"

他含糊地应道，胃里却微微发紧。正常水平？什么是他的正常水平？是必须维持的第一，还是不能有丝毫失误的完美？

"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我听说有点超纲，"周雅茹接过话，试图缓和气氛，但话题核心仍未偏离，"知时，你做出来了吗？"

"......时间有点紧，没做完。"沈知时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他能感觉到父母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目光如同精密仪器，测量着他的每一分表现，权衡着与期望值的差距。

"高三了，时间管理至关重要。"沈明远的声音没有太多波澜，却字字清晰，"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这次考试反映出的问题，寒假必须针对性解决。你的寒假学习计划初步有了吗？"

"......正在做。"沈知时感到头皮微微发麻，他低下头。

计划永远赶不上父母的要求变化，他做的计划总会被指出哪里可以"更高效"、"更紧凑"。

沈明远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车子已经缓缓停在了餐厅门口。话题暂时中止，沈知时暗自松了口气，却又为即将到来的聚餐悬起了心。

餐厅包间温暖如春，与外面的冰天雪地恍若两个世界。他们到的时候，顾家和苏家的人几乎都到了，热闹的寒暄声扑面而来。

"明远，雅茹，你们可算来了！快，就等你们了！"顾孝文笑着起身相迎，他身材微胖，面容和善，穿着舒适的针织衫，显得随和而热情。

他的妻子徐元芝跟在身后，气质温婉，笑着招呼："快进来坐，外面冷吧？知时也来了，快让阿姨看看，哎呦，怎么感觉又瘦了啊？学习太辛苦了吧？"

"叔叔，阿姨。"沈知时礼貌地叫人，勉强笑了笑，"还好，不辛苦。"

"这孩子，就是懂事。"徐元芝怜爱地拍拍他的胳膊。

"干爸干妈，周阿姨沈叔叔。"清朗温和的声音响起。沈知时抬头，看到苏北清微笑着站在桌边，身边站着顾淮南。

他比上次见面时似乎更清瘦了些，大学生活在他身上沉淀出一种更为沉稳从容的气质，穿着简约的米白色毛衣，眉眼温润，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沈知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知时，好久不见。"

"北清哥。"沈知时打招呼。

他对苏北清一直怀有一种复杂的敬佩，是兄长，是常年占据榜首、各方面都无可挑剔的学神，如今更是顶尖大学的学生，却从不给人压迫感，反而像一道温润包容的光。

"我们北清回来了就是不一样哦，感觉这屋里都亮堂了。"周雅茹笑着对苏北清说，语气里的赞赏毫不掩饰，又看向正帮忙拉椅子的顾淮南，"南南也懂事多了。"

顾淮南已经比去年见时又高了些，少年人的挺拔身形已然长成，眉目俊朗，带着一股阳光般的活力。他听到周雅茹的话，咧嘴一笑："周阿姨，我什么时候不懂事过？"

他动作自然地走到沈知时旁边，顺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低声道："考完了就放松点，别绷着个脸了。"

沈知时抬眼，对上顾淮南带着笑意的眼睛，那目光清澈坦荡，带着直白的关心，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点。

"南南，别毛手毛脚的。"苏北清温和地提醒了一句，语气里却并无责备，只有亲昵,”到这里坐吧。”

苏启明和赵锦娴也笑着和沈家夫妇寒暄。

苏启明气质儒雅，赵锦娴精明干练，但因常年出差，眉宇间总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痕迹。

他们对着顾淮南招手："南南，过来让干妈看看，是不是又长高了？哥哥上大学了没人管着，是不是野了？"语气亲昵自然。

"干爸干妈，我可想你们了！"顾淮南笑嘻嘻地凑过去，"高三学习压力那么大哪儿能野得起来哦。"

众人都笑起来。顾孝文哈哈一笑："是啊，今年学习是很认真。大宝现在可是大学生了，见识更不一样了。"

沈知时安静地坐在父母身边，看着眼前这一幕。顾、苏两家的互动自然熟稔得如同真正的一家人，那种紧密无间的氛围像一道温暖的光晕，笼罩着他们。

他们互相叫着亲昵的昵称——"大宝"、"小宝"、"干爸干妈"，言语行动间是经年累月培养出的默契与毫无保留的关怀。

这种氛围让他感到些许温暖的慰藉，却又更加反衬出自己内心的孤寂与紧绷。

他像是一个小心翼翼的旁观者，羡慕着那份自然而然的亲昵，却深知那不属于自己。

菜肴陆续上桌，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大人们聊着工作、时事，偶尔问及孩子们的学习和生活，但氛围总体轻松。

