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令没有着急回城,她准备在乡下先待上半个月,一是为了适应适应现在的生活,二也是因为圆圆,她要先等它破壳。
一连几天,两人的相处也很和谐。
风扇在一旁呼呼地转着,一人一蛋,都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看,面前的凳子上时常会有阮令从镇上带回来零食,有时间也会是西瓜,当然,最后肯定是都进了阮令的肚子,毕竟我们的小可怜蛋既看不见又听不见。
阮令有时候也会问它:“看不见会不会很无聊?”
“不会呀。”圆圆会回道。
这种对话遍常出现在阮令被电视里的节目弄得不自觉笑得花枝乱颤,而又碰巧对上一旁的大蛋的时候,不安的良心作祟,阮令会问。
圆圆会想,能听见妈妈的声音就很开心了。
但阮令没有问过它不无聊的原因,所以圆圆想的始终是想的。
圆圆的破壳日没有所想象的那么“惊天动地”,至少对于阮令来说是没有的。
“娘,我要出来了。”
圆圆突然的一声惊得在卧室看手机的阮令连忙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向外走去。
阮令觉得自己这辈子恐怕也忘不掉今天的场景。
沙发上的蛋周身泛着强红光,蛋壳上的纹变成金色的裂纹,几乎是一刹那的事,蛋壳顺着一条条裂纹崩开,映入阮令眼中的是一条暗黑色的“小蛇”。
阮令忐忑地站在门口看着圆圆把蛋壳一口一口地吃掉。
会不会噎到?蛋壳好吃吗?
有点不对,圆圆没有蛇芯,难道是因为品种不一样,还是因为灵力原因导致它身份出了问题,这么一想,阮令担忧地往前走去,还不待她近距离观察,又是一道白光,刺得她忍不住闭上了眼。
一睁眼,屋内的一条“小蛇”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娃娃,娃娃还围着一个毛线绒的小毯子,那是阮令早几天给她的。
很可爱的娃娃,白里带红的皮肤,眼睛圆圆的,长得精致极了,一整个软软糯糯的,比阮令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看。
在阮令看着圆圆的同时,圆圆也在用她圆瞪瞪的眼睛很着她。
妈妈果然如她想象中一样,好看极了。
阮令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圆圆,你盯着我干吗?”
“娘亲好看。”圆圆认真回道。
尽管已经听圆圆喊了几天“娘”了,但阮令还是有点不习惯。
只能干笑几声。
阮令还想说什么,手中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是有人打电话来了。
“宝宝,我接个电话,你先不要说话,可以吗?”
小娃娃不懂什么是“接个电话”,但她现在已经“宝宝”就是自己,也知道什么是“不要说话”,像是收到了某种重要任务一般,她猛得点了点头,板着小脸,神色坚定。
看得阮令想笑。
“林姨。”阮令朝电话那头问好。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阮令下意识看了看小团子,又指了指卧室门,无声说道:“我进去了。”
圆圆又乖巧地点了点头。
阮令才放下心来。
门被关上,电话里的声音也变得更清晰,“令令,你说那个事……”
电话那头是林珍,她父母生前的同事,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如今是区派出所的所长。
出于考量,阮令今早还是一五一十将她穿越和有关圆圆的事发消息告诉了她。
林姨也是经历过大事的,但姨还是消化了几个时间。
“那个蛋……孩子看起来几岁?”林珍才消化完自家孩子穿越这玄幻事,又得知蛋变成人的事,她的血压有点高。
阮令突然想到表姐家的孩子,印象中应该和圆圆差不多高,但还是有点不确定,“三四岁吧。”
“三四岁啊……”林珍顿了顿,“要办户口吧?”
“嗯。”
这也是阮令的考量之一,她前日就带圆圆去她父墓前试过了,也就是她穿越和穿回来的那个土堆前,但,可惜,她们待了几乎一整天,毫无收获。
这也意味着,归期不定,圆圆需要一个身份在这个世界。
林珍道:“早点把孩子带过来看看。”
“好。”
“令令,姨还有点事,先挂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好,您也保重身体。”
可能对林姨来说,她只是离开了几日回乡去给父母上坟,但对于阮令来说,她离开这个整整五年了,所幸,林姨应该还是她印象中那个精神烁烁的女人。
中午,阮令在问了圆圆、得知她应该是什么都能吃后匆匆下了两碗面。
“娘,好吃。”
圆圆在吃了一口后火速给出评价。
“那就好。”谁不喜欢被夸呢?
