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的。”卫央一边监督众军开炮轰击敌军一边快速将变故讲了一边。
独臂老卒羞愧道:“我竟是什么也没有做到。”
“你拖住了马黑麻,这就是大功一件,你去老罴营报导,即日起,你暂为老罴营营将,若真有惭愧,今夜时分你带老罴营绕过敌军撤退路线,赶到察合台人前面,按照我的说法,只远远击杀之,决不许靠近。不论一两个,还是三五十,只要有收获,只要让他们每日草木皆兵不敢停留就行。”卫央吩咐道。
老卒当即提刀下城楼。
卫央瞧着晨光里大雪封住视野,但马蹄声远去显然打不到敌人了。
那接着……
“我不懂军事,胡乱指挥大军是要害死大家的,你们看着办。”卫央道,“要记着,他们很可能会在路上设伏。”
赵允伏笑道:“好小子,就凭击杀叶尔羌汗的功劳,封你个县侯也不为过了。”
“不,给朝廷上报之事,哪些兄弟要退伍了,哪些老哥砍不了人了,就把这功劳给他们,这既是良心,也是我暂且不愿被注意生意之外的道理。”卫央道,“当然,要是能赏个三千斤五千斤银子,那得分我一百两。”
城头众人哈哈大笑,胡副总兵佩服道:“卫兄弟,你有勇有谋,这侠肝义胆,义薄云天,是体恤下属,敬爱王爷,咱们佩服得很哪,你放心,朝廷真要敢乱来,咱们这些西陲的汉子,没有一个不站在你身边的。”
“我可不造反。”卫央笑骂道,“赶紧去忙罢,土默特部未必会吃个大亏,再想想办法,让东察合台的诸部加深对他们的仇恨,最好让他们互相残杀,咱们今年须过一个幸福年健康年,平安年喜庆年。”
越听他胡说八道,那帮人越是高兴得很。
单凭杀死叶尔羌汗的功劳,将士便服他。
何况让出那么大的功劳那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
卫央提着剑溜达到城楼下,心里还奇怪小郡主去了哪里。
忽听马蹄声,李都司带着一个万人队冲出,高叫道:“卫兄弟,你把萨义德给砍死了,咱们去捡个漏,你就安心睡大觉。对了,小郡主命人给你准备了十斤毒药,可够了?”
“够了够了,估计够用一阵子的了。”卫央大喜道,“小郡主真是人美心善,与我一般的人品高洁之人,你们忙。”
路边民房中,惊醒的家家户户闻言面面相觑。
卫小官人砍死了叶尔羌汗啦?
好!
但是小郡主却给他准备了十斤毒药?
这——
不懂啊。
民众是欢喜的,大约只会说“卫小官人真是文能细盐赚银子,武能提刀砍可汗”。
可城头上军士们都面面相觑。
他下毒,他洒灰,他欺负美女!
他是人品高洁之人?
“我女儿自然是人美心善的大伙有口皆碑对吧?可这厮……他怎么有脸给他用这等美好词语的呢?”赵允伏实在想不通。
小郡主很懂。
她飞马来到军营中,点起一万将士命前去踏营:“只要将那些走不脱的干掉,最好俘虏来,切莫衔尾追杀。”
一彪军马去,又点老罴营。
小郡主喝令:“卫央已杀死叶尔羌汗了,你等身为他的麾下,今有一件要紧的事情须你们去做,黄金虎,你自率领老罴营八百人马,俱一人三骑,带器械之外,我再配备三百斤剧毒,你们带着去北上,趁雪杀入土默特部西侧,不必找大军决战,只要叫他们知道,察合台人为报复他们与我们联合,因此才深入腹地,明白了?”
黄金虎懵得不懂。
“你只须挑起土默特人追击杀死察合台人,别的不用管,年前要返回。”小郡主训示。
正那老卒奉命而来,一传达卫央的军令,小郡主一想,莞尔道:“这人坏得很,他只怕是要先看你们的本领,再叫你们化妆成党项部族深入察合台腹地挑拨的。此事我自与他分说,你们照令行事,去罢。”
即刻再点出一万人马,小郡主命令:“你等不需出战,只要在关西北方游走,土默特人必南下来报复,你们放他们过去,见诸卫打败它,而后迎面杀敌,无论是杀死,亦或者消灭,功劳簿只看战果,你们歇息三日便出发。”
而后叫来陈、白夫妇道:“五行营交给你们,在年前改了原本的密道,将密道做成通往常驻军队驻地的密道,年前必有敌军高手前来报复,到时不论死活,先以石灰扑打,再以冷水浇之,若进展最快,可按阶段做成密封房屋,其中多设置白面,只留点火通道,待大股敌人进入,即可扬起面粉,以火把引燃杀之。”
这一番点将到天亮,纷纷大雪将哈密拥抱起。
卫央一路趁雪而归,走到长街口,但见墙角下大雪已有半尺厚,路上一脚也有半寸印,心中喜悦道:“真是好年景,隆冬里的一场雪,来年开垦土地种植玉米小麦,那可就轻松了。”
敲门时,冯芜在院子里问道:“谁啊?”