沈知时默默吃着东西，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话题不知不觉又转回了刚刚结束的期末考试和即将到来的寒假，尤其是聚焦在刚刚回家的苏北清和即将面临高考的顾淮南与沈知时身上。

"北清这次回来能待多久？"沈明远问道。

"差不多一个寒假，开学比较早。"苏北清放下汤匙，礼貌地回答。

"那正好，能好好给小宝补补课，"赵锦娴笑着说，语气欣慰又带着点拜托的意味，"他这孩子，脑子不笨，就是定力差，没你盯着不行。我和你爸今年春节前后又得出差，你干爸，干妈年底收账，怕是没多少时间管他。"

顾淮南闻言，立刻抬头，眼神里带着点被"告状"的小小不满，但更多的是对着苏北清下意识的依赖和辩解："哥平时上学已经很累了，我很认真的，不信你问知时。"

他边说，边在桌下，极其自然地将自己的膝盖轻轻靠向旁边苏北清的腿，是一个微小而依赖的触碰。

沈知时恰好抬眼，捕捉到了这个小动作，也看到了苏北清并没有挪开，反而像是早已习惯般，任由那份依靠存在着。

他听到顾淮南的话，点了点头，帮忙证实道："确实今年可认真了，两年没见过他这么认真过。"

这倒是实话，顾淮南为了不拉下与上了大学的苏北清太多，确实憋着一股劲。

苏北清侧过脸，垂眸看了一眼挨着自己的人，嘴角牵起一个极浅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那弧度里含着只有他们彼此才懂的意味。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桌上每个人耳中，带着一丝难得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调侃："认不认真我不知道，"他顿了顿，目光在顾淮南瞬间有点鼓起来的腮帮子上扫过，才慢悠悠地接上，"肉是长了不少。"

说着，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顾淮南的后颈，像检查什么似的，随即很快收回，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看来妈妈没少给你加餐。"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自然，又带着点不容外人置喙的占有意味，仿佛检查自家小孩长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顾淮南的耳根"唰"地一下就红了，不是气的，是那种被戳破秘密又带着点羞赧的红。

他猛地缩了一下脖子，小声抗议，声音都低了几度，几乎像在嘟囔："干妈，你看看哥哥，我都多大了......"

“干妈，可不管你们兄弟两个的事。”

其实也没有老加餐，只是沈知时每次来都带点，他自己爱吃的面包、点心，沈知时嘴巴刁的很，都很好吃，就忍不住多吃了点。

然而抗议无效，被苏北清一个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眼神轻轻扫过，那眼神里含着淡淡的笑意和"我还不知道你"的了然，他立刻就像被顺了毛的大型犬，偃旗息鼓，老实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嘴角却忍不住悄悄弯了一下。

"放心吧妈，干妈，我会看着南南的。"苏北清的声音温和却笃定，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徐元芝立刻接话，语气满是感激："有大宝在，我们真是省心太多了。小宝，多跟你哥学学，看看你哥多沉稳，你一天到晚毛手毛脚的。"

她又转向周雅茹和沈明远，"你们是不知道，北清在大学里也是顶尖的，拿了一等奖学金呢。"

周雅茹眼中赞赏更盛："真是了不起！北清一直都是几个孩子里，最让人省心的孩子。"

她说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身边的沈知时，那目光里带着比较后的轻微叹息，虽然无声，却重重落在沈知时心上。

沈明远点点头，表示赞同："北清的水平，辅导高考肯定是绰绰有余。"

他看向苏北清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欣赏，随即又转向沈知时，那目光便沉了几分，语气也严肃起来，"知时，这次期末考得怎么样？我刚才在车上问，他说还行。具体呢？排名估摸能稳住吗？"

终究还是来了。沈知时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胃部隐隐不适。"成绩还没出来......数学最后大题有点难，时间不太够。"他重复着车上的话，声音干涩。

"叔叔您就放心吧，"顾淮南忍不住插话，语气带着对好友的维护，"那次知时不是第一啊？"他说得理所当然，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逐渐凝重的气氛。

