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在下。
雨落在草上。落在花上,在花瓣上留下椭圆的水滴。流下,却在落入黑夜前连带着花被踩进泥水中。
男人在树林里疾驰,在树丛中闪烁着身影。他能感受到火焰在他身体里流淌,血液灼烧着留经的每一处肌肉。强迫他去看,去听,去觉察那只可怕的怪物,就在他身后不远处。
“嚓”,男人猛地低下头。黑色的飞刀擦肩而过。正当他回头,想要用剑去砍掉下一只,可下一只“飞镖”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盾牌。一路上不仅震飞他手中的西洋剑,撞翻他,还越过他砸在他身后的巨树上。随着一声巨响,铁桶粗的大树轰然倒下,拦在他的退路之上。
男人挣扎地爬起,然而那怪物已经落在月光下,投下的阴影将他笼罩。
“别跑了。”墨青色长发的青年走得从容,百斤重的黑色重剑被她单手握着,如同一只羽毛。
真是个怪物啊。
男人咬咬牙,抄起插在地上的西洋剑,俯身突刺。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快若惊雷,避无可避,然而女人只是一提剑柄。“锵”的爆鸣之后,西洋剑刚好刺到剑柄上的纹路,女人再伸手一抓他震麻的手腕,抡圆了整个人甩出去。
如此惊险的一幕,女人也只是转了转手腕,毫不在意。一切的反抗不过是垂死挣扎,她总能学到很多:“天水流暗,放弃挣扎。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她只是从容地走上前,剑和他的头发只有一掌。然而她却停住了,黑色的眼睛空洞苍白,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罪人看着她的剑尖,一个闪身站了起来,从怀中掏出红色的针管,想要拼死一搏。在他视野里直到针扎进去的前一刻对方都是站在原地,下一秒自己的双脚已经离开地面,小腹的剧痛姗姗来迟。
女人握着剑柄,墨青色的头发背着月光,即使是流到肩上的雨水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现在就是你想要的?”
然而男人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局。他感受着身体里冰冷的剑刃死死钉在树上,和身体里火热的血混上雨水,彻底释然了。几百天的自我流放让他放下了一切对与错。选择为自己的神赎罪。
“我们负者,便是从出生……起便背负着罪孽的人。而我现在死去……也完全是……我的错……”
女人默然,最后咬咬牙骂道:“既然你已经完成了你的理想,现在你就带着它去死吧。冥顽不化的老东西。”
流暗如父亲般,带着慈爱的笑,脱下带血的外套,小心将它披在半夏的肩头。为已经淋湿的她最后遮挡一点点雨。
“我们还会相见……在红花盛开的海.......”
止不住的血如花盛开,向着月光绽放,又落入黑夜之中。
三年之后,在一个破旧,脏乱,满是垃圾和永远擦不掉油污的小巷,
墨青色的女子叹了口气,看着手中好不容易搞来的情报又是毫不相关的废纸,只能郁闷地将其折成花。
“又不是.......他真的还活着吗.......”
纸花燃起火焰,被随手撒进逐渐昏暗的夕阳里。直到看着燃尽的纸张在风中化为黑色的碎屑,她才转身走进破旧酒吧,
虽然外表破旧,却丝毫不掩盖本身的时间沉淀,装饰是颇有年代感的,物件是整齐有序的,橘黄色的灯光下将一切都变得柔和,给平常看起来很简陋的环境,蒙上层复古感。
“小小。”
女人被面具处理过的声音低沉嘶哑。如同几十年的老烟嗓,在吵闹的酒吧格外刺耳。众人看向门口,看到画着黑色曼陀罗花的半张白色面具,又立刻收起所有的气息,只为了不引起那名女子的注意。
而墨青色的女子对此只是冷哼了一声,不以为然,走上前台。将手机丢在吧台上,摆摆手就是趴在座子上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
前台小姐无出一丝并不存在的气:“我在万含就说过不要叫我小小吧?”
“听起来不是很可爱吗?”
女人垫着头开着朋友的玩笑。而前台小姐没理她,只是将拿出来的白酒又放了回去,换了一瓶度数更小的基酒。
“我还是希望你至少叫我小圆儿,或者圆儿。”小圆儿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很快就将海洋般蓝色的酒放在女人的手边,看着她一饮而尽后才张口确认:“怎么样?”
女人像是一座雕像一般完全静止不动:“刷锅水?”
