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王老太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在门外,每一个字都裹挟着被欺骗的暴怒,狠狠砸在薄薄的门板上,也砸在我骤然停跳的心脏上。

“非法收留可疑人员!”

“破坏房屋结构!”

“报警!”

这些词像淬了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侥幸。

谎言被彻底戳穿。

最坏的情况,来了。

我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指尖冰凉。沙发底下那把剑残留的诡异寒意还未散去,此刻却被门外汹涌而来的现实危机彻底淹没。

地上,瑞恩冰蓝色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

里面没有了疲惫,没有了复杂,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冰冷的锐利。像极地寒冰打磨成的刀锋,穿透弥漫的恐慌,精准地锁定在我惨白的脸上。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凡人的谎言,如此不堪一击。

“咚咚咚!砰砰砰!”

敲门声变成了狂暴的砸门!门板在巨大的力量下痛苦地呻吟、震颤,灰尘簌簌落下。

“余鱼!别装死!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王老太的尖叫声几乎要撕裂空气,“保安!保安!给我把门撞开!!”

门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和男人粗声粗气的应和。

保安也来了!

完了!彻底完了!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巨大的恐惧和“怎么办”的绝望嘶鸣。

跑?往哪跑?阳台破了个洞,下面是七楼!

躲?这屁大点地方,能躲哪去?沙发底下?塞个剑都费劲!

解释?拿什么解释?说他是外星王子?还是从童话书里掉出来的?

任何一个选项都通向毁灭!

“砰!砰!哐——!”

沉重的撞击声猛烈响起!是保安在用身体或者工具撞门!老旧的防盗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扭曲声!

门框周围的墙灰簌簌落下!

最多再撞两三下,这门就得完蛋!

瑞恩的目光依旧冰冷地锁定着我,那锐利的冰蓝里,甚至带上了一丝近乎残酷的审视,仿佛在等待我这个“愚蠢凡人”在绝境中的最终表演。

那眼神,像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压垮了我紧绷的神经,却也点燃了我骨子里那点被逼到绝境的、不管不顾的狠劲!

操!横竖都是死!

我猛地转身,不再看瑞恩那该死的眼神,也不再管门外疯狂的撞门声,像一头被逼入死角、红了眼的困兽,直冲向卧室!

目标明确——衣柜!

“哐当!咔嚓——!”

身后传来门锁彻底崩坏的刺耳巨响!紧接着是门板被粗暴推开、重重撞在墙壁上的声音!

“不许动!”

“警察!呃……不对!物业保安!”

“余鱼!你给老娘站住!”

王老太尖锐的咆哮、保安粗鲁的呵斥、杂乱的脚步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灌满了小小的客厅!

我根本顾不上回头!

用尽全身力气拉开衣柜门,在里面一堆皱巴巴的衣服里疯狂翻找!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颤抖!

找到了!

一个深蓝色、硬质、毫不起眼的——文件夹!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攥住它!猛地转身!

客厅里,已经是一片混乱。

房东王老太叉着腰站在最前面,胖脸气得通红,小卷发似乎都要竖起来,精明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狼藉的客厅,第一时间就钉在了阳台上那个触目惊心的大洞上,发出一声更尖锐的倒抽冷气:“我的房子啊——!”

她身后跟着两个穿着廉价保安制服、身材壮实的男人,手里拎着橡胶棍,满脸横肉,眼神警惕又带着点看热闹的兴奋,正四处张望。

然后。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是同时地,聚焦在了客厅角落。

聚焦在了瑜伽垫上。

聚焦在了那个上半身**(只裹着皮卡丘纱布)、盖着卡通恐龙棉被、露着几缕耀眼金发的……“不明物体”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王老太的抽气声戛然而止。

保安的呵斥卡在喉咙里。

连撞门带来的喧嚣,都瞬间被这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一幕按下了暂停键。

几秒钟的死寂。

死寂得能听到灰尘落地的声音。

“这……这……” 王老太胖胖的手指颤抖地指向角落,眼珠子瞪得溜圆,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荒谬而变了调,“余鱼!这……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日光过敏’、‘社恐’的乡下表弟……余……余铁柱?!”

她的声音拔得极高,充满了“你他妈在逗我”的难以置信。

一个保安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眼花了:“王、王姐……这……外国人?还……还受伤了?裹着个……卡通被?” 他看着瑞恩肋下那片印着咧嘴大笑皮卡丘的纱布,表情扭曲。

另一个保安则警惕地握紧了橡胶棍,眼神锐利地在瑞恩和我之间扫视,最后落在我手里紧攥的文件夹上:“手里拿的什么?!放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又集中到我手中的文件夹上。

压力如同实质的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手心里全是冷汗,文件夹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瑞恩依旧靠墙坐着。

在数道震惊、怀疑、审视的目光聚焦下,他冰蓝色的眼睛缓缓扫过门口闯入的三人。

那眼神,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漠然的冰冷,以及一丝被蝼蚁冒犯领地般的、压抑的愠怒。他紧抿着苍白的薄唇,下颌线绷紧,像一尊在废墟中依旧维持着最后尊严的破损神像。恐龙棉被和皮卡丘纱布带来的荒诞感,在他这种冰冷的气场下,竟奇异地被削弱了,只剩下一种强烈的、格格不入的违和与……危险。

“余鱼!” 王老太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找回了一点声音,但怒火更炽,她猛地转向我,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你给老娘解释清楚!这到底是谁?!你从哪弄来的?!这伤怎么回事?!还有这阳台!今天不说清楚,老娘立刻报警!告你藏匿非法入境人员!搞恐怖袭击!”