"时间不够不是理由，"沈明远的声音不高，却让桌上的气氛微微凝滞，"高三了，效率和方法都要跟上。你的寒假学习计划要做得更扎实，查漏补缺，不能有丝毫松懈。"沈知时感到脸上有些发烫，他低下头："嗯，我知道。"

周雅茹看着儿子低垂的脑袋，心里有些软，但更多的是焦虑，她忍不住补充道："是啊，寒假是关键冲刺期，一定得规划好。知时，回头把你的计划给我和你爸爸看看，我们帮你把把关。"

这种无微不至的"把关"，像一张细密的网，缠绕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沈知时沉默着点头，食不知味。

餐桌上出现了短暂的安静，只有细微的咀嚼声和碗筷轻碰的声音。这安静显得格外漫长而压抑。

"咳，"顾孝文率先打破了沉默，脸上挂着和事佬的笑容，声音洪亮而温暖，"明远，雅茹，你们啊，就是太紧张了。孩子们学习已经够辛苦的了，一次考试说明不了啥。知时这孩子多稳当，我心里有数，肯定是没问题的！"

他说着，还朝沈知时鼓励地笑了笑。

徐元芝立刻接过话头，语气温柔而体贴，目光关切地落在沈知时身上："就是，你看知时这脸色，最近肯定是熬坏了。学习要紧，身体更要紧啊。依我看，寒假就该适当放松一下，弦老是绷得太紧也不好。"

她说着，略带嗔怪地看了一眼沈明远和周雅茹，"你们夫妻俩也是，别给孩子太大压力。我跟你们说啊，前面6栋家小孩，就被逼着抑郁症了，上次差点在家自杀，救护车都来了，孩子健健康康的最重要。"

“不会的，他阳光着呢，我们也没有给他多大压力。”

沈知时在听到抑郁症的时候，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苏启明也微笑着开口，语气儒雅持重："明远，孩子的学习主动性很重要。知时一向自觉，你们不必过度忧心。现在的高考模式和我们那时不同，更注重综合能力和心态。"

他说话总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赵锦娴点头附和自家丈夫，语气爽利却也不失关怀："没错。咱们做家长的，做好后勤保障就行，专业的学习问题，还是要相信孩子和老师。再说了，"她笑着看向苏北清和顾淮南，"这不是还有北清能稍微帮衬一下弟弟们嘛。"

大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轻松熟稔的劝解像一阵温和的风，稍稍吹散了笼罩在沈知时头顶的低气压。

虽然知道这些话未必能真正改变父母的想法，但这份维护之意依然让他紧绷的后背不易察觉地放松了一点点。

就在这时，在这股缓和下来的气氛中，苏北清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他的动作轻缓而优雅，目光温和地看向沈明远和周雅茹，声音清晰而平静地开口："沈叔叔，周阿姨，如果你们放心的话，寒假可以让知时过来，和南南一起学习。"

他顿了顿，在众人略显惊讶的目光中，继续不急不缓地说道，逻辑清晰，语气真诚："我正好要帮南南系统梳理一轮知识点，多一个人也能互相督促，学习氛围会更好一些。而且，"他看向沈知时，眼神温和而笃定，"有些解题思路和技巧，或许我们可以一起探讨一下，可能会比一个人埋头苦想效率高些。家里的书房也安静，资料都齐全。"

话音落下，餐桌上安静了一瞬。

沈知时愕然地看向苏北清。他完全没想到苏北清会突然提出这个建议。

他看到顾淮南也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立刻放下筷子附和道："对啊对啊！沈叔周姨，让知时过来吧！我一个人被我哥盯着压力山大，多个人陪我一起受......呃，一起学习多好！我哥讲题可比我爸讲的明白多了！"他语气夸张，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搞怪，逗得大人们都笑了起来，瞬间冲淡了刚才那点微妙的紧张和压抑。

顾孝文率先表示支持，语气热情："这个主意好！我看非常好！家里学习地方够大，孩子们在一起有个伴，比一个人关在屋里死啃书本强多了！明远，雅茹，你们看呢？就让知时过来吧，吃饭什么的都方便，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我们都更省心。"

他这话说得极其漂亮，既全了沈家父母的面子，又表达了真诚的邀请。

徐元芝也连连点头，眼神温暖地看向沈知时："是啊，知时过来一起学，我也好多个人照顾，给你们炖点补脑的汤水，你看看这孩子脸色，肯定是最近累着了。"