“说错话的惩罚。”
“行行行,你有种。来聊正事。”女人拿起酒杯喝完,却没有接着下文。等到小圆儿察觉到她的目的,还没来得及制止就听到桌子下面被狠狠踢了一脚。那些本就害怕的人被这一下简直吓得不轻,跳起来撞翻了桌子,东西散落一地,跑的跑爬的爬。不一会店里就只剩下一个人的呼吸。
小圆儿揉揉眉心:“你这个性格对于负者而言是好还是坏呢。”
“是好是坏又怎么样?”女人不屑地嗤鼻,手指摩挲着酒杯:“至于那个委托,我想好了。即使她真的有你说的那样什么诡计多端的,我也要接下来。”
她已经为了那个不知道是否还存在的血亲寻找了几个冬日,她已经将自己的一切压在他身上,无论多危险她都不能停下来。
“人类就是执着啊,”小圆儿伸出手拿过了对方手机,手指上的仿生皮肤褪去,露出机器才有的金属喷漆,眼睛里也亮起蓝白色的光芒。手机之中就多了几万字的文档,“既然是你希望的.......以《归冥潮任务派发相关流程及必要责任声明》,此次委派已经过双方确认,由归冥潮保证。经过智能代理审核通过.......”
女人打个哈欠,低头转着墨青色的头发发着呆。等了好一会才终于等到自己的台词。
“谢半夏,请你对酆都大人发誓。你须将生命的意义牢记心中,若是违背契约,将........”
“将由‘酆都’大人代表观潮者亲自降下死亡.......我知道。”谢半夏说完,又小声地接了一句:“写这段的时候‘酆都’真的成年了吗?”
“规矩是规矩,遵守就好,”小圆儿的眼睛里的淡蓝色消失,将手机交还给她,“但无论如何,虽然冬家的大小姐在对你而言只是金丝雀,是普通人。但是她却是冬梅集团地下交易的话事人,也是和我们归冥潮的接头。在组织里不少人发布对她的刺杀令都没有成功。回来的人受罚前都说她有接近于神迹的负罪,能够察觉所有的陷阱和攻击。”
“那又怎么样,我还会在负罪上怕别人?”她收起把玩在手中的银色徽章,站起身,“他们想玩就玩,大不了全杀了。”
小圆儿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皱着眉:“半夏,不可以掉以轻心。”
听到这句话,悬在门把手上的手明显一顿,最后还是没有回头。
每次都是这样啊。小圆儿将座上空的酒杯收起来。转过身面对着酒架,然后轻轻抬手接住了谢半夏丢过来的东西,简单扫描一下包裹问道:“鲜花饼?万含的?”
“你跟我要我才去买的,不吃没下次了。”
小圆儿沉默了一会:“我让云边那边的我吃也是一样的........”
或者说快递来也一样,玄戒的快递保鲜技术快比拟异枝科技了。剩下的话没被说出口,因为她太了解她了。要是有借口,谢半夏怎么也不会听别人的劝。
“你是你,她们是她们。”谢半夏摆摆手,“零件什么的也在路上了。记得收。”说着就关上了门,在门口的摄像头中越走越远。
小圆儿盯着包裹看了许久,还是打开保鲜盒的盖子,拿起一块鲜花饼尝了尝。桂花的清香在感觉器中逸散开来,软软的花瓣吃起来也别有风味。不过和云边那小圆儿上传的数据相比,果然还是过于甜腻,过于真实了。
“也算是努力了吧。”小圆儿将盖子盖上,转身走进后厨。
她再一次走下飞机,这一次直到出口都没有再见到用过的防弹沙包。当经过游客通道时,路过巨大的半球天窗,据说本来从这里能看到市中心的象征之一的玻璃大厦——光明正大楼,而现在直指天穹的琉璃高塔不再,远远只能看到它正在清理的残骸。
这样的废墟在三年前还随处可见,十年混战的结果是这座玄戒的中心半数以上建筑被毁。而现在,无数房屋在异枝科技的蓝色辉光下重现。随处可见的工人和自发组织的志愿者来来往往,擦过谢半夏的肩,打量在她身上,目光注视的是她看不到的东西。这座刚刚从政变中的余波逐渐恢复的城市,正在通过每个人的手重铸辉煌的道路。
谢半夏提了提背包。觉得肩上的包裹如此重过,感觉到莫名的烦躁。时不时看向车道的目光掩盖在鸭舌帽的阴影之下,带着幽怨。
打不到出租车的情况在世界各地都很常见,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了一点。“为什么啊,那个谁不是都说把自家的车都拿出来出租来了吗?”她愤愤不平地走了不少距离之后,才终于有一辆出租车停在她身边。谢半夏也不客气,二话不说就将背包丢在后排,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在副驾驶位上。
“去冬府。”
戴着灰色报童帽的老人瞄了一眼她的背包,提了提报童帽,小声惊叹了一句:“姑娘,力气真大啊。”。谢半夏没理,比起尴尬的沉默她更讨厌尴尬的闲聊,只是看着窗外的瞬间建造技术不断闪烁着光芒,思考着这个技术究竟否定了什么样的原理,以及为什么被醉冬忆昔命名为“人的奇迹”。
“此次由冬梅集团主导的家族集会圆满结束,会议通过了由冬日远提出的有关延长恢复经济相关政策。在他的倡导下,三大家族再次团结一致,拿出所有力量重建乌春城........”
