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凌跃环视一圈,面带笑意,道:“诸位炊事军的战士们,我是傅将军的女眷凌娘子。

一路上,我见诸位不仅要行军,还要在其他将士休整时搭锅起火,着实辛苦。而我却没有为大家做些什么,惭愧至极。

我虽为一介女流,但是却有着为大沂尽力之心,只想着能在这茫茫行军路上,在灶旁为大家搭把手。”

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第一个出口拒绝:“凌娘子,多谢您的好意。只是不是咱刻意打击您啊,就不说这铁锅了,单单这大铲子重量都远超寻常的铲子,您可抡不动。”

另一个矮一点的汉子也应声:“是啊,再说了,要是将军知道我们让他的女眷给咱打下手,他的面子往哪搁?”

还有一个有些龅牙的汉子低声说:“终究是个女人,要是能把将军缠在床.上,让他没空管我们,我们的日子还好过些……”

龅牙汉子周围的兵油子发出了银.笑声。

凌跃暗道:果然不管时代怎么变幻,人性都是共通的,这不,兵油子出现了。

还没等凌跃出声,李大武二话不说就朝龅牙汉子挥拳头。

龅牙汉子发出一声尖叫,怒道:“李憨子,好端端的打我作甚?癔症犯了找大夫去!”

李大武嘴里含着糖,面无表情:“啰嗦!”

说完,他再挥上一拳。

凌跃知道李大武时为她出头,但是她可不想事态扩大以至于他受到惩罚。

凌跃:“别打了,大武,别脏了你的手。”

接着,凌跃斜着眼看龅牙汉子:“我乃将军女眷,你竟敢说出这种污.言秽.语,怕是活腻歪了!”

龅牙汉子之前看着威风,如今凌跃搬出了傅征,他面色显然带着些惧怕。再加上之前被李大武打了两拳,眼角都黑了一块,看起来更加滑稽了。

不过,虽然他畏惧傅征,但是可不怕李大武。既然自己大概率要被将军惩罚,那么他不好过,李大武也别想好过。

龅牙汉子豁子捂着眼角,不服道:“李大武无视军中纪律,公然打人,他也别想好过!”

凌跃为李大武辩护:“这么多人说话为什么偏生就你说了之后被他打?还不是因为你对将军女眷出言不逊。至于李大武是否违纪,将军自有定夺,你无需多言。”

凌跃多次强调自己将军女眷的身份,就是为了加深这些士兵对于自己的印象,让他们将对将军的敬畏迁移一分至自己身上。

在没有丰满自己的羽翼之前,凌跃乐意并善于做那个狐假虎威中的狐狸。

照目前看来,威慑效果好像还不错。

豁子以及之前围在他身边的一众兵油子都收起了笑容,看向凌跃的眼神带着几分忌惮。

凌跃这次来本是想塑造自己良好的形象,可没想遇上个不长眼的,既然如此,他也没在怕的,不过是多花几分心思敲打一下他们罢了。

上位者多爱玩恩威并施这一套,她坐过总裁的位置,自然也懂得其中的门道。既然刚才敲打过他们了,那么也是时候给个甜枣了。

凌跃笑道:“我也不是个爱告状的,你这次的出言不逊我姑且可以当做是玩笑之语,可若再有下次,你且试试。”

豁子松了一口气,但看向凌跃的眼神还是带了几分忌惮。

凌跃:“还有,李大武仗义挥拳之事,你可不能四处添油加醋地宣扬,否则牵出你出言不逊之事,让将军知道了,我可就不能替你掩盖过去了。”

豁子很想反驳他口中所谓的“仗义行拳”,可到底是怕李大武这个脑子不健全四肢却发达的家伙突然挥来的拳头以及将军的惩罚,他只能把话硬生生咽进了肚子里。

要堵住豁子的嘴,需要用恩威并施的方法,但对于在场的其他炊事兵,凌跃选择采取怀柔政.策。

凌跃看向豁子时,笑容中夹杂着几丝警告之意,可下一秒,当她转向在场的其他人,面色尽是和煦:

“闹剧一场,让诸位见笑了。

我这次来就是想帮个忙,锅铲虽然抡不动,但是淘米洗菜的能力还是有的。

平日我坐在轿子里也乏味,相信将军是能理解我的,诸位不必担心落了将军的脸面。况且,作为他的女眷,我能为军队里做些贡献,想必他也是很乐意的。”

李大武虽然被称作憨子,但是在这时候他可不憨。他顺着凌跃的话,将淘米看戏的小兵拉开,指挥道:“你去捡柴火。”

捡柴火不像淘米洗菜一样,时刻被人监督,小兵正好能趁此机会出去偷个闲。至于捡柴火,这树林里满地都是落枝,不愁捡不到柴火。

李大武:“凌娘子,这还缺个帮手。”

谁说李大武憨的?他也太上道了,凌跃的饴糖没白给。

凌跃顺着李大武搭的梯子,淘起了米。

大家没戏看了,自然就各归各位,各司其职了。

淘米的水是炊事兵从溪流的上游打来的,还带着一丝山间的清凌之气,单单是把手放进水中,凌跃都觉得暑气消散了许多。

这在夏天可真是个好差事。

凌跃玩水玩得不亦乐乎,而远在京城的张盛可就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张盛见惯了干爹玩蛇,可如今看着大瓦缸里好几条花纹各异的大蛇交错在一起,一阵阵蠕动,他还是不免感觉到头皮发麻。

张盛疑惑不解:“干……干爹,您把这几条爱宠放在一个大缸里做什么?!”

