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话，白麟的眼睛眨了两下，一点泪无知无觉地从她眼底冒了出来。淌到眼角处时，墨绶拿出帕子，将它们全都抹去了。
“墨绶，你真好。”
白麟这样说着，第一次在心中感到了另一片净土，原来，那里可能是跟她站得远远的陆无究，但现在，那里却是在给她拭泪的墨绶。
“你也是。”
墨绶如玉般温润的少年脸庞上露出了一些堪称幸福的神色，白麟身上的生机，天地无惧的勇气，下界寻魂的坚定，让墨绶终于感觉到了温度。
原来，这三界中，是有人可以如此鲜活的。
“咚咚！”
外面似乎传来了一些敲门的声音，白麟和墨绶一齐回头，又对望了一眼。
“外面的味道有些熟悉，但不像是人的气息，我去看看。”
白麟起身，吱呀一声打开了木门。
“是灵蝶？”
白麟伸出手指，那只蓝色的灵蝶轻轻掠过了她，但并未停留，而是打圈似地朝外面飞去。
“玄渺找我们？”
墨绶走过来，也很快领会了灵蝶的意思。
“见到他，记得叫师尊哦。”
白麟笑道，她能看出来这小孩可是不服这个家伙做师父的。
“哼...”
墨绶轻轻哼了一声，拉着白麟的衣袖走了。
蓝色灵蝶向前飞舞着，直到来到凌风殿前，它绕着白麟的肩头最后一舞，便再次消失了。
凌风殿几乎由原木筑成，外墙处是年月留下的斑驳痕迹。梁柱素净，檐角处挂着两串竹风铃。殿外草木青葱，生机勃勃，可见此处颇具灵气。
白麟抬头看向匾上的几个字，她确实没猜错，他们所在的院子，就是玄渺住所凌风殿的侧院，难怪那么清净。
“进吧。”
“嗯。”
白麟迈步，走到大殿中。只见玄渺正坐于首坐，手边放着两个长匣，听见他们的声音后缓缓睁开了眼。
“见过师尊。”
白麟上前，微微弯腰行礼。墨绶在她身侧，有点僵硬地弯下腰来，并未说话。
玄渺那双丹凤眼轻轻挑起，左手在桌案上轻轻向下压了压。
“不必多礼。”
说罢，玄渺袖袍轻拂，案上两只长匣轻声滑开。
白麟眼力好，一眼就看见那里面的东西。
竟然是是佩剑？！
白麟心中突然有些喜悦，她下一瞬想到了白七霎那把承载着一个不可及梦想的人界之剑。
“唤你们来，是为了赠剑。也算是，为师的一点心意吧。在灵界，御剑行动会方便得多。”
“流霜。”
玄渺指尖轻点左边那柄通体莹白的长剑。剑身如覆寒冰，清冽之气很快弥漫开来。
白麟的眼睛几乎立刻是望向了那把剑，此剑虽比不得仙界宝物，但胜在材料天成，自有一派灵气风度。
玄渺双手指出，用灵力控住那把剑，叫它飞向了白麟。
白麟的眼睛里立时被投上了些纯净的白色，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握。
在她指尖触到剑柄的刹那，一道凉意很快窜入经脉，白麟只觉得指尖微麻，心中快意非常。
墨绶侧目，见到她专注的样子也不禁弯了嘴角。
“白沙。”
玄渺的目光转向另一把剑，那把剑却是另一种黯然的白，唯有刃口有一线幽光。
那把名为白沙的剑很快也飞至墨绶面前。
墨绶探手握住，一股难以言喻的厚重感立刻顺着掌心蔓延至臂膀，这把剑虽稍有些沉，却能给人一种泰然之感。
“多谢师尊赐剑，白泠定不辱命。”
白麟双手握剑，与这把剑很快生出天然的亲近之感，连忙谢道。
“多谢师尊。”
见墨绶也开了口，玄渺微笑着点头。继而说道。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这两把剑的名字正是出自此处，久藏于库中也是可惜，如今遇上你们，也算般配了。
玄渺这样说着，也径自点头。
“既如此，我要教你们的第一课，便是这御剑之术，不在力胜，在乎神合。”
玄渺的声音在空旷殿内回荡，一如金石相击般的清越。
“剑即身之延，念之形。驭之如臂使指，需心神宁静，意念如一。”
听玄渺这样说着，白麟也很快按捺不住，手中“流霜”随她心念微动，竟轻颤着嗡鸣一声，倏地脱手而出。
“哇！”
在自性境中白麟曾有一世与剑为伴，离开后却是许久没有碰过这些剑器了，不由得对着那道白光惊呼出声。
剑光如一道凝练的寒冰匹练，在殿内划出一道飘逸的弧光。
“师尊，是这样吗？我好像会御剑了。”
白麟开心地笑起来，发丝与裙袂被剑风带得翩然飞扬，整个人似要融入那片流动的剑光之中。
“是。”
玄渺抬头，如心安一般地露出来一个安稳的笑。
墨绶幼时便学过御物，虽然仙界无需御剑而行，但这等法术也都是最基础的了。他沉心静气，将神思缓缓注入白沙。长剑也很快发出了嗡的一声的低沉剑鸣，稳稳悬停于他身侧。
墨绶一跃上剑，直接开始前行。
“驶！”
话音刚落，白沙剑便如一道沉稳的白色闪电，破开空气，虽不像白麟手中剑那般炫丽灵动，却自有一股不动如山的稳重气势。