广播里播报着无聊的新闻。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的人会喜欢听这种一听让人发困的东西,无聊地数着店铺和人,却听到老人开始感叹:“现在的日子可是好太多了。”
谢半夏的头稍微抬起来了一点又重新撑在车窗上:“嗯。”
老人的眼睛亮了起来:“呵呵,我看你不是本地人吧。两三年前这边可乱得很。那个时候啊,‘三足’决裂,大街上全是文着各种各样文身的人。那时候的晚上啊,枪声不响还好,一响就是整整一夜.......”
在大概十年前,乌春城总统的夫人遭到刺杀。之后一年,总统为了寻找凶手投入全部心力,以至于贪官当道,各地军阀四起,万含大乱。街上歹徒横行,人民命如草芥。最后成为分别掌管科技、经济、军队的冬家、西山家、公义家三个家族的冷战。被玄戒人称为“三足之争”。
谢半夏看着窗外的废墟逐渐少了,完整的街道逐渐变得更多。身后的老人滔滔不绝讲述那场灾难,悲切中带着惋惜,带着灾难终于过去的庆幸。沉醉的时候时不时拍着车门感叹。但是谢半夏却只是始终面无表情地应着单字。
“还好,现在的生活还算是和平。对了,你是外地人吧,真好啊,终于有人来旅游了。逛过了没有?去过城东的小吃街了吗?那里的冬日之家商场可是一绝.........”
听着老人报菜名一般脱口而出各处城内的景点。她逐渐失去了耐心。你烦不烦啊,她想止住老人的嘴,然而句子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有些无语的:“没有。”
老人更是起了劲,什么各种各样的游玩路线,隐秘菜单.......老人拄着拐杖,胸有成竹一般说个不停,甚至都没给谢半夏插嘴的机会,只能“嗯嗯嗯”地应付得要筋疲力尽,烦地看到冬府的大门都如同看到救命的稻草:“你该去看看。那些地方都是冬小姐投资改造的地方,绝对有意思。”
“好好好,我知道了,”谢半夏尽可能克制着拉开车门,拉出背包关上门将老人的声音隔绝。
“真是够了。”她小声嘀咕着走了几步,回头却看到那辆车还停在那里,老人一手压着帽子向她低头示意,就好像担心着她找不到路似的。
想着“又不是小孩子没完了是吧”,一边摆摆手,告诉他可以走了。
如果有心,在来乌春城旅游前看过攻略,那对冬府印象最深刻的除了满山的梅花,估计就是那张从巨大拱门里俯瞰整个乌春城的照片。
高耸入云的木质拱门雕着绮丽的花纹。在渐落的夕阳之前,如同天空睁开橙红色的眼睛一般,用金色的瞳孔俯瞰着乌春城的一切。又像是吞噬下太阳的巨兽,一点点将光芒咽下,遮挡在梅花山之后。
而最顶上的浮雕六瓣梅花家徽,悬在每一个排队进入冬府的人头上,让人不免严肃,带着畏惧。
就连谢半夏,都驻足片刻。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这玩意真是纯木?”