张谬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眼神却一片冰冷,看不出感情:“当然是让它们——蛇咬蛇。”

张盛额头冒冷汗:“可是…每一条都耗费了您的心血啊。”

张谬偏头看向张盛:“不把他们养强壮点怎么能看到今天这场好戏呢?还有,你,也耗费了我的心血……”

张谬冰冷的眼眸瞬间变成了冷血动物的竖瞳,嘴巴大张,露出了尖利密集的牙齿以及分叉的猩红舌头。

那张被张大到极致的嘴正逐渐靠近张盛。

张盛全身僵住,只能机械地重复:“别吃我别吃我,我是个太监,肉很骚的!”

那张夸张的大嘴还在靠近,分叉的舌头游动,发出嘶嘶的声音。

紧接着,张盛浑身一个激灵,直起身来,一摸被窝,湿了。

——被吓得漏.尿了。

张盛心有余悸:“幸亏是梦啊。不过今个也真够倒霉的,好不容易偷懒睡个午觉,结果却被干爹给吓醒了。”

张盛摇摇头,熟练地换床单和寝裤衣。

料理完这些事情后,按照惯例,张盛得帮干爹喂蛇了。

虽然他抗议很多次,但是每次抗议都以失败告终,张谬给出的理由就是,要以毒攻毒,喂到张盛不怕蛇为止。

可张盛觉得自己上辈子就是只老鼠,即使到了这辈子,他都会怕蛇,而且多喂一次,恐惧就加深一次。

张盛提着一大桶老鼠崽子,正打算喂蛇,结果一进蛇舍就发现张谬早已站在围栏之外观看内里情况。

围栏内传来鸡的尖叫声,张盛一听,就知道今日不需要喂老鼠了,因为干爹已经开始了观看蛇宠绞杀吞噬囚笼之鸡的戏码。

不过,既然碰上了,作为干儿子的,自然是要向干爹请安的。

张盛:“干爹,您午安。”

鸡的尖叫声更凄烈了,张盛默默挪了步子,离蛇舍远些。

张谬身着太监总管的大绿袍,身姿挺拔,负手而立,听到张盛的声音,他侧过头看了一眼,应了声:“嗯。”

看来今天干爹心情好,若是碰上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可不会侧头看自己一眼。张盛想。

张盛是个闲不住嘴的,既然看到张谬心情好,就忍不住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最近的事情说出来。他只管说,反正张谬懒得听的时候,干爹自然会把他踹出去。

张盛:“干爹,我方才梦见你变成了蛇,差点把我吃了!”

张谬眼神专注地看着蛇舍,耳朵却听着张盛这边说的话:“不当差还回去睡懒觉,你怎么还敢跟我说?”

张盛可不是一次两次犯懒了,不过张谬都没处罚过他,他听了这话,自然是不在怕的:

“干爹,我才十三岁,还要长高呢。我听人家说多睡觉能长高。再说了,我是把您安排的事情干完了才小憩一会的。”

张盛也是从十几岁走过来的,自然知道十几岁的孩子还在长高阶段,才没有对其多加苛责。

张谬跳过这个话题,回答了张盛的上一句话:“肉骚,不吃。”

张盛完全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只有猜中谜底的狂喜:“对对对,我在梦里也是这么说的,我俩真是心有灵犀!”

张谬真不知道该夸他心大还是骂他蠢了。

不过,他之所以认了这么个只比他大十二岁的干儿子,看中的不就是他这一点吗?直率天真,心思澄澈,那是张谬可望而不可及的。

张谬吐出几个字:“还有什么要说的?不说就滚出去。”

张盛把装老鼠的桶放到地上,笑嘻嘻地凑近张谬,说:“干爹,昨个京卫兵不是在城门口拦下了出城的援镇军吗?您猜怎么着,军队的轿子里面有个女人,特别漂亮。”

张盛着重强调最后那四个字。

而张谬抓住的重点却是军队里有女人,而且看起来身份不低。

张谬联系朝堂上的传闻,一下子就猜出来那个女人的身份。

张谬:“一个妾室罢了,闹不出什么风浪。”

张盛这个年纪哪会关心朝堂上的事,只是到了开窍的年纪,再加上偷偷看了几本风月话本,对于女子的好奇和憧憬慢慢的就加深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日听小华子跟他描述,他都能想象得出来此女的美丽。

当然,小华子的描述是带着一丝不满的,但是张盛自动忽略,只听到了自己最想听的部分。

张盛:“干爹,我的重点是那女子很貌美。你就没有找个漂亮的宫女对食的想法?儿子看您整日孤家寡人的,实在是忧心啊。”

张谬不想参与这些没营养的话题,只吐出一个字:“滚。”

张盛立即收声,提桶告退。

张谬的脑子里还想着京卫兵阻拦援镇军之事,目光投向朱雀大街的方向,眼神带着讥诮,低声道:“越来越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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