阮令越看越觉得圆圆可爱,后眼神触到她身上的小白毯、又落在她光溜溜的小白脚丫子,突然记起了件事。
她还没有准备小孩子的衣服呢。
装扮小孩应该和装扮芭比娃娃差不多吧?
圆圆丝毫不知道阮令脑袋里已经闪过穿着各式各样花衣服的自己了,只专心志致吃着面,她第一次握筷子,还不是很熟练,她好想会手抓着吃,但娘亲会嫌弃她的,呜呜呜,为什么用这个叫“筷子”的东西这么难,呜呜呜……
“宝宝真厉害。”
阮令收碗的时候看见她一干二净的碗,顺势夸到。
圆圆不好意识地笑,“嘿嘿。”
之后,阮令走到那里她就跟在那里。
阮令这几天也习惯了,但习惯身后有一颗蛋和一个小娃娃还是有点不同。
小孩细皮嫩肉的,可不能摔了,这么想着,阮令对圆圆的关注明显变多了,碗洗着洗着都要时不时回头看看。
圆圆倒没注意,抬头很累的,她只有在娘亲脚边就好。
阮令行动力不错,洗完碗就准备骑着小电驴去镇上给小家伙买点衣服、鞋子。
圆圆指着白色的庞然大物好奇问道:“娘,这是什么呀?”
“这个叫电瓶车,坐上去就可以走很快了,可以骑上去很远的地方。”阮令边戴头盔边解释道。
“噢。”圆圆似懂非懂点了点头,看起来很好玩,但,她抬头望了望,娘亲是要去很远的地方了吗?是不要圆圆了吗?
想着,小嘴不由一瞥,眼角一耸拉,圆圆很乖的,为什么不要圆圆了?
阮令看着小团子,心一惊,软得一塌糊涂,“圆圆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了?”
“没有。”圆圆不承认。
她知道娘亲不喜欢自己不开心。
如果不是脸颊上那两行倔强的清泪,阮令可能会信。
唉,阮令心下一叹,下车、把头盔解下放在车头,蹲下与孩子在同一平面。
“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说着认真地看着她。
阮令没有与小孩交往的经验,也没有与妖相处过。
但她隐约还记得些上大学时的课程,不管怎样,尊重与耐心总是重要的。
圆圆虽然年纪小,但能感受到阮令语气中的温柔,她鼓起勇气问道:“娘亲是不要我了吗?”
阮令听此一怔,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听到了。”圆圆眼里蓄着泪。
她每次(其实只有一次)听到这个声音,就感受不到娘亲的存在了。
鬼使神差下,阮令竟然听懂了。
她试着启动了下电动车,“是这个声音吗?”
“嗯,它坏。”圆圆忿忿道。
阮令看着小团子一脸“嫉恶如仇”,很想笑,但她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她要忍住。
“我没有不要圆圆,我是准备去给圆圆去买小衣服、小鞋子。”
“我会回来的。”
圆圆低头扯着阮令的衣角,摇头道:“不要衣服、鞋子,要娘亲。”
阮令看着她的发顶,小小的一个,阮令瞬间母爱泛滥,好可爱,好想rua……
“那圆圆会冷的。”
但她还是尚存一丝理智的,试图说服她。
“圆圆不会冷的。”圆圆小声道。
阮令没听清,又继续道:“圆圆可以穿很多很多好看的衣服。”
“好看的圆圆,娘亲会喜欢吗?”圆圆这次声音变大了,清晰地传入阮令的耳中。
她顿了一下说:“会。”
临走时,阮令都不忍看着那双圆瞪瞪的大眼睛,总感觉自己是抛女的负心娘,那串电动车扬起的气都带着她的心虚。
妖族的宝宝都这么粘人吗?
