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扯了扯自己的裙摆，低声道：“请啻霄帝君自重。”

言语之间满满都是疏离冷漠。

手落了个空空，啻霄收敛了笑意，不过身子还如同没有骨头似的虚靠着月神。

法坛正中央，郁黎和容辰一黑一白正在斗法，数日的临时抱佛脚让郁黎勉强可以接上容辰几招。

顾虑到郁黎的身份，容辰手下留情，打算给他留点脸面。

郁黎发现容辰在给自己放水，自尊心受到了折辱，一双杏眼恶狠狠地盯着容辰，他才不要被姑姑看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郁黎觉得自己的身体内忽然涌进了一股莫名的力量，他的修为大增，似乎有人在背后控制自己一般。

而另一端的月神看见郁黎背后的一团黑雾，猛然站起，袖口挥过带倒了桌上的那杯酒。

郁黎已经红了眼，看向容辰的眼神，嗜血疯狂。

容辰到底资历浅，在开始招不住郁黎的攻击时，便已经乱了。

只见郁黎双手合十，然后逐渐分开，掌心出现一个冒着血气的黑团，黑团越来越大，散发的魔气也更加强烈，连之前被赶走的血鸦都被重新吸引了过来。

容辰故作镇定，只是额上的冷汗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去死吧！”随着郁黎大喊一声，黑雾猛地向容辰扑去，而这时容辰遇到危险，本能反应显出原身，一条银色的龙。

白龙跃起，向郁黎撕咬而去，快准狠！

少年脖颈处撒血而喷，刚巧，溅了来到现场的月神一脸血。

月神搂住郁黎，一只手摸上少年喷着血的脖子，掌中柔光渐出，伤口在慢慢愈合，但是郁黎的脸色已经发青，整个人昏迷了过去。

宫珏此时已经将容辰控制了下来，容辰惨白着脸，看向月神：“师父，我不是故意的，师父我……”

“太子殿下！”法葵和跋嚣跑上法坛，担忧地查看郁黎的伤势。

一道黑雾闪过，月神冷眸一凝，挡下旭幕对容辰的攻击。

“旭幕使者，莫要冲动。”

容辰眼眶泛红，看着月神不说话。

“难不成光明神女要袒护天界太子？容辰殿下伤我魔界太子，我们魔族可没有天族这么讲道理，太子受的伤自然要讨回来的。”

月神将郁黎交给法葵，来到容辰的身边，道：“方才是郁黎失了心智，对容辰下了死手，容辰只是自保。”

月神吨了顿，又补充一句：“方才大家应该都见到了。”

容辰推开宫珏，自己站好，往月神身后移了移。

“光明神女莫要忘了，郁黎可是你的侄子！”

“这不需要你来提醒，郁黎我会救，但是容辰本没有过错。”

旭幕还欲说些什么，突然感觉身后一冷，自己好似掉入了寒窟，手脚发麻，连舌头都僵住了。

啻霄缓缓走来，与旭幕擦肩而过，走到月神的面前，讨好一笑，上挑的桃花眼满是她。

啻霄转身，摸了摸郁黎的脑袋，掌中赤色红光以一种如雾般的形态浮在少年的额上。

啻霄收敛了嘴角的笑意。

良久，又转身看向躲在月神身后的容辰，衣袖一挥，容辰被迫上前一步，从怀里出现一片闪着金光的龙鳞。

啻霄玩味地看着容辰，又乖巧地将龙鳞递到月神的面前：“阿月，你看。”

月神忽视啻霄自作多情的亲昵称呼，接过这龙鳞，神色凝重。

看来，天帝不放心容辰，将护心龙鳞给了他。郁黎便是被这法物所伤，天帝自有天道庇护，从他身上拔下的龙鳞自然是无上的法宝。郁黎被这么一击，只靠月神的神辉是无法根本痊愈的。

月神将龙鳞还给容辰，容辰欲言又止，只是攥着手中闪闪发光的龙鳞。月神知道这孩子心思敏感，缺乏安全感。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无事，这不是你的过错。你协助宫珏帝君将这场斗法善后，为师带郁黎回魔界可好？”

容辰一愣，转而眼眸一亮，点点头。

月神看向宫珏，轻声道：“这里交给你了。”

宫珏淡然颔首。

旭幕这时才恢复正常，他见月神这般安排，并且啻霄帝君在此，他也不便说些什么。

带着魔族众人，跟在月神身后，打道回魔界。

啻霄自觉跟在月神身后，刚走一步，便被一把断魂剑给挡住。

宫珏白衣飘飘，面容冷峻。

啻霄咧嘴一笑，伸出修长食指，点着锋利的剑。

“做什么？”

宫珏帝君抬了抬眼，一双如幽潭深眸，没有任何波澜地看着啻霄。

啻霄芙蓉面上带了浅浅笑意，瞳孔在黑与红之间来回变换，肩上的血鸦学着他主人的样子，幽幽地看着宫珏。

朱唇轻启，眼波澜动：“我可不想让我的阿月跟你一样，成为一个只会给佛下跪的木头。”

宫珏瞳孔一缩，握着剑的手泛了隐隐青筋。

“你们不合适。”

宫珏闭了闭眼，又睁开。

“那我就将她捆在我身边，总会合适的。”

啻霄歪过头，天真地看着宫珏，好像在说着理所当然的事情。

宫珏最终放下剑，立在身后，宛如一个完美雕像，静静看着啻霄。

啻霄冷哼一声，慵懒地喝了一口酒，发上的红绳没有他的血瞳红。

这头绳是月下老人的姻缘线，当初被月神亲手扯断，而且还是两根，啻霄念旧，便捡起做起了头绳。

走出法坛圣地，一群血鸦终于再次飞来，盘旋聚在啻霄的身后，路过神辉殿时，啻霄停留了片刻，特意等了会，果然狐帝紫渊从石阶的一个角落里冒了出来。

可惜，白毛狐狸满身是血，正咕噜咕噜地看着啻霄，恨不得上去挠他一脸血丝。

“你这畜牲还不滚回青丘？”

啻霄双手抱胸，勾起邪笑，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只秃头狐狸。

“长得丑也就罢了，还想染指我的人。若不是阿月，纵使你有九条命也不够我玩的。”

狐狸缩着身子，又怒又怕，爪子破了，都能看见白骨。

“青丘狐帝？不过如此。”

啻霄将紫渊丢下凡界后，嫌弃地擦了擦手，然后露出温和斯文的笑容，去了魔界。

他知道如何才能救郁黎，九幽冥洞昆其兽之内丹，而三界只有啻霄帝君知九幽冥洞的具体落处。

男人不知想到什么开心的趣事，眉眼如画，满是柔情，很快便到了魔界界口。

啻霄刚要进去，察觉身后的大片血鸦也跟着要进去，而且十分兴奋。

他喜怒无常，嘴角一拉，转身看着身后的目露幽光的一群乌鸦。

“你们难道不知道阿月讨厌你们吗？”

血鸦不懂主人的意思，啻霄肩上的血鸦蓦地飞走，留下一根因害怕掉下来的羽毛。

啻霄忽然扯着嘴角笑道：“阿月讨厌的东西，都要消失才好。”

黑雾漫天，大片血鸦在上空惨叫，啻霄站在原地，手中忽然出现一把油纸红伞，遮挡血雨。

安静了，也干净了。

啻霄收起伞，这才如同见心上人一般，忐忑地入了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