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三人随身携带的食物有匮乏之势,然宋长老不见惊慌。
一早,他起身往西北方向看看,回头道:“此去西北数十里便是哈密卫,以通关文书上的日子,官府算来必然会怀疑,咱们在这里歇息半月。”
老妇人笑道:“那却要好生打理一番。”
宋长老哼一声斥责道:“江湖中人哪来那么多讲究——只要挖一个地窝,捱过这几日便好。我去找些吃的来,你先教他《紫霞神功》入门。”然后又冲卫央喝道,“好吃好喝供着你,要不仔细练功,老夫一掌毙了你。”
卫央点头道:“宋先生第一千零八十次这么说了,我记得滚瓜烂熟。”
宋长老脸色一黑,提着剑大步踏出,他颇类有意卖弄,人在沙上飞,双足踢起黄沙来,眨眼间,宋长老无影无踪。只见一条卷入天空的黄龙,滚滚直往西北去,许久也未能落地。
卫央心下道:“这恐怕不是原着中的笑傲世界,原着的笑傲武力值要比天龙八部和射雕三部曲差得多,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宋长老竟有如此内功,恐怕这不是所谓的‘低武’江湖。”
老妇人卷起羊皮铺,站起来张望片刻,面容亲和,拉着卫央让他坐下先歇息,说道:“宋长老面冷心热,往后你就知道了,来,歇息片刻,我教你《紫霞神功》入门功法。”
卫央犹豫片刻,摇头拒绝了老妇人的传授。
这几日,他仔细想过了。
自己的认知,和武侠世界有鸿沟一般的界限,就算他是成年人的思维能力,可以从科学世界转入武侠世界,但自己胸中积累的学识,和武侠世界,乃至古代世界是截然不同的知识体系。简单来说吧,他既不懂穴位,也不懂经脉,就算练剑招,刚开始,宋先生还能比划给他看,但这两日已经口述剑招,什么“剑招起归妹”,什么“震兑相激”,什么“风林火山”,他是一概的不通。
可老妇人说过,这些是练武的基本常识。
“与扎马步,以及以后的站桩一个道理!”老妇人讲这些的时候异常仔细。
那卫央就得想了,既然这些基础如此重要为何这么着急教他《紫霞神功》?
何况,他深知“基础不牢”的下场。
此刻,卫央便直白地告诉老妇人:“这奥妙的神功,我是暂且学不来的。我连丹田在什么地方,这几天也才得知,如何修行高明的华山派神功?倒不如……”
“哈,你倒是高看了华山派。”老妇人面露讥笑道,“所谓《紫霞神功》者,实际上,以前人称之‘紫霞功’,江湖传言,紫霞功练到高明处,初发时若有若无,渐渐绵如云霞,因其蓄劲极韧,到巅峰,内力铺天盖地,绵绵不绝,发功之人满面紫气,内劲势不可挡。只是这只是传言,谁也未曾见过,便是华山派与少林武当并肩之时,也未曾见到过这门功夫练到巅峰之人。宋长老曾试图查找他先师赵鹤长老下落,在华山之上,潜伏整整三年,岳不群那小子,练了三年‘紫霞功’,宋长老在身边观摩了三年,也未曾见得这门功夫如何了得。”
卫央故意好奇道:“这么说来,华山派与你们日月神教,自然是生死仇敌了?”
“那是自然,他们说正邪自古不两立,我们神教人,见了正派的也是拔剑便杀。”老妇人笑道,“你要说,宋长老何不灭了岳不群,是吗?”
卫央点点头。
老妇人遂道:“那却是另一个缘由了。”
卫央凑近道:“难道是宋先生轻功高明之至,内功却拼不过岳不群?”
老妇人哈哈大笑,摸摸卫央脑勺,笑着道:“宋长老倘若听你当面说他‘轻功高明之至’,怕是要高兴的。卫央,你要记住一个道理,世上的轻功,大都以内功为底。内功不高明,轻功身法再好也不算一流高手。”然后才说道,“岳不群这小子,年纪轻轻的,武功很不是东西,一板一眼做事却令人讨厌至极,哼,华山派,华山派,当年巅峰的华山派,如今却人才凋零,唯独剩下岳不群与宁中则了,都算不上什么高手。”
卫央请教道:“那是为什么?”
“内讧啊,他们气宗与剑宗……”老妇人忽然不说,摆手道,“这个岳不群,宋长老看他,恐怕是要读书入仕,毕竟,江湖再厉害,在朝廷官府眼里也只是乌合之众,他若能中一个进士,休说是五岳剑派,便是少林武当也须引他以为友。这人武功倒也平平,一门心思钻研‘紫霞功’,宋长老也不是不想斩草除根,但他自己说,他刚有趁机下手的想法,便感觉身边有一股强烈的杀机,那人的武功,远超宋长老,甚至与我神教的教主,恐怕也不相上下。”
卫央心中想:“看来是风清扬,这老头估计瞧不上岳不群,但对华山派却还有一点感情,宋长老试图刺杀,他便想:好小子,偷功便罢了,还敢灭亡我华山派吗?咱们看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宋长老也是这样想的,那人若不是华山派气宗前辈,必定是剑宗高人,他们气宗剑宗互相瞧不起,因此,宋长老窥测紫霞功,那人不介意,但若想灭亡华山派,他便暗暗警告——他必定是剑宗高人。”老妇人叹道,“这些个名门正派,还是有一些底线的,那便是,平素怎样闹,但面对我神教的弟子,最差也是能保护正派人物的安全,这一点,我神教便远远不如,如今更不如他们了。”
卫央不予置评,老妇人便又说,《紫霞功》算不上什么高深内功原因就在于此:“紫霞功,据我教长老说,最能使人耳聪目明,一旦修炼了,周围数十丈以内飞花落叶皆能听到,岳不群苦练三年,竟感觉不到身边有两个高手窥伺之,可见这紫霞功,算不上什么神功,大抵是名过其实罢。”她拍拍卫央的脑勺说,“但对你来说足够了。”
卫央趁机问:“我还有一事不理解,这江湖,哦,我是说,这飞檐走壁的武功,从古至今一直都有之,还是后来才有的?”
老妇人讶然:“你不是读过书么?怎么连这点都不知道?我听说,凡读书之人,必从《三字经》、《声律启蒙》开始念,若知这些个,怎会不知……”
她极其奇怪,上下打量着卫央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卫央灵机一动挠头道:“我从记事起,便学什么‘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因此不知道这些,也为此经常苦恼,所以才知道基础的宝贵。”
老妇人释然,摇头失笑批评道:“那可真是拔苗助长,不过,这学问上的事情,我们可不懂,我们只知道,安汉公王莽,制定统一的官话,便是流传至今的官话,又搞什么‘大汉新制’,读书人都说,王莽是个奸贼,夺了汉家气运,因此王莽身死之后,汉分前后,两百年之后,又有三国之乱,北蛮入侵,而武林前辈们说,王莽搞的世道大乱,我辈习武人,才有了窥得天道,学得武功的机会,其它的,我便不知道。”
卫央默默低下头。
明白了,莽哥这个穿越者赢了,所以世上有了江湖。
“叫安汉公,应该没篡位。”卫央连忙问,“这位,呃,安汉公,活了多久?没有人反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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