这么高的东西,难道就靠卯榫结构一点点搭起来?谢半夏表示不信。若不是现在还有事要做,不然她还真想把那层漆刮下来看看里面是什么。
可惜,还要和那个冬家小姐见一面。谢半夏叹口气,总觉得亏了什么。趁着最后一点光,沿着冬府的大道直行。朝着最里面的府邸前进。
却在路过第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被忽然拦住。
“这位戴着面具的小姐,前面是私人住宅,还请不要进去哈,”穿着黄色工装的工作人员笑容憨厚老实,带着小心翼翼,“您要找谁啊。”
这个相貌平平的男人看起来就像是其他三十岁的翎羽族社畜一样,面对不讲理的顾客和不讲理的生活,慢慢地压弯了腰,黑着眼圈。棕灰色的翅膀和头发一样久未打理,早已经蒙尘,看起来疲惫而平凡。谢半夏上下打量他,还能看到他握着的手害怕似地发抖,简直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男人。
谢半夏稍微站直了一点:“冬日遥。”
“冬小姐的客人请走这边。”他指着谢半夏右边,“就那个房子,找一个穿着黑白色裙子的人问就好。”
谢半夏只是点点头,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这个工作人员,下意识提了一下背包摸了个空,才记起来自己的武器全放在了门口。
主持冬家诸多事宜的是一对兄妹。兄长冬日远继承了父亲冬明晨的所有家族遗产,游走在官商两届中过着霸道总裁一般的生活。而妹妹冬日遥因为当初冬家上一任家主遇害时年龄尚小,所以寄养在其他地方上学读书。等到之后稍微成熟,却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给她做了。最后只能作为冬家的“形象代表”,代替兄长出没在各种社交场合和慈善事业,以及管理家中各种杂事。
表面上两兄妹关系稳定,但是却有传言妹妹冬日遥并不如表面上看着的那样人畜无害,而是在宴会厅上也逐渐有了自己的人脉关系。冬家没准不久后就要上演一场“兄妹相残”的大戏。在这种情况下,谢半夏被冬日遥招聘。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的“贴身护卫”这么简单。
但是也正如谢半夏所说,她并不在乎。
一路上谢半夏跟着戴着五瓣梅花袖章的女仆长,在稍微风格稍微有些旧的长廊里穿行。从头到尾女仆长一直在打量她,却从未说过一句话,就是最初对文件过安检的时候简简单单说了几句必要的东西。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
“就是这里,请进吧。”女仆长在前面打开了门。谢半夏走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人面而是一张空白的屏风。
谢半夏耳朵里是细微的电流声,鼻子里梅花的香水味,混合成一种奇怪的不安。这次如此,上次亦是。
她在面对屏风的座椅上落了座。
一道悦耳甜美的女声从屏风后传来,和记忆里一模一样:“欢迎您的到来,‘分’之执行。您的到来让寒舍蓬荜生辉。”
谢半夏将头承在桌子上,说道:“明明都在电视上出现了这么多次,你这大家闺秀还挺会摆架子?”
“您原来不喜欢嘛,实在抱歉。只是您戴着面具,我还以为您对神秘感情有独钟。”
“哈,”谢半夏冷笑一声,想起之前那个普通的门卫:“我们这一行就是这样。要知道这个面具可是.......”
“异枝造物,对吗?”冬日遥答道:“是精神相关的吗,那种会让人下意识忽略你的面容的技术?”
谢半夏面具名叫“合理”。它上面的涂料有着能让人下意识将遮盖的部分在脑海中合理化,从而忽略这部分存在的能力。例如在旁边女仆长看来,谢半夏并没有戴面具,而是长着一张十分凶恶的脸。若是问她谢半夏长什么样,她还会下意识地给谢半夏虚构一个符合自己映象的长相说出来。因此理论上别人甚至不应该知道谢半夏戴了面具。和刚刚看到的那些能够瞬间建成建筑的“人的奇迹”一样,这类无法用正常科学去解释的技术被称为异枝科技。
“因为我有认人先记住别人脸的习惯,而您的脸在我印象里不断变化。我就知道您一定是做了什么。”
此话一出,就连旁边的女仆长都眯着眼睛怀疑起她来。
既然是合理化,那就算面容随着自己印象变化而本能地变化也不可能被人注意到。但是冬日遥不是一般人,她注意到了这些人脑中的本能,并与之对抗。相当于,她无时无刻不在质疑自己的一切认知,在怀疑任何想法。
谢半夏面具下挑了挑眉,现在的冬日遥和她记忆中的好像不太一样了。她将腿放在桌子上不耐烦地反讽着:“我该不该夸你聪明?”
“小聪明而已。”屏风后传来对方的笑声,恬不知耻地应下,将话题拉回了回来:“虽然玄戒才已经从内乱中恢复,但是诸多问题依然存在。我们需要归冥潮的援助,以确保家族的利益。至于待遇也请您放心。您是归冥潮的执行。我们自然会给您最好的.......”
她说得有条不紊,但是谢半夏来此的目的不是这个。
“那些我都懂,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被迫中断的音响沉默了一会:“那您不愿意签字的原因是什么?”
“我要和你当面谈。”
“不行。”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女仆长抢道:“规矩就是规矩。”
“规矩?”谢半夏从没听过这么好笑的事,站了起来:“你配跟我讲规矩?”