“等等我，墨绶！我也来。”
白麟开心地跃起，踩着流霜就追了上去，她起初还有些不太习惯驾着其他兵器的感觉，脚下复踏了两步，不过很快便稳住了身形。
凌风殿没有那么大，但也足够两个从没体验过御剑的家伙好好玩一玩了。
“唰——唰——唰——”
“墨绶，能跟上我吗？”
白麟回头一笑，白衣墨发翻飞成一幅水墨画，那张笑颜被衬托得明媚而清晰。
“当然！”
墨绶在白麟身后追来追去，竟然也觉出了一些趣味，渐渐地又笑了起来。
玄渺起身，静静看着他们俩肆意地与剑同行，只是沉默地纵容着。
正当两道剑光在殿宇穹顶之下交织盘旋时，殿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惊惶的呼喊，将室内的一片欢快氛围兀地击碎了。
“师尊…啊…禀师尊！敌袭！有敌袭！”
殿门轰然洞开，一个值守弟子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一张脸上惊与惧混杂着，看着十分狼狈。
他身上的宗门服装被破开了几道口子，还沾满了尘土草屑，显然是仓惶而来。
白麟赶快翻下剑来，微微蹙起了眉。
墨绶也赶快收剑走来，等待着后话。
“莫慌，细细说来。”
玄渺的声音如常，他立于高台上，身形纹丝未动。
“应该又是烈风殿的人来了，不知来了多少，但...护宗大阵已经被那人...破了。”
这弟子一边说着，一边将头埋得越来越低了。他没说出破阵之人的名字，但显然，玄渺定然是知道的。
白麟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玄渺一眼，他眸色无波，不知是过于镇定还是早已习惯。
“也好。”
片刻沉默后，玄渺唇角竟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惊诧，反倒像是看到了对手终于落下了期待已久的一子。
“白泠，墨绶，初得剑器，正好去试试锋芒吧。看看这扰我丹霞宗清修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玄渺话音不高，却将殿内刚被煽起的那丝恐慌生生压了下去。
“师尊，您...真的要我二人前往吗？”
白麟并未怯战，而是他们初至灵界，玄渺便放心让他们去接触争端吗？
还有，真的会有人相信从天下掉下来的两个修士，在拜入师门，拿到宝剑的第一天就能力挽狂澜吧...难道，墨绶的猜测的确……
“我二人不过初出茅庐，又是今日刚得赠剑，还望您三思。”
墨绶抬眼，他断定这绝不是一次危局。若是贸然出手，更容易引来忌惮。
玄渺目光扫过殿下众人，依旧没有改变主意。
“初执利器，莫负其锋，与其他弟子一起守卫丹霞宗，去吧。”
白麟与墨绶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那些同样的怀疑。可他们亦不能对丹霞宗安危坐视不管，互一点头之后，还是随着那名弟子一起走了出去。
一到山门门口，兵刃交击声便如潮水般扑来，一股强烈的战力如飓风一样像白麟袭来。
“好强的战意！”
白麟不禁惊叹一声，很快抬起了手臂遮挡。
“万事小心。”
墨绶沉了眸色，低声说道。
宗门外的景象让白麟心头一凛，门前的那块他们落下来的演武场，刚才还开阔平整，此刻却已被人影塞满了。
丹霞宗弟子们如临大敌，层层叠叠，组成数道密集的人墙。
刀剑出鞘，符箓在手，灵光闪烁不定，汇成一片紧张的灵力光海。
此刻刀剑声停，所有兵刃、所有警惕的目光，都死死指向同一个中心！
“烈风殿，夫崇，求战丹霞宗！”
那声音未落，白麟却突然睁大了眼睛。
她惊疑不定地看向腰间那支正在微微嗡鸣的竹笛，当指尖触到笛身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又陌生的暖流自指尖悄然蔓延而上，瞬间蔓延到白麟全身。
“引魂笛，怎么响了？”
引用诗句出自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奇幻不管多凉我都会坚持的[爆哭]，我真的很喜欢这个题材，最近隔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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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一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