起地这么早?
“我回来了。”卫央退后两步。
冯芜惊喜打开门,见他又满身血迹,仔细看未见伤,目中喜悦敛,轻轻叹息道:“平安归就好。”
“这下估计很长工夫不必出门了。”卫央伸展着懒腰道。
冯娘子一笑,这怎么能呢。
“炕昨夜烧好的,水一直在锅里。”冯娘子抖落肩头雪,伸玉臂弹拂,扫去卫央头上雪花,柔声道,“快去屋里等,我给你送来。”
顿了顿才问:“那位高娘子?”
卫央一笑道:“她是敌非友。”
“嗯。”冯芜再不多一句。
热热的清水洗个澡,已长达一尺的头发用毛巾擦干了,卫央往炕头上一爬,虽然家里地上无毛毯,棉被无体香,但这就是安宁。
静卧炕头听落雪,不知不觉便是一个早上。
晌午刚起来,文长老来叫,他们这些日子可一直都提心吊胆的。
文长老说道:“管是管不了你的,但该多学些本事,今日起,每日练功须学我们的绝技,早间你练功,晌午随我学掌法,黄昏时,丘长老教你擒拿手,傍晚随郝长老学轻功。到前半夜里,你学五岳剑招,早起练剑时,我们挨个与你拆招。”
卫央大喜道:“我定不手下留情。”
五个魔头互相看着笑,真若是对敌这小子武功还差得很哪!
于是一月有余,这一日,卫央正以小擒拿手与叶大娘嵩山剑法对敌,刘都司推门而入。
卫央又拆百余招,叶大娘长剑一横拍在他背上。
“今日我只以三成内力与你拆解,过一月,就要加三成了,到时你可就没这么轻松自在。”叶大娘笑道。
卫央擦擦汗,找了个椅子先坐下,冲刘都司招手道:“刘大哥,蒙古卫如何?”
“好得很,我赶到时,神英手下大将正要加固城防,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我敲诈了神英三千石面粉,又弄来了十多门火炮,对了,安定卫也在咱们的手中呢。”刘都司笑道,“王爷叫杨副总兵去把守了,你怎么几天都没去王府啊?”
“这一月一直没去,战况怎么样?”卫央手抖着连水杯也端不起来。
但真气却在迅速恢复着。
这还是在他没有运那两股至纯至阳至阴真气的基础上呢。
刘都司自己倒水,喝两口才道:“真痛快,咱们追杀敌军,一路杀死少说也有三五千,俘虏倒不多,大概只有一两千,多是些工匠。此外,俘获牛羊马匹不计其数,金银珠宝车载斗量,察合台与叶尔羌果真打起来了,咱们再没有深入其中。对了,土默特部一支人马杀进察合台去,打死了一个亦密,据说斩杀两个千户长,俘虏了一些牛羊马匹,叫咱们半路截杀,全归咱们了。”
那就没有报复?这不符合他们的性格罢?
“小郡主早算好了,大军在山外埋伏,待土默特人刚南下,咱们南北夹击,斩首一千二,还俘虏了一个部落首领,不过放回去了。”刘都司笑道。
看来内外都很稳定。
“是,所以今年定能过个欢庆年。”刘都司说道,“这两天,咱们派出去的大队人马已陆续返回,西边的队伍昨夜便全部回来了。老罴营去草原上挑拨后,在北边绕了一个大圈,顺手又去袭击吐鲁番汗国的城池,带了不少牛羊马匹也已回来了,几乎人人受伤,但都尽数归来。”
这一仗,可谓是出其不意的,因为叶尔羌汗的死亡,似乎真的打开了吞下西域东部的机会。
“察合台与叶尔羌的战争才刚开始了,咱们还需要耐心一些,等他们打得精疲力尽先。”卫央道。
谈了片刻刘都司还要去点卯,遂起身告辞而去。
卫央歇息片刻又练功,这一月来他的内功未必增长多少,大约也只比此前增长了三五十成,但招数学到了不少,尤其一路华山剑法使得越发纯熟了。
又去学擒拿手,到子夜,卫央正准备休息,冯娘子着淡雅蓝衣,笑吟吟走进门,见卫央还不明其意,遂笑道:“小郎可真是不知山外岁月啦?明日是小年啦,不要买些糖瓜,打扫庭院,祭拜灶王爷爷吗?”
卫央愣住了。
“这么快就到腊月二十三了?”卫央掐指一算……他能算出个蛋!
冯娘子惊道:“甚么二十三?小年不是腊月二十四么?”
啥?
卫央感觉智商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小年不都是腊月二十三么?
哦,这里是古代。
这就是他想当然了,小年,古时一般都在腊月二十四,晋代周处曾作《风土记》中有云:“腊月二十四日夜,祀灶,谓灶神翌日上天,白一岁事,故先一日祀之。”宋代范成大《灶神诗》曰:“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
至于为何挪到腊月廿三,那是清代中期以后的事情了,按《清嘉录》卷十二中十二月念四夜送灶神所记载,“俗呼腊月二十四夜为念四夜,是夜送灶神。”
因此,明代怎可能腊月二十三送灶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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