“令令,快来尝点瓜子。”
阮令把车一停,头盔一摘,便有个姨婆认出来她,亲切地打着招呼。
乡镇就这么几个大队,几个人中总能碰见几个相熟的。
“不用了,姨婆。”阮令回道。
姨婆又寒暄了几句才放人,乡里人少,他们几个孤寡老人常搬几个凳子来聊天,看见谁又聊几句,日子就这么过这。
“阮令这丫头,可怜。”不知是那个村的阿婆说道。
唉,姨婆看着阮令渐远的背影,嗑了颗瓜子,还是没说什么。
这十里八街,谁不知道,阮家那两口子早早去世,独留一孤女,是可怜啊。
阮令自是没有听见,她正在纠结四岁的宝宝需要买什么?
纸尿布?奶粉?奶瓶?
站在婴幼儿用品的货架前,看着那一串串惊人的数字,阮令脑子一下活络起来,用手机查了下,心底一松,圆圆真争气呀,省了好大一笔。
又看了看手机屏幕,还是顺手拿了包纸尿布。
之后,阮令转战衣饰区。
今日的阮令满载而归。
拿着一袋又一袋,阮令恍然又找到了逛街的乐趣,小孩的衣服是真好看,琳琅满目的,每一件她都想买给圆圆穿,太可爱了。
乡间小路上,唯一的光亮便是阮令的小电瓶,唯一的声音便是那一串串不成调的哼歌。
“娘亲!”
阮令还没骑到院子里就听见圆圆软软糯糯的声音,车灯照耀下还能看见一个小团子朝她这里跳来。
圆圆可能是在蛋里蹦久了,她现在走路是边走边蹦。阮令怕她摔曾纠结过,不过没啥效果,现在脑里还有小家伙仰着脸苦着脸说“娘亲,我不会。”的样子,当时就心软了,她看着点就是了,以后再教吧。
阮令出门时是下午,现在已经是晚上了,院子里和屋内都是昏暗一片,她把车停好,又把手机灯光打开,接着上前把圆圆的小手牵住,随口问道:“圆圆一下午在做什么呀?”
“圆圆在等娘亲。”圆圆认真回道。
阮令一怔,等她?
“等我……不无聊吗?”
“不无聊呀!”
自她看见圆圆的那一刻,她脸上都是充满欢乐的,是最浅显的那种愉悦神情。
阮令实在没有忍住,把手松开,半蹲着,直直地亲上圆圆的小脸,是表达最浅显的那种喜欢。
圆圆被亲懵了,小手下意识想碰脸,却在半道顿住,娘亲亲的!手脏脏的,不能碰的!她当即把手背在身后。
阮令虽看不懂她的动作,但被圆圆那一本正经的小脸萌了一脸,又忍不住rua了rua,rua够了才起身。
看着她还背着手的动作,歪念一动,故作委屈打趣道:“圆圆是不想牵我的手了吗?”
“没有!”
圆圆连忙把手伸出来,胖乎乎小手不再是小指勾起的小心翼翼的试探,而是直接窝进了她的手掌,亳不犹豫。
阮念感受到掌心的温热,笑了,她想,今晚的夜空真美,点点繁星。
“这边是热水,这边是凉水……这个是洗身子的,这个是洗头发的……洗好后,先穿这个,再穿这个……”阮令说得详细,恨不得亲自上手,但小团子说了,她自己可以。
阮令扒着门看着里面的小不点,还是不太放心, “真不用我帮你?”
“不用啦,娘亲,我可以的。”圆圆坚持道。
她记得爹说过的,娘亲喜欢独立的小妖。
“好吧。”阮令只能道。
门被关上,阮令打开电视,坐在沙发,回看着少儿频道的海绵宝宝,派大星好癫,章鱼哥好惨,痞老板偷配方被蟹老板发现了……浴室怎么没有声音了?圆圆还好吗?
阮令把电视暂停,她看不下去了,海绵宝宝没她家圆圆好看。
“圆圆?”
“娘亲?”
确定了,安全。
阮令此时坐在浴室门口小凳子上,深刻觉得自己魔怔了。
家里只有一间卧室,所以阮令抱着软软糯糯的小团子,圆圆在香香软软的娘亲怀里。
“娘亲,晚安呀!”
“圆圆,晚安。”
不一会儿,黑暗的屋内很快响起了细微的呼吸声。
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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