周雅茹明显意动了。

她知道儿子压力大，也隐约能感觉到他近来的沉闷和不快乐，或许换个环境，有同龄人尤其是苏北清这样的榜样在身边，确实是好事。她看向丈夫，眼神里带着询问。

沈明远沉吟了片刻，目光在苏北清沉着稳重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扫过沈知时低垂的眉眼。他固然希望儿子得到最好的辅导，但也顾虑是否会打扰顾苏两家，以及......沈知时会不会因此分散精力。

苏北清像是看出了他的顾虑，适时补充道："沈叔叔您放心，学习计划和进度我会把握好，主要是知识点梳理和疑难解答，不会影响他们自主复习的时间。而且南南和知时互相也能切磋督促。"

这话说到了沈明远的心坎上。效率、计划、把握，这些都是他看重的。苏北清的成熟稳重让他非常放心。

"北清都愿意教他，我们是一百个满意，一万个放心，那......"沈明远终于缓缓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算是温和的表情，"就怕太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顾孝文和徐元芝异口同声。

"那就这么定了，"周雅茹脸上露出笑容，心情明显放松了许多，她转头对沈知时说，"知时，还不谢谢干爸干妈，谢谢北清哥？"

沈知时抬起头，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的调味瓶。

有意外，有一丝得以喘息般的轻松，有对苏北清伸出援手的感激，也有对即将进入那个亲密无间的家庭环境的一点点无措和惶恐。

他看向苏北清，对方也正看着他，目光温和而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麻烦叔叔、阿姨了，"他先对顾孝文和徐元芝说，然后看向苏北清，声音有些轻，"谢谢北清哥。"

"不客气。"苏北清浅浅一笑。

"谢谢哥！"顾淮南抢着说，笑得一脸灿烂，仿佛得了个玩伴。

大人们又笑着聊起了别的，餐桌上的气氛重新变得热络起来。

沈知时低下头，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这个突如其来的安排，像在他密不透风的世界里，悄然推开了一扇窗。

窗户外，是顾家温暖喧闹的烟火气，是苏北清沉静包容的目光，或许......还有昨夜雪夜里，那条围巾带来的、未曾完全散去的余温。

聚餐结束时，外面又飘起了细小的雪花。大人们在门口互相道别，约定着下次见面的时间。

沈明远和周雅茹又对苏北清嘱咐了几句，无非是"严格督促"、"不用客气"之类的话。苏北清一一应下，态度谦和又令人信服。

沈知时跟在父母身后，准备离开。

"知时，"苏北清叫住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方便加个微信吗？现在我不怎么用□□了。"

"哦，好。"沈知时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

两人扫了码，添加了好友。苏北清的头像很简单，是一片宁静的深海。

"路上小心。"苏北清收起手机，对他笑了笑。

"嗯，北清哥再见。"沈知时点点头。

坐回车上，气氛和来时已然不同。周雅茹心情不错，对沈明远说："北清这孩子真是没得挑，又稳重又靠谱。知时跟他一起学习，我放心。"

沈明远"嗯"了一声，算是认可，随即又对沈知时说："听到了？机会难得，要好好跟着北清学，别辜负了人家的好意，也别浪费了时间。具体的安排，你自己要上心，主动点。"

"知道了。"沈知时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雪夜景致，低声应道。手机在口袋里轻微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是林叙发来的消息，只有一个简单的问句："聚餐结束了？"

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和名字，沈知时的心像是被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犹豫了几秒，回复道："嗯，刚结束。"

那边几乎是秒回："还好吗？"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是有温度一般，穿透冰冷的屏幕熨帖过来。沈知时想起昨夜围巾的温暖，想起咖啡馆里安静的陪伴。

他慢慢打字："还好。他们......让我寒假去南南家，和苏北清还有南南一起学习。"

消息发送出去后。

过了一会儿，林叙回复了，依旧言简意赅："挺好。苏北清很厉害，加油大学霸。"

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但沈知时却奇异地感觉到一种支持。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一点极淡的弧度。

"嗯。"他回复了一个字。

放下手机，他再次看向窗外。雪花无声地落在车窗上，迅速融化成细小的水珠。城市霓虹在雪夜里晕开模糊的光晕。

回家的路似乎不再那么漫长难熬。

而在他不知道的另一边，林叙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嗯"字，指尖在屏幕上方停留了片刻，最终只是将手机锁屏，放回了桌上。窗外，雪还在下，安静地覆盖着整个世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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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