“非法入境”!

“恐怖袭击”!

这帽子扣得太大了!

我头皮发麻,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握紧文件夹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不能慌!

余鱼!不能慌!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了因为恐惧而有些佝偻的脊背。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混杂着悲痛、愤怒和委屈的复杂表情——这得益于我大学话剧社跑龙套的功底。

“王阿姨!保安大哥!” 我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目光扫过他们,最后落在王老太脸上,眼神充满了“被冤枉”的悲愤,“你们误会了!天大的误会啊!”

我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声音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

“他不是什么可疑人员!他是我表弟!如假包换的远房表弟!余铁柱!只不过……他从小在国外长大!刚回国不久!对!他是混血儿!所以他头发颜色浅!眼睛颜色也跟我们不一样!这很正常!”

我语速极快,不容置疑,试图用信息量压制他们的疑问。

“国外长大?混血儿?余铁柱?” 王老太一脸“你编你接着编”的冷笑,“那他这伤怎么回事?还有这阳台!别告诉我也是他自己砸的!”

“伤?阳台?” 我脸上的悲愤瞬间转化为巨大的“冤屈”,用力地挥舞着文件夹,“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开始不敢告诉您真相!怕吓着您啊王阿姨!”

我猛地一指阳台那个大洞,声音带着哭腔(努力挤出来的):

“昨晚!就是昨晚!有一伙蒙面的入室抢劫犯!对!抢劫犯!他们撬开了我阳台的锁!想从阳台爬进来!”

“正好!我表弟铁柱他……他刚到我家!他练过武!在国外拿过奖的!为了保护我!为了保护您的房子!他跟那伙歹徒在阳台展开了殊死搏斗!”

“铁柱他双拳难敌四手啊!虽然打跑了歹徒!但他自己也被歹徒的刀划伤了!阳台……阳台就是在搏斗中被他们用……用不知道什么重武器砸坏的!对!就是重武器!”

我编得唾沫横飞,情真意切,仿佛亲眼目睹了那场惊心动魄的“阳台保卫战”。

“搏斗?歹徒?重武器?” 一个保安嗤笑一声,明显不信,“小子,你电影看多了吧?当我们三岁小孩?”

“我有证据!” 我大吼一声,声音因为激动(和害怕)而有些破音,猛地将手里攥得死紧的文件夹“啪”地一声摔在旁边的旧茶几上!

文件夹弹开。

里面露出几张……皱巴巴的、一看就是网上下载打印的、模糊不清的……空手道(或者跆拳道?)比赛获奖证书的复印件!

证书上的名字是拼音:TIE ZHU YU。

获奖项目:乱七八糟看不懂的外文。

获奖时间:N年前。

“看!这就是证据!” 我指着那几张破纸,脸涨得通红(一半是急的一半是憋的),“铁柱他真的是武术冠军!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为了保护您的财产才让阳台变成这样的!他是英雄啊王阿姨!”

我声嘶力竭,试图用音量掩盖逻辑的漏洞百出。

客厅里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王老太、两个保安,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茶几上那几张堪称“侮辱智商”的“证据”,又看看角落里那个裹着恐龙被、贴着皮卡丘纱布、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冰冷得像西伯利亚寒流、浑身上下写满了“生人勿近”和“高不可攀”的金发“余铁柱”……

再看看我,这个穿着皱巴巴睡衣、顶着鸡窝头、脸红脖子粗、挥舞着假证嘶吼的“受害者家属”……

荒谬感。

强烈的、几乎要冲破屋顶的荒谬感。

王老太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眼神从愤怒到震惊,再到一种看神经病般的、混合着怜悯和彻底无语的复杂情绪。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一个保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捂住嘴,肩膀耸动。

另一个保安则是一脸“这他妈也行?”的懵逼表情,橡胶棍都忘了举。

瑞恩冰蓝色的瞳孔,在听到“余铁柱”、“武术冠军”、“英雄”这几个词时,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随即,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极其讽刺地……向上扯动了一毫米?

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冰冷。

充满了对“凡人愚蠢”的终极嘲讽。

然后,他缓缓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仿佛眼前这场由我主演的、漏洞百出的荒诞闹剧,连让他浪费一丝眼神都嫌多余。

好惨淡的数据,主包嘎嘣一下就死了[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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