“千香,别激动。”然而冬千香听到冬日遥的安抚却没有后退,而是盯着对方的眼睛:“冬家有冬家的规矩。”
谢半夏抄起面前的桌子横飞出去。将屏风后砸得稀碎。与此同时,房间内的警铃大作,女仆长手摁着门边隐藏着的机关,怒目而视。
“我想动手任何人都拦不住,你们也不例外,”谢半夏躺回椅子上,放下高抬的腿,手指着那破碎的屏风,后面除了一台掉在地上的扩音器之外空无一人:“我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但是我不想这么麻烦,别浪费我的时间。”
女仆长只是死死地盯着她没有搭话。直到那个扩音器再次传来冬日遥的声音:“千香。先把警报关了吧。”
千香还想说什么。却被冬日遥打断:“我说,你做。先保护好自己,我过去处理。”千香只能点点头,将警报关掉,却没有退出去。这种纯找死的行为谢半夏表示无语,耸耸肩,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等了估摸着有了三分钟,门外一声“抱歉,两位久等了。”然后再被打开。一名有着粉白色挑染的银发少女出现在门口。她穿着一袭素白的长裙,粉白色挑染的长发自然散在身后,除了胸口有着六瓣梅花的吊坠,身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和污浊。干净纯洁的如同她印象中的样子——那个与世无争的“笼中鸟”。
冬日遥向着千香摆摆手,微笑着自己拿过一张凳子,先是微微鞠了一躬:“让您不愉快是我的疏忽。十分抱歉。”才坐下。
看她笑得诚恳,也没有进来就摆架子。谢半夏语气也缓和了一些:“你得学学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能。”
“正如您所知,我们曾经在接待过程中经历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所以有所防备,请您谅解。”冬日遥伸手,冬千香立刻将一支笔递过来:“既然您要求我坦言,希望面谈。那我也只好坦诚相待。不过在那那之前,请让我听听您的诉求。”
谢半夏用侧脸对着她:“我要知道所有你们知道的。”
冬日遥默然地将笔掷入半空,等到笔稳稳落在手心,她才回答:“想要情报,可以。这部分是我全权负责。”
说完便没了下文。
谢半夏奇了:“就答应了?”
冬日遥闻言撑着头,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那来做贴身侍卫怎么样?”
回答也是当机立断:“我说过不干那种事情。我可不想当你妈又当你爹的。”
“对吧,我也没那么不要脸啦。”冬日遥温柔地笑着,好像全是自己在做着让步,没有一丝防备。
然而,免费的东西最是昂贵,她本能地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你有什么目的。”她毫不掩饰敌意。
对方摊开手:“得人者昌。既然是您的话,我没有不争取的道理。”
谢半夏想了半天,香水的味道从她进来开始就越发浓郁,却不来自她的衣服。莫名的感觉令她头昏脑胀,最终还是“反正她要做什么都威胁不到我”地甩甩脑袋:“那随便你吧。”
最后当比她的胸口还巨大的锋刃没入身体之前,她才思考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陷阱。只可惜当时她没有注意到冬日遥将笔落在手心的一瞬间露出计划得逞才有的得意,此刻她只想把脑子里那些没有理由的想法赶紧丢出去。
“千香,去和他说吧。她来找我,那就是我要了。”
于是千香鞠躬,转身离开。同时出门之前还不忘再瞪谢半夏一眼,后者则是耸耸肩作为回应。
“千香人很好,若是她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代她向你道歉。”
谢半夏懒得纠结,她已经累了;“冒犯她不配,没事的话你也先带我去........”
谢半夏正欲起身。冬日遥却先一步摁住扶手,抵住她的身体。“分小姐,即使是现在你将成为我的人,你也不打算给我看看你的脸吗?”
谢半夏愣了愣,又很快回过神来:“我说了我会在想给你看的时候给你看的,你给我滚开行不行。”
谢半夏抬手想要挡住冬日遥的手,但是后者却丝毫没有听的打算。“反正已经签了”这么说着直接摘下自己的面具。
在看到自己的脸的那一刻,谢半夏清晰地看到那双淡蓝色的眼睛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以及在那之后流过的惊讶和失望。
虽然谢半夏也不期待对方能说自己有多好看,但是这样无礼还是有点动了怒:“干嘛,我知道我长得不好看。你也不用这么看我吧?”
“不,与其说是不好看.......”冬日遥自言自语一般说着,抬起手肆意地摆弄底下那个人的头:“你的长相和你的性格完全不符呢。”
谢半夏一听,好似被触到逆鳞似的炸了毛:“哈?你有意见?”
“不,没有,只是没猜到而已。”冬日遥站起来,丝毫不掩盖自己的遗憾:“我带您去房间吧。请跟我来。”
被留下的谢半夏也只能懊恼地追上去,声音回荡在走廊:“喂,你!我还没答应。而且